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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旬,正是撣邦高原的暴雨季節,山洪頻發,河流被人為破壞了植被的山巒,泥石流橫行,原本就泥濘崎嶇的山道,被雨水一浸泡,更是十分的難行。在這一季節里,大多數緬甸人都選擇待在家裡什麼也不做,靜靜地等待暴雨季節的過去。
~之間的邊境口岸早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通行,但是在這濕熱的雨季,正是一年中旅遊業最蕭條的時期,大街上冷冷清清,遊人無幾,反而是穿著雨衣、備槍巡邏的林民賢部官兵隨處可見。緬甸政府派駐特區的邊防檢查人員和身穿黃色軍裝的情報人員也不在少數,他們也不時地在街頭遊蕩,幾乎比「南壘河事件」前增加了一倍有餘。
高高的山峰下依山而建的林公館,是拉地勢最高的建築,幾棟洋樓掩隱在綠樹叢中,建築物看起來雖然毫不起眼,但是占地面積卻很大,高大的圍牆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鐵絲網,四周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如臨大敵。
兩輛墨綠色的奔馳越野車和十幾輛各式越野軍用吉普,都整齊地停放在了院子裡,不少敞篷越野車上面還架著槍口森嚴的重機槍。
主樓二樓大廳里,一個身穿深藍色西褲和白襯衣的七旬老者,坐在沙發中間,默默地喝著茶,神色從容地聽取林民賢的情況匯報。
圍坐在老者兩邊的還有兩個五、六十歲的容光煥發地漢子。七旬老者就是目前威震緬北的第一特區政府主席彭家生,其餘兩位一個是彭家生的三弟、民主同盟軍果敢武裝部隊司令官彭家福,年輕一些的則是彭家生的七弟、參謀長彭家鎮。
年近五十,一看就斯文儒雅地林民賢將近況通報岳父大人完畢。便提起茶壺,親手給三個不遠千里冒雨前來給自己撐腰的長輩斟上了茶。
彭家生默默地站了起來,走到高大地落地窗前,遙望山腳下雨幕籠罩的打洛江里夾雜著大量泥漿的滔滔河水,好一會兒才重新回到精美華貴的雕花梨木沙發上坐下。緩緩提起小瓷杯,輕輕喝上一口香郁的極品普洱茶。這才放下茶杯徐徐問道:
「阿賢,你的分析有道理,以襲擊者地狠辣利索來看,除了第二特區的鮑有祥有這個能力之外,其他各勢力均無法做得這麼漂亮和大膽。第三特區丁英地克欽軍如今全力開採玉石、砍伐林木,幾年來一直在悶頭髮財。哪裡有這副精力染指景棟的事情?事發時正是煙膏收穫季節,我們果敢地區更沒有這種興趣不遠千里來此打劫了。因此,干下這件驚天大劫案的只有可能是你說的那三方,我們從這裡入手分析才是正確的。」
一旁地果敢聯軍參謀長彭家鎮說道:「四月初,反對黨昂山派下面的幾個軍中將領,企圖借泰緬邊境衝突之機發動軍事政變。結果一夜之間就被軍政府鎮壓,昂山派因此還損失了兩員大將。這件事情對政府軍的影響很大,執政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將軍隊安撫下來。到如今仰光尚未解除宵禁。綜合來看,不排除這件大劫案是軍中昂山派中地激進派所為,藉以挑起事端,製造緬北的混亂和衝突,再次讓政局出現大的動盪。只要到時候衝突一起,執政派肯定會手忙腳亂的,更何況昂山派的身後是美國人的身影,他們想推翻現政府已經想了很多年了。」
「不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彭家生欣慰地點了點頭:「正因為如此,我們必須在自保的同時,保持充分的克制,嚴密配合軍政府的行動和努力,只有現在的執政派,才是我們值得支持的朋友!而昂山派一直把我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其領袖昂山素潔自小在歐美國家長大,她當年領導民運的時候,就曾經和我們站在對立面,後來她領導全國民主聯盟,在大選中贏得壓倒性勝利後,曾經不止一次向民眾和國外媒體公開表示,她要致力於建成一個完整的、獨立自強的緬甸,並以剷除毒品為藉口,妄想在歐美國家的支持下通過鐵血手腕,把我們這些所謂的『割據分裂』勢力一舉消滅,因此這裡面昂山派的嫌疑最大。至於阿賢所猜測的北面老大哥出手的問題,我看完全可以排除。老大哥是不會這麼短視的,而且九七年之後,對我們的幫助和扶持一年比一年用心,給了我們大批的援助,讓我們修橋鋪路改善民生,在這點兒上我們四個特區都感恩戴德,因此,我們不妨將懷疑目標對準景棟駐軍中的昂山派將領,還有就是老鮑這一方。」
林民賢三人紛紛點點同意彭家生的意見,對他充滿戰略性的前瞻目光表示由衷地佩服。彭家福敬服之餘,開口問道:「下午在景棟召開的各方聯席會議,瓦邦的老鮑和克欽的老丁都會到,我們該如何安排?」
彭家生笑了笑,不急不躁地說道:「老鮑和老丁可不敢不來參加這次會議,我和阿賢也必須得參加。這個關鍵的時候缺席,誰都會認為你心中有鬼!所以我們不但要去,還要大
,讓所有人都明白我們的誠意。此外,我們還要和好地聚一聚,把眼前的局勢說清楚,只要我們四家聯軍步伐一致,保持相同的進退,誰也動不了咱們。家福,你就領著我們的一千二百援軍留下來協助阿賢的手下鎮守拉九區,看來楊氏兄弟經此浩劫,已經被徹底激怒了,我估計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最大的限度,要不是吳丁萊中將及時趕來彈壓,恐怕他們早就和阿賢幹起來了,因此你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好好幫他把家看住!我和家鎮還有阿賢等會兒就出發,通過南壘河臨時架起的引橋很可能會耽誤不少時間。會議之後如果沒有特別的情況,我和家福就返回家裡親自坐鎮,靜觀時局的變化,咱們之間要隨時保持聯繫,以防萬一。」
「明白了。你們就放心去吧,有我在這裡。就算一隻蒼蠅,也休想飛進來搗亂!」彭家福一臉自信地說道.
上午十一點,兩輛架設重機槍地悍馬車,徐徐駛下彎曲的山道,身後是一大串嶄新的東風卡車,每一輛卡車上都架設有一挺八一式班用機槍。車廂兩側站立著二十餘名荷槍實彈的官兵,兩輛高級奔馳越野車夾雜在眾多的護衛越野車輛和運兵車之間。整個車隊一進入公路幹道,隨即加快了速度,向西面一百零三公里地景棟急速前進。
公路北側的高坎上,裝修一新地白塔度假村里顯得冷冷清清。
度假村後院那座被大樹覆蓋的小角樓上,甘少銘將望遠鏡交給身邊的弟兄。大步走下樓,不一會兒就進入秘密建造的地下室,對機要員低聲命令:「通知大營:五分鐘前。雪鳥和錦雞一同離開紅山飛往花園。」
「明白!」
「雪鳥」是最北邊第一特區彭家生的代號;「錦雞」是最南邊第四特區林民賢的代號;「鷂鷹」是第二特區鮑有祥地代號;「斑鳩」是第三特區丁英的代號;「紅山」是拉城地代號,因過度砍伐,拉西南的幾座山丘光禿禿露出紅土,因而被稱之為紅山;「花園」則是撣邦高原南部重鎮景棟,因一年四季繁花似錦而命名。
甘少銘想了想,在地下室一側牆壁上懸著的緬北軍事地圖看了一會兒,這才接著命令:「通知猴子,十五個小時之後即可展開行動!」
「明白!」
「猴子」是由特種大隊新任政委塗文勝率領的秦東亮第二分隊,目前已經潛伏在拉以南二十五公里的密林中等候。此次行動中,這部分特種力量交由甘少銘親自負責指揮。而梁山親率地孫毅第三分隊代號為「山羊」,由身在班普大營的老大康寧親自遙控指揮。
緬北高原的花園城市景棟,晚上八點半,吵了一個下午地各方聯席會議繼續召開,被內務部長吳丁萊嚴厲警告的新任景棟軍分區司令官貌潘,終於停止了對四個特區首腦的不斷懷疑和質問,黑著臉直挺挺地坐在吳丁萊右下首,一言不發。
而相對應的,四個上了年紀的特區首腦儘管心中惱怒,但也一臉平和地端坐在左邊的座位上,相互之間不時地低聲交流,顯得一團和氣,鎮定自若,根本就不把對面的政府軍將領放在眼裡。
吳丁萊中將見此情景,暗自搖頭嘆息,一個好好的協商會議,卻由於軍中反對派的無禮,變成如此尷尬緊張的局面,實在是讓人失望之極。不過,不管心裡對時局如何擔憂,老於世故的吳丁萊中將還是心平氣和地與每一個與會者打招呼,認真主持今晚的討論會,力爭化解此次緬北地區出現的危機。
景棟城西面兩公里處的檢查哨卡,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政府軍官兵,這裡是通往撣邦首府東枝的重要幹道,自從「南壘河事件」發生之後,這裡成為了戒備森嚴的檢查點,原本一個排的政府軍突然增加到了一個連,並擔負著整個景棟西城的巡邏和糾察重任。
晚上九點,大雨依舊淒迷,整個天地都籠罩在密密的雨霧中,剛剛接班的兩輛美式吉普車快速開出檢查哨所後面的營房,每輛車上各坐著四名頭戴白色糾察隊頭盔的官兵。
兩輛吉普車中只有前面一輛有著一張綠色篷布撐在車頂遮風擋雨,當車輛進入城區第一個十字路口轉向北面時,速度慢慢地減了下來,開始對所轄區域進行例行的巡邏和糾察。
兩輛車在空無一人的幽暗街道上緩慢前行了百米左右,突然聽到右邊巷子裡傳來幾聲喧譁。
第一輛車上的中尉果斷地命令車隊減速,凝目望去,只見二十米深的巷子裡,一家小吃店門前的燈光下,三個斜背步槍的瓦邦士兵坐在方桌邊大吃大喝,還不時地划拳喝酒,根本就不管「晚上八點鐘至次日上午六點實行宵禁」的景棟軍分區命令,似乎是仗著自己販毒有錢。而不把原來的冤家對頭政府軍放在眼裡。
中尉一看這還得了?這不是考驗自己的執法能力嗎?立刻命令開車地士兵停下,帶領分別坐在兩輛車上的五名手下齊刷刷地跳下車來,稍微集合了一下
勢洶洶大步走進了巷子。
他們尚未到達三個瓦邦散兵面前,三個喝了酒的散兵游勇驚慌之下。全都躲進了店裡。
原本還以為會費一番周折的中尉一看精神大振,心想你***瓦邦軍也有被我收拾地一天!當下決定將這三個心虛的散兵抓回去。先打個半死,再讓瓦幫軍當官地來提人,讓瓦幫軍那群泥腿子知道如今這天下不同了,我們景棟軍可不是好惹的!
隨著中尉一聲令下,身後的五個士兵奮勇爭先,齊刷刷地一起撲進了小店裡。只聽一陣桌椅板凳被撞翻的聲音,中間夾雜著幾聲沉悶的低呼聲和重擊聲。不到半分鐘,一切就歸於平靜,接著兩個穿戴整齊,雄、氣昂昂的糾察隊員大步邁出小店,走向了巷口停車處。
兩人走到巷口。一言不發分頭而行,快速接近坐在兩輛車駕駛位上地好奇司機。
身著糾察隊服裝的司機看到來人十分陌生,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可一隻手剛剛摸到腰間地收槍套,兩柄鋒利的槍刺寒光一閃,已經同時刺入了兩個司機的耳背,直透另一側的太陽穴。
兩個倒霉的司機尚未來得及呼叫一聲,就被兩個行刺者扛進巷子,轉眼就消失在小吃店門裡。
兩個大漢將肩上還在抽搐地司機扔到地上,解下他們腰間連著手槍的武裝帶,飛快束在自己腰間,撩起屍體的上衣,覆蓋仍插著槍刺地屍體腦袋,順手將槍刺抽出,在屍體上擦拭乾淨後這才收進腰間,隨即撿起地上的白色鋼盔,迅速地扣在了腦袋上,靜靜等候屋子中間精壯的漢子發話。
「孫毅、大頭,把裡屋那三個昏迷不醒的瓦幫軍士兵給我弄到車上去。剛才沒有他們的服裝,我們還真演不出這齣戲!不過他們的作用可僅僅只是這個……」說到這裡,梁山又轉向其他弟兄,低聲說道:「把這些傢伙的武器彈藥全都拿上,留下這個中尉的性命,其他人全都弄死,一分鐘之內出發!」
「是!」
一分鐘後,兩輛乘坐十名憲兵的吉普車徐徐開動,不久就到達了瓦幫軍駐紮的酒店,吉普車以三十多公里的時速開過四個瓦幫軍士兵站崗的門口,在前方五十米處緩緩調過車頭,隨即再次靠近賓館門前的崗哨。
面對這個奇怪的情況,門前的崗哨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解地搖了搖頭,感到莫名其妙。他們尚未想明白這幫政府軍憲兵到底是什麼用意,那輛折返回來從門前駛過的憲兵車上突然扔下三個人來,隨後車輛迅速加速,遠去地遁去。
四個哨兵見狀大吃一驚,立刻警惕地分散開來,將手中的鋼槍指向了地上呻吟滾動的三個倒霉蛋。
三個渾身是血的瓦邦士兵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有中間的一人艱難地發出求救的呼喊。
熟悉的聲音讓四個哨兵無比的震驚,他們忙收起槍,飛跑地上前扶起自己的弟兄,這才發現呼救的警衛排排長被人殘忍地割去了雙耳和鼻子,一張扭曲變形的嘴巴里,舌頭蠕動著喊著救命,其他兩名弟兄已經是全無氣息。
見此慘狀,哨兵中的當班頭目悲憤欲絕,他猛然轉身,大吼著衝進賓館,站在兩棟三層樓房的中間撕心裂肺地哀嚎:「弟兄們起來啊!榜哥和兩個弟兄被憲兵害了……弟兄們……要不報仇我們沒臉活下去啊……」
兩棟樓隨即喧譁起來,樓層過道上全都是匆忙奔跑的漢子,所有人都提著槍湧向樓梯衝進院子,到處都是叫罵聲和詢問聲,原本寂靜的大院一片喧囂……
梁山指揮弟兄們不緊不慢驅車駛向城南,將車停在一個十字路口治安崗亭旁邊,立刻下車列隊,邁著整齊的步伐沿著街道向東前進,對迎面而來的巡邏隊不聞不問,只顧前行,政府軍巡邏隊看到軍紀嚴明的憲兵驚訝之餘也不敢怠慢,挺起身子大步向前。
不一會兒,梁山率隊迅速拐入南面狹小的街道,在空無一人的小街上加快速度,穿出街道進入一片滿是雜草的荒地,隨即扔掉頭盔發足狂奔,這一跑就是兩公里,直到進入延綿百里的山腳之下才放慢了腳步。
又走了十多分鐘,一條河流出現在了眼前,梁山一聲低吼,所有人絡繹跳進這條流向東南方向的十餘米寬小河,爬上預先準備的三張竹排,奮力向下游撐去。
直到這個時候,身後三公里遠的景棟城裡才傳出凌亂的槍聲。
半小時後,梁山和弟兄們已經匍伏在景棟東南方八公里的荒山上,注視著下方公路上眾多政府軍車輛雪亮的燈光,心裡偷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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