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日常 第二十一章遠方的消息（二）
飯後蘇蘇送趙媽媽出園子，將一個荷包給她：「上回媽媽來說秋雲姐姐有了身子，想必如今小外甥外甥女也有兩歲了，這個是蘇蘇給孩子的，媽媽千萬不要推辭。」
秋雲是趙媽媽的獨生女兒，招了個上門女婿。趙媽媽接過來道：「媽媽代你秋雲姐姐和小外甥收下，待以後你進京，我再叫你外甥給你敬茶。」然後又道：「蘇蘇，媽媽來的太勤也叫人懷疑，所以這回是最後一次來揚州了。你是個聰慧的，老夫人又這麼疼你，以後的日子肯定是越來也好的。媽媽只盼著你萬事小心。」
蘇蘇摸著腰帶里的紙團：「蘇蘇謝過媽媽多年照料，等以後有機會，蘇蘇定會到京城看您。」如若不是為了她，趙媽媽在京城的牙行都忙不過來，怎麼會五年間三回南下，這份恩情蘇蘇一直銘記。
送走趙媽媽，蘇蘇回了庫房，那邊楊柳也帶著剛補了粗使份例的四個小丫頭來到庫房領份例。
這些小丫頭自是沒有蘇蘇當年幸運，進府就是三等，不過老夫人心善，剛進來的粗使丫鬟先給一百個錢的零花錢，而且還有半個月就月末了，到時候也是領整個月的月錢。
「怎麼是你親自領她們過來？」蘇蘇正整理著老夫人名下一間首飾鋪子新送上來的小玩意兒。
楊柳道：「老夫人正午睡，寧翠碧思在呢，我也沒什麼事，便帶她們過來了。」
粗使丫鬟每人一季也是三套衣裳，里里外外鞋襪都有，份例中還有一個黃楊木的首飾盒子，裡面有兩朵絹花、四根頭繩、一把小梳，另有一百個錢。
蘇蘇正收拾的大首飾盒子是滿滿當當的金銀珠玉，一錯身叫四個小丫頭看個正著，皆吸了口涼氣。
楊柳挑中的小丫鬟叫杏曉，家中原本有些家業，可惜爹病死後親娘改嫁，弟弟被叔伯收留，獨她是個丫頭沒人要的，被伯母給賣了。杏曉見著這些東西先是掃了一眼蘇蘇，又看了一眼其他人才低下頭。
秦嬤嬤挑中的兩個一個叫喜丫一個叫小花，見了這些眼睛都不會眨了，死死的盯著看。
而那個被後娘賣了的小姑娘倒是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梧桐，看了一眼也吸了口氣，卻馬上低下頭。
後來蘇蘇問梧桐第一天進府時見到那些金銀首飾為什麼馬上低下頭？梧桐的回答是:「金銀珠寶是人都喜歡，但我娘告訴我，不是自己的東西再喜歡也不能拿，如果抑制不了貪婪，那就不要看不要聽不要想。」
蘇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有一個好娘！」
而現在蘇蘇只是掃了她們一眼後將盒子關上，又找來另一個小些的匣子道:「東西太多，我都弄混了，這個才是！」說著打開匣子，裡面是些銀丁香、銀耳墜、小戒指之類的，給了她們四個一人一對對耳墜、一個戒指後道:「我們隨安堂出去的丫頭，即便是個粗使的也不能丟了面子，以後你們好好當差，這些東西甚至更好的老夫人也不會吝嗇。」
杏曉不動聲色接下，春丫和小花則是掩不住的失望，梧桐倒是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等楊柳打發人將四個小丫頭帶出去安頓後，才道:「秦嬤嬤年紀大了就喜歡一些活潑機靈長的好的小丫頭，不過這兩個眼皮子太淺；杏曉看著穩重，心眼卻太多；反倒是那個梧桐一看就是可以培養培養的。挑來挑去，你的眼可是越來越利了！」
蘇蘇笑而不語，她前世到底不是白活的，和這些個深宅大院的女人一比，她倒也算是見識過世面的了！
晚間下值回了屋子，蘇蘇如平日一樣，洗漱後坐在臨窗的榻上，這才從腰帶里取出趙媽媽給的紙團，展開一看，不過幾個字卻讓蘇蘇淚如雨下，「哈密衛所、軍戶、韃靼。」
楚國疆域遼闊堪比明朝，經濟繁榮商業發達，路上海上絲綢之路更是引得世界各地商人來此。一些小國自然不敢冒犯楚國，但北疆戰事一直不斷，就是因為韃靼、瓦剌的存在，這兩部族為遊牧民族，不容教化，所以楚國在邊疆各地設衛所，大量屯兵，流放的罪犯大多是充軍，世代淪為軍戶。
四年前趙媽媽再次下江南時蘇蘇就托她尋哥哥的消息，但趙媽媽雖在京城出入各大權貴人家，卻也不過是個牙婆，如今能得來這些消息，也不知道是趙媽媽冒了多大風險才知道的。
哥哥阮六郎在西北的哈密衛所，充了軍戶，直面韃靼蠻族。想起當年那個品行文采皆被先生讚譽的小少年很可能會上戰場殺敵，蘇蘇的心都要攢成一團，但又有著一絲歡喜，至少哥哥還活著。
「哈密衛所」，蘇蘇念叨著這四個字，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種想法，等老夫人給她脫籍放她出府，她就去西北找哥哥。
蘇蘇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下的，反正等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期間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給自己擦身、餵藥，渾身無力，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之後又睡了過去。
如今在醒來，見楊柳、碧思正歪在床邊打瞌睡，滿屋子的酒味藥味，估計自己是發燒了，肚子「咕咕」叫了幾聲，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蘇蘇剛想起身，感覺到動靜的楊柳、碧思便睜開了眼，碧思先用手摸摸蘇蘇的額頭，鬆了口氣道:「沒在燒了！」楊柳聽了也跟著鬆了口氣，沒好氣的道:「我的姑奶奶，你可是醒了。」然後點著蘇蘇的鼻子尖，罵道:「平日裡我便說你心思重，有什麼事說出來便是我們幫不了難道不能求求老夫人？這回好了，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一個憂思過甚又給打回了原形，叫我說你什麼好？」
碧思在旁忙勸道:「她好不容易醒了，你又說這些做什麼？哪個當差的不是事事小心步步留意的，蘇蘇到底年紀小，又管著那麼一攤子事兒，只有更謹慎的。原是我們不好，沒多留意，往後我們多疼她些便是了。」
楊柳聽後氣道:「我拿她當親妹妹般疼著，她倒好，哼……」
蘇蘇一時之間有些懵逼，「好姐姐，便是我的錯，總得叫我知道到底哪裡惹你生氣了呀？」正推門進來的寧翠聽到這話好氣又好笑，「老夫人睡不著，叫我過來看看，蘇蘇你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