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屋裡爐火正旺,他溫一壺酒,淺酌慢飲,其味甘冽,讓人飄飄然。
從窗戶極目遠望,山腰的赤焰湖岩漿翻湧,映紅半壁山峰。近處卻白雪皚皚,湖面冰封,一片冬日景象。小小天地,可謂冰火兩重天。
外面傳來敲門聲,一個精壯的小伙閃身而入,「烈風首領,又有人穿過『魔眼』,其他幫派已經趕過去了。」
他將壺中酒一飲而盡,「立刻召集人,不能讓『狂血』撿了便宜。」
小鎮不大,房屋低矮,錯落有致。鎮子西側有一處斷崖,烏雲堆積,形成一片雲海。在雲海之上,空間怪異扭曲,形成一個紫色的旋渦,深不見底,好似一隻詭異的眼睛。
此時斷崖上已聚集多人,烈風到來,眾人閃開一條道路。裡面有人陰陽怪氣道:「有我『狂血』的地方,就少不了『傲域』,真是冤家路窄啊!」
烈風笑道:「這『迷途』小鎮裡,誰不知道我們是死對頭,鬼斬首領就不必客氣了。這次是單挑還是群毆,悉聽尊便。」
鬼斬抱著雪亮長刀,氣勢駭人,「很久沒有新人出現了,這次我們『狂血』勢在必得!」
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人群中央的新人,身材健碩,表情一臉茫然。
這邊舌戰升級,鬼斬不耐煩,一振九眼大環刀,聲音刺耳,「多說無益,還是手下見真章。」
他身旁二當家靂刃低聲說道:「我看這人笨手笨腳,先試試斤兩,看值不值得大動干戈。」
鬼斬點頭,靂刃忽然移位,一記重拳前沖,那新人猝不及防,被擊中前胸,摔出一丈開外,口吐鮮血。
眾人大失所望,鬼斬收刀,連連搖頭,「還以為掉下塊寶,誰知是個菜鳥,我老鬼很大度,把他讓給你們『傲域』。」
「狂血」的人離開了。烈風身旁的幹將炙雪搖搖頭,「真是白忙了,我看這小子在『迷途』小鎮活不過三日。」
烈風未動,雙眼盯死這個新人,「他的眼神又鋒利又倔強,沒有一絲畏懼,我喜歡,他很有潛力。」他向炙雪一使眼色,「你去招呼他,能否挺過最初這幾日,全看他的造化了。」
眾人散去,只余炙雪和那菜鳥。
「在下闕修……」
菜鳥剛開口,炙雪立刻打斷他,「這『迷途』小鎮的慣例,凡來此者,與往事已完全割裂。你宛如新生,應該有一個新名字。」
「我就叫闕修!」菜鳥倔強說道。
「好吧好吧,你愛叫什麼隨你。」炙雪有些不耐煩了,「此去南行數里,有個地方叫『禿林』,斬殺一隻玉鱗狂牛,取其角交給我,是你加入幫會的最初考驗。」
闕修還想再問,炙雪已拂袖而去,臨別甩下一句話,「如果你能活著回來,我還會告訴你很多……」
闕修出發,積雪吱吱作響,他疲憊不堪。前面有一片林子,無枝無葉,如柱子根根聳立,也不知是木是石,上面長有綠色的苔蘚。其間有一群牛正在進食。
此牛通體雪白,細一看身上布滿鱗甲,只有一隻角,也是白色,如柱沖天。這牛看似很溫和,四處遊蕩,好像沒什麼危險。
闕修不敢大意,隱身於柱後,仔細觀察。他發現一隻落單之牛,體格健碩,牛角修長,正在低頭進食,他心中暗想,魔界修行就從這裡開始了。
他擎出「丑刀」,飛身躍起,以泰山壓頂直斬牛頭。狂牛察覺,以長角相迎,發出金戈聲響。闕修沿牛角順勢下切,斬在牛頭,玉鱗飛濺,未見鮮血分毫。
狂牛吃痛,一聲怒吼,以角飛挑,將闕修摔出幾丈開外。狂牛的力氣之大,如驚濤駭浪,石破天驚,江湖一等高手也不過如此。
闕修剛剛站穩,狂牛低伏,以角為劍,電掣而至,猶如射出之利箭,快得驚人。闕修飛身閃開,身後一根巨柱轟然倒下。
積雪瀰漫時,闕修趁機躍起飛斬,正中狂牛後背,還是白鱗飛濺,未傷分毫。怪獸再吃痛,仰天怒吼,雙眼成血紅色,它前蹄反覆刨動,積蓄力量,氣流在頭頂飛旋,形成一股向天的旋風,獨角雪亮,如利劍高聳。
闕修暗自吃驚,這怪獸已至狂怒,要出大招了。
果然狂牛再次低頭,化為一道白光迎面對撞。牛未到,先頭的疾風橫掃,闕修難以站立,他豎刀急斬,在疾風中劈開一條空隙,電光石火間,利角已到。
闕修急用刀招架,狂牛力可開山,頂著他一路後退,地上剷出一路溝渠。後背抵住一根巨柱,已退無可退,闕修左掌抵住刀脊,竭盡全力與之抗衡。狂牛再次怒吼,鼻息掀起飛雪,角尖寒光閃閃,闕修立刻感到死亡的氣息。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白影掠過,狂牛一聲慘嚎,鮮血飛灑一地。接著闕修眼前一花,一聲脆響,牛角應聲落地。
狂牛倒下,眼前站著一位如花的美人,一身銀裝,手持銀色彎刀,如天人降臨。
闕修一臉茫然,那女子莞爾一笑,「你是新人?在做幫派任務?」
美人成熟穩重,闕修倒顯得很稚嫩,不知如何應對。「這玉鱗狂牛須一擊斃命,越多回合,越難對付,它的弱點是下腹那處紅鬃。幫派的前輩沒有告訴你嗎?」
闕修再次搖頭,那女子嘆息道:「狂牛每中一招,狂暴提升,戰力增加一成,若不是我出手,你恐怕性命難保了。也罷,我們也是有緣人,這牛角送給你,去交差吧!」
這次闕修卻冷冷拒絕,「多謝姑娘出手相助!只是我闕修從不取嗟來之食。牛角我會自己去取。」
女子稍感意外,繼而釋然,「有個性,有氣魄,小女子佩服。只是我還想提醒你很多重要的事情。」
「『迷途』小鎮是魔界之域,在這裡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當然是修煉了!」闕修答道。
「錯,在這怪物橫行的地方,活下去才是唯一目的。那麼如何活下去呢?在雪魔谷生長極其稀有的『不死草』,只有最強的幫派才能取得。『血狂』的『血靈丹』和『傲域』的『回魂符』是保命的良方。所以,加入幫派是重中之中。」
闕修再次拱手,「多謝姑娘告知!我還想請教,赤火蝙蝠洞在何處?」
那女子小吃一驚,「你要修煉『血琉璃』金身?你可想好了,據說那種痛苦常人無法忍受,從沒人堅持超過三日。」
「不勞費心,請告訴我蝙蝠洞的方向。」
姑娘將信將疑,掏出一張絹布,「我這有張地圖送給你,你好自珍重!」
分別時,女子嫣然一笑,「我叫惟妙,有難處儘管來找我……」
一個時辰後,闕修返回城中,肩扛一隻雪亮的牛角,招搖過市,吸引人眼球。他找到炙雪,將牛角扔在地上,「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
炙雪正在屋中飲茶,瞥一眼牛角,笑道:「竟然毫髮無傷完成任務,烈風首領果然沒看錯你。好吧,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傲域』一員……」
闕修劍眉一挑打斷他,「誰說我要加入你們幫派?我這麼做是想告訴你,告訴那些人,我闕修會一天比一天強,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終將被我狠狠踩在腳下。」
炙雪大感意外,竟不知如何回應。闕修放完狠話轉身要走,炙雪伸手挽留他,「既然來了,飲一杯茶,交個朋友。」
闕修也不客氣,從桌上抓起一塊肉大快朵頤。
「鎮西還有些空房,雖然破敗,可暫且住下……」
幾日後,炙雪向烈風匯報情況。
「那闕修這幾天接連斬殺『嗜血』狂狼和赤顏虎,以狼皮虎骨換取食物和應用之物,在城西安頓下來。」
烈風在屋裡時而徘徊,時而凝思。
「他與惟妙小姐在『禿林』偶遇,小姐還給他指點一番。」
「他見過惟妙了?怎麼沒聽她提起過?」
炙雪話題一轉,「首領和惟妙小姐交往很久,也該修成正果了。」
他的話好像刺到烈風痛處,他臉色陰鬱,沉默不言。炙雪乾咳幾聲,繼續說道:「闕修每日定時去赤火蝙蝠洞,已堅持了數日。」
烈風目光一凜,「竟然有如此超常驚人的毅力,讓人刮目相看。要密切留意他,此等人才,不能成為我們的敵人。」
天空還是一片昏黃,沒有黑夜,沒有晴空,有時飄一陣飛雪,很快又恢復混沌顏色,這就是「迷途」小鎮永遠不變的天色。
闕修赤裸身體在洞中打坐,頭頂一陣宣洩聲,如急流滾滾,還夾雜著尖厲的嘯叫聲,他知道,赤火蝙蝠群到來了。
他猛然站起,張開雙臂,赤紅的瀑布從天而降,沖刷他每一寸毛孔。這蝙蝠顏色漆黑,只有眼睛和利爪血紅,只要接觸到身體,如火紅的鋼針入體,那刺痛和灼燒能引發靈魂深入的苦楚和戰慄,立刻陷入痛苦與絕望的煉獄。
大約半炷香時間,蝠群歸洞,陷入平靜。闕修的身體上遍布黑與紅的條紋,熱辣的痛楚經久不散。他掙扎穿好衣服,走出洞穴,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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