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日常 第二十三章中秋起風波（一）

    八月里最重要的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宋府自然也是很忙碌熱鬧的，送出去的送進來的節禮讓蘇蘇半個月都沒怎麼出過庫房，梧桐、寧香兩個小丫頭打下手倒也勤快，但貴重的蘇蘇也不敢用兩個孩子，只好自己一一歸置。

    八月十三，宋府嫡長孫，已經請封了伯府世子的大少爺宋清和帶著一船節禮趕來，其中不僅有大房、二房孝敬老夫人的，還有宮裡聖上和禧妃娘娘賞給老夫人和三房各主子的節禮。

    自從大姑太太封了禧嬪，宮裡賞下的節禮回回不差，晉了禧妃後，各種賞賜更是厚了一倍不止。宋府好東西海了去了，自是不貪圖這點子東西，但凡物一涉及皇宮，打上「內造」的標籤，自然代表了聖寵，是十分體面的。

    這些賞賜自然該散下去的散下去，該留下來的要造冊登記。

    娘娘賞給三房兩位姑娘並大房、二房幾個少爺姑娘送的東西也送到了隨安堂，蘇蘇整理好後抄了一份禮單叫人連賞賜一起先給五姑娘、六姑娘送去，這才拿著禮單來到正房，大少爺也在，如今也該稱呼為世子了。

    房裡只秦嬤嬤隨侍一旁，蘇蘇拿著禮單進來，正好聽見世子道:「小公主長的越發好了，很得聖上寵愛，娘娘說讓祖母回京居住才好，雖不能時時相見，但聖上和太后仁慈，下旨嬪位以上的主子娘娘可每月召見一回娘家人。我父親也盼著祖母回京坐鎮！」

    老夫人嘆息道:「在等等吧，如今各處使銀子，有的事，你三叔總要有個可以商量的人。等過個二三年，這邊的事叫你三叔全盤接手，我也放心些。回去告訴你爹，娘娘在宮裡本就艱難，咱們家裡萬不可給她托後腿。娘娘是個聰慧的，有的事可以和她多商量商量！」

    世子一一點頭應是。然後有些臉紅的道:「我爹給孫兒定下了一門親事，二嬸給二妹妹、三妹妹也訂了親事。」說起後面這個，語氣有些遲疑。

    老夫人見他這個樣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道:「你的親事你爹早就來信說了，文昌侯的嫡女，文昌侯府作為開國六大侯府之一，雖是勛貴，卻也是文人清流的領頭羊。文昌侯世子娶得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妹妹武月長公主，很受聖上和太后疼愛。能定下這門親事是你的品貌入了文昌侯的眼。」

    老夫人對這個嫡長孫還是很疼愛的，不是那等紈絝子弟，如今十七歲已經是舉人，順安伯府如今也算新貴，一入京便有許多人家打聽相看，今年初夏才定下文昌侯的嫡次女。宋清和來年還要參加科舉，如若一舉得中進士，又是伯府世子，這門親事倒也不算高攀。

    然後老夫人又冷笑道:「你二嬸子給二丫頭、三丫頭定的什麼人家？我倒一點不曾聽說？先前你二叔捐官外任，她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的外聘了個姨娘陪你二叔外放，如今又打的什麼主意？」

    宋清和也有些不好開口，到底是長輩，這事原不該他來說，但自家親爹唯恐祖母遷怒他，居然將這事交給了自己，沒見過這麼坑兒子的。

    想到這，宋清和乾脆破罐子破摔，道:「二嬸根本沒和我爹、二叔商量，家裡一點信兒都不曾聽聞，只二嬸出去做過幾回客，等我爹知道的時候，庚貼都換了。二妹妹定的是昌樂伯的嫡次子，三妹妹定的是永平伯的庶二子，當填房！」

    說到二姑娘，老夫人還面色如常，一聽到三姑娘的親事，氣的面色鐵青，當場就摔了茶碗，嚇得秦嬤嬤又是垂後背又是拍胸脯，蘇蘇也急忙進來，忙從荷包里拿了一丸養心丹給老夫人餵下。

    老夫人回過神來，轉眼就掉下淚來，「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咱們家千嬌百寵的姑娘，，她居然想的出給人當填房？蘇蘇，快給你二老爺寫信，叫他回來休妻，這樣的媳婦家裡要不得了。和哥兒你回去，讓人將你三妹妹、四妹妹都送回來，老婆子我還護的住自己的孫女！」

    宋清和急忙跪下，「祖母你別生氣，是孫兒不好，孫兒這就回去將兩位妹妹送回來，只二叔是外任，不經聖召是不能私自離開管轄地的，至於二嬸，也請祖母看在二妹妹和七弟的份上，從輕發落！」

    老夫人到底經過些世面，也知道自己是氣糊塗了，順安伯府如今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進京後，因為府上有平妻、庶長子，已經讓人看足了笑話，連宮裡的禧妃娘娘都跟著沒臉，好長時間才淡了下來。

    那幫子御史整天沒事就研究個東家長西家短的，雞蛋里都要挑出骨頭來，如今再鬧出休妻，大兒子、二兒子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老夫人想了想道:「過了十五你便回去，也給你爹捎句話，二丫頭如何我是管不了，但三丫頭好好的姑娘絕對不能去當填房，給三丫頭退親。回去便將你兩位妹妹給我頭髮絲都不少的送回來。至於你二嬸，我會親自給你二叔寫信的，當爹的連自己孩子都護不住，也不用當官了！」宋清和自是沒有不答應的。

    蘇蘇這時候拿了禮單開口道:「老夫人快看看，大老爺、二老爺且不說，便是宮裡的娘娘和小公主也孝順惦記的很，端午剛送來一大車東西，如今中秋又來了一船，看的奴婢是眼花繚亂。其中居然還有一套湯模子，說是長公主送給外祖母的，不過一寸見方，一尺長，上面鑿著豆子大小，有菊花樣的，梅花樣的，蓮蓬樣的，菱角樣的共三四十樣，打的十分精細。只內造的還在其次，只娘娘和小公主這份心意，吃個湯都還想著您呢！」

    老夫人接過禮單一看，果真第一頁第一項便是，見字跡竟是女兒親筆寫的，這才笑口顏開，秦嬤嬤也在旁夸著娘娘如何如何，小公主如何如何。宋清和暗中抹了把汗，向蘇蘇拱了拱手，表示感謝。

    老夫人也知道蘇蘇和秦嬤嬤是哄著她，怕她氣壞了身子。知道自己如今年紀越長越有些左性了，生氣也解決不了事，乾脆先放下。

    打發孫子回去休息，招了幾個大丫鬟進來，笑道:「宮裡娘娘最是大方不過，十五又是小公主生日，今個也叫你們沾沾公主的喜氣。宮裡賞下許多上用的好料子，也是個體面，蘇蘇你們四個每人兩匹緞子、兩匹紗羅、兩個荷包、兩柄宮扇、兩串紅瑪瑙數珠，二等丫鬟照你們的例減半，三等的去了宮扇、數珠，粗使的賞兩個荷包。」

    老夫人平日裡就不吝嗇，這回更是大手筆，屋裡服侍的皆歡天喜地的謝賞。

    雖說給小公主準備的生日禮物早就送了過去，如今老夫人又吩咐蘇蘇找幾樣東西，等世子回京給小公主帶去。

    蘇蘇想了想道:「五月前商隊送來的東西奴婢都收了起來，有一套俄羅斯來的套娃，十二個大套小，十分新奇；又有一個八音盒，做工精緻；庫里還有一套用極品羊脂玉雕的十二生肖手把件，皆半個拳頭大小，用各色寶石嵌的眼睛，活靈活現，奴婢琢磨著小公主也會喜歡。另外，前幾天巧織閣送來了幾匹織染的新紗，桃粉色帶著珠光，就叫珠光粉，這樣的紗正適合小姑娘，而且除了咱們府上，別處暫且沒有，正好給公主送去。」

    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道:「宮裡什麼沒有？咱們送的只圖個新奇和心意。」

    然後又笑道:「董掌柜那老傢伙倒打的好算盤！」見蘇蘇有些不明白，解釋道:「如今這時節，紗羅料子也穿不了幾天了，這新紗原就是為了明年夏天準備的。咱們家裡有位公主，得了什麼新奇玩意準會先送進宮裡，董掌柜就是算準了這個，才提前送進府。待明年那紗怕是在京城要供不應求呢！」

    蘇蘇連拍了幾下額頭，「奴婢可沒想到這些，董掌柜真不愧是老夫人親自選出來的，這腦子轉的，不服不行！」

    老夫人笑道:「你還小呢，以後要學的還多著呢！」然後道:「新紗拿四匹給公主送去，再拿出兩匹分給五丫頭、六丫頭，下剩的給三丫頭、四丫頭留著，我記得庫里還有幾匹霞影紗，顏色鮮艷，白放著霉壞了就可惜了，拿出兩匹你們四個分了，做衣衫、帳子都是好的！」

    楊柳在旁笑道:「老夫人今個賞了這麼多好東西，奴婢正愁怎麼不長它七八隻手，兩隻手拿不下啊！」

    蘇蘇笑道:「姐姐拿不了，我幫姐姐分到一半，我准可以都帶回去！」楊柳捏了蘇蘇一下，「呸，是帶回你的屋還是帶回我的屋，進了你的手，這東西我還能要回來？」兩個人故意裝著貪財的樣兒，逗得老夫人笑個不停。

    蘇蘇忙的很，鬧了一會兒就回了庫房，院子裡大小丫鬟下人都得了信兒，知道老夫人賞了不少東西，看到蘇蘇如見了財神爺般，笑的更歡快了。

    蘇蘇回了庫房帶著寧香梧桐好一陣收拾，才將賞給下人的東西理出來，吩咐丫鬟婆子們不當值的時候過來領。

    蘇蘇取了四匹珠光粉裝進一個紫檀大箱子裡，又將說的幾樣精緻物什一一用盒子裝好都同新紗收在一起，貼上給小公主的標籤。回頭見兩個小丫頭忙的滿頭大汗，卻沒有叫累，蘇蘇拿了兩個荷包，各裝了兩個六錢重的銀錁子給她們，道:「拿去玩吧！」

    這些日子兩人和蘇蘇熟悉了，也就笑嘻嘻的接下，蘇蘇不禁又點了她們幾句:「今個院子裡的丫鬟僕婦都得了什麼賞你們也是在清楚不過的，也應該看明白了，好好服侍老夫人，把自己的差事做好，什麼好東西沒有？便是粗使的都得了兩個內造的荷包，不說裡面的金銀錁子，只荷包就要一二兩銀子，是你們幾個月的月錢？」

    兩人乖乖點頭:「姐姐說的對，我們一定好好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