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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輕輕合上文件夾,交給了黎小田。
他微微皺著眉頭,站起來緩緩走到窗戶前,拉開厚實的米黃色天鵝絨窗簾,隔著通花紗簾,望向花園幽靜的水潭,一時間,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基於康寧越來越大的價值,呂涼深知要是能招攬過來,絕對是個百年難遇的人才,不但能輕鬆完成許多別人無法完成的任務,而且能影響很多的知名人物,甚至改變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也未可知。
只要有個輕鬆的外部環境,讓康寧在整個東南亞自由地發展,以他高超卓絕的醫術和沉穩內斂的心智,以及強健迷人的儀容,將來的成就難以估量。
可是這樣一個優秀人才,竟然陰差陽錯地走上逃亡之路,一路穿州過省,最後流落異邦,接著逐漸成為左右逢源、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帶有幾分傳奇色彩的經歷,把康寧砥礪得堅毅深沉的同時,似乎又多了點桀驁不馴的缺點。
各種影音和文檔資料中,康寧那雙令人無法琢磨的眼睛,看起來平靜溫順,可呂涼總能感覺到其中的冰冷與機警。回憶在其中若干張照片裡康寧所處的位置和坐立行走的習慣,無一不是謹慎戒備下做出的選擇,配上那副若有若無的淡淡笑容,顯得那麼的自然而然,這份近乎天性使然的從容淡定,遠遠超過久經訓練的老鳥,幾乎達到了特工的最高境界。
呂涼原來也打算通過幫助康寧翻案來進行招攬,但是諸多襲警的事實,以及地方權勢者堅定的反對立場,讓呂涼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加上從總部了解到貴為康寧師叔地葉盛文也吃了侄子的閉門羹之後,呂涼就感到困難加大。
可是,一個月內大老闆的兩次詢問,讓呂涼頭痛不已,因此他不得不放下手裡繁重的工作,親自飛到河內,與直接負責人黎小田商討對策。
可如今,康寧極為複雜而又尷尬的身份。卻讓黎小田左右為難,無從下手,總不能偷偷綁回去吧?
不過呂涼很快就搖了搖頭。他清楚地知道,如今要綁架康寧幾乎不可能,先不說他一身驚人的武功和機智,只說越南人為了自己的目的將其捧上天,不但給了他諸多特權和女人,還為其提供了二十四小時地暗中保護。這樣無論是誰在行動前。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並且還要承擔任務失敗後有可能面臨的國際紛爭。特別是如今,越南方面居然承認了康寧寮國籍的身份,而對康寧的真實國籍卻裝瘋賣傻。用嚴正公開的外交辭令來掩飾骨子裡的潑皮無賴,讓人感到異常的為難。
讓呂涼痛苦地是明知這樣,你還得正正規規地按國際慣例來辦,說不定到時還得再把寮國也扯上去,就更熱鬧了。
面對如今軟硬不吃的康寧,最可能實施的辦法只能是加大分量的軟硬兼施,軟地一套就不用說了,受國情影響除了不能分配給他女人之外,其他都可以予以考慮。至於這硬的一套。必須是慎之又慎,否則一個不測,就有可能陷入永無挽回的境地。
呂涼沉思良久,終於使勁地點了點頭。他重重地拉上窗簾,回到沙發上坐下,點燃支煙。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夾說道:
「徐家偉的情況我比較清楚,陳朴這次從國內招募幾十個退役特種兵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是他們具有泰國和緬甸雙重國籍及身份的事情,我還不十分清楚。如果你的內線能斷定康寧也擁有泰國國籍的話,事情就不簡單了,他們之間很有可能會有勾結。雖然我們都明白,他們都是混在泰國政府安置金山角種罌粟地山民中渾水摸魚辦理的國籍,但是泰國政府此前已經向國際社會做出鄭重承諾,只要放棄種植罌粟和製毒販毒,在規定的期限內下山接受政府的安置和管理。原來的一切都既往不咎,在享受同樣國民待遇的同時,還得到一定地資助,所以想從這一點上動腦筋,顯然是不明智的。加上如今徐家偉這個兄弟藥業基金會的良好聲譽,在寮國、泰國和我們國內的影響力都在逐漸擴大,許多事情我們都不好辦了,頭疼啊!」
說到這裡,呂涼拍了拍桌子,罵罵咧咧地道:「***,這個出身黑道的走私犯徐家偉也真***狡猾,大筆的黑錢捐出去,換來重重的保險,走到哪兒都是一副愛國華人和愛國者的嘴臉,一不小心弄出點動靜來,就是國際影響了!」
黎小田苦笑了一下:「你說地這還是其次,我擔心徐家偉的公司與總後勤部的南方製藥集團公司之間,有著某種我們不知道的聯繫。老呂,你回去之後通過部里問問吧,別搞到自己人鬧出誤會才是,最好能搞清楚康寧在其中擔任的角色。」
呂涼有些吃驚地問道:「你怎麼會這樣想?有什麼發現嗎?」
黎小田有些沮喪地道:「確切的情報我可沒有。不過從我那內線發回的情報來看,徐家偉的公司註冊的股東名單里,只有徐家偉和范淮東兩個人,陳朴的名字並不在其中。想想這陳朴跟了徐家偉七年,范淮東炒股破產後才跟了徐家偉不到五年,我就覺得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再聯想到徐家偉公司暢銷東南亞的幾種藥品已經大批進入國內市場,我更覺得這事不簡單。為什麼南方製藥集團和徐家偉的公司幾乎同時研發出幾個新特藥?裡面到底有沒有聯繫?這些問題我們都得弄清楚才行,這也是我遲遲不敢下決心的原因。」
說完,黎小田臉上的神情非常沉重。
呂涼聽了悚然一驚,隨後自嘲地搖了搖頭:「這些我也弄不太清楚。不過你就放心吧,我這次回去馬上就辦,總得把他們的根底給挖出來。可是,康寧這事兒也不能再無限期地拖下去了。老闆這個月都問我兩次了,要是他再問一次還沒個准信,說不定明年你就得到非洲去慰問我了,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啊!唉,要不是上面逼得緊,我在北京待著舒舒服服的,哪兒用得著這麼風風火火地跑到你這裡來?」
黎小田為難地說道:「好吧,既然這樣。我就親自去找康寧談一談。趁這兩天他還在河內,
跑到芒街去,路不好走不說,目標也大。」
「那你打算怎麼和他談?」呂涼頗為擔憂地問道。
黎小田抬起頭,扶了扶眼鏡:「現在只能是開誠布公地談,直接以一個炎黃子孫的使命感和歸屬感來打動他。再不行,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們將會通過非正規渠道甚至以某種利益作交換。讓越南人把他引渡過去接受法律地公正制裁,否則國家的尊嚴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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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涼想了想,除此之外再無良策,於是就同意了黎小田的決定。
此後。兩人詳細地商討每一個步驟和可能發生的情況,一談就談到深夜兩點。
就在黎小田將資料收回櫃中的時候,機要秘書敲門走了進來,遞給黎小田一份資料便轉身離去。
黎小田打開一看,頓時笑了起來,轉向正在喝茶的呂涼低聲說道:「老呂啊,看來咱們的計劃得再拖幾天了。」
「哦?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改變主意?」
呂涼看了一眼黎小田手中的幾張a4紙微微一笑。
黎小田滿臉笑容地坐下,低聲通報:「我們地花花公子這次可遇到大麻煩了。哈哈!我才知道,原來陳月琴的未婚夫是著名的太子爺黎東亭。這黎東亭可不簡單,他是越南建國元勛的孫子,苦苦追求陳月琴已有三年之久,在許多老傢伙的撮合下,陳月琴最後才勉強答應交往。不過一直不給他好臉色看。本來他們打算六月份結婚的,婚後再好好培養一下感情。誰知陳月琴突然報名進入幾個部委和軍隊後勤部聯合組成的考察團,自從康寧這個色膽包天的傢伙冒死用嘴為陳月琴吸出金環蛇毒液之後,兩人感情突飛猛進,上層社交圈一直傳言兩人地關係曖昧,聽說考察結束回到河內,陳月琴立刻提出與黎東亭分手。這下黎東亭不幹了,但又不敢對出身顯赫同樣是**的陳月琴用強,事情就一直拖了下來。這幾天康寧一到河內,就和這第一美人整天膩在一起形影不離。估計兩人早已經是**,如膠似漆了。失意的黎東亭今天剛從西貢散心回來,聽說這事後火冒三丈,滿世界地找康寧決鬥,被他老子發現,拽回到家裡。黎東亭家族儘管仍然有三個省部級子孫,也非常富貴顯赫,但畢竟不如他家老爺子在位時風光了,聽說他發誓要宰了康寧才能出這口惡氣,看來我們的花花公子也不好過啊,哈哈!」
呂涼眼前一亮:「小黎,你是不是打算利用這個機會,把我們地花花公子爭取過來?不過給他的壓力夠嗎?不要又虎頭蛇尾,讓我們空歡喜一場啊。」
黎小田微微一笑:「不管成與不成,我們都不會有任何損失,如果萬一碰巧了,說不一定可以讓我們達成目的。」
說到這裡,黎小田冷靜地思考了一下,覺得中間有諸多可以利用之處,這才又接著詳細地介紹道:「黎東亭這傢伙我見過,長得非常像他祖父,傳言他從小就被慣壞了,心胸狹窄,飛揚跋扈,喜歡花天酒地的生活。十八歲那年,被他父親送到德國讀了兩年書,這才消停了些。回國後為了追到陳月琴,他足足安分了三年,估計天鵝肉沒吃上就被康寧這傢伙橫刀奪愛了,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去?嘿嘿,咱們坐著慢慢看吧,看機會差不多再出手,到時候也主動一些。根據我半年多來的分析,康寧這小子可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敬他一尺,他還給你一丈,絕對義氣!」
「小黎啊,咱們也不能老坐著看,對吧?」呂涼似笑非笑地看著黎小田。
黎小田一愣之後,會意地一笑:「行啊,我聽你的,咱們先給他幫點兒倒忙吧,怎麼樣?」
兩人相視一笑,心安理得地下樓安睡了。
這時,在越南內務部寬大的部長辦公室里,雙眼熬得通紅的第二副部長兼第四局長黃永謙仍然在仔細閱讀今天地報告。阮英傑科研攻關小組取得的突破令他興奮不已,看來那些老革命們服用雄王寶液之後就能老有所樂了,自己也能從中獲得不少好處,對自己的仕途定會有所補益的。
但是黎氏家族的長孫黎東亭的突然發飆,讓黃永謙極為頭疼。
黎氏家族雖然風光不再,但仍有不少人在官場和商場上叱詫風雲——黎東亭地父親是國家商業銀行的行長,兩個叔叔一個是直轄市順化市長,一個是資源大省太原省省長,其他的三姑六婆叔伯兄弟都是商場官場上的風雲人物。九二年越南深入改革以來,整個黎氏家族幾乎囊括了越南中北部商業貿易和礦產資源的半壁江山,政治上的失意在財富上彌補,也許就是眾多老革命對先驅之後的一種補償吧。
嚴格的說,黃永謙是個稱職的官員,他對自己的祖國有著熾熱地愛,同是也是一個優秀的越共黨員,行事風格機智靈活從不墨守成規,有著高尚的革命情操和飽滿的工作熱情,因而深得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共同器重。
在人品上黃永謙還是那種兩袖清風的人,不敢說他寬厚待人,至少可以稱之為嚴以律己,他的親朋好友沒有一個人因他而受益,因此他本人對黎東亭這樣的太子哥們很有成見。
雖然現在的他無法撼動瘋狂斂財的黎氏家族,但他從沒有對黎氏家族的任何人抱有好感,惹不起還躲得起,能夠避開他總是很巧妙地避開。
可是如今這個令人頭疼的事情他避不開了,黃永謙清楚地知道,只要黎東亭的老爺子稍有疏忽,他那無法無天的兒子就會像從前一樣,攪得半個河內都不得安寧。
萬一那個風流成性、武功高強的天才有點損傷,或者一怒之下把黎東亭給廢了,這個爛攤子如何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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