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日常 第六章成親（一）

    蘇蘇的嫁妝送到洪笙在京的宅子，也就是恪王賞給他的那棟宅子，也叫借著洪笙之便沒跟著大隊人馬走的幾個大頭兵看傻了眼，依舊是那個黑臉大漢，好不容易把下點掉下來的下巴推上去，道：「俺滴個乖乖，不說洪老大的媳婦是丫鬟出身嘛？這要是一個丫鬟都有這麼多嫁妝，那宋家的小姐出嫁該是什麼樣的。」

    周邊沒有外人，他的聲音便沒有壓的太低，卻忘了過來幫忙的魏嬤嬤正送走了蘇家過來的全福人，過來幫著洪笙料理蘇蘇這些嫁妝，這些東西還不能收起來，明個正式迎親後還要曬嫁妝。

    魏嬤嬤過來正好聽見了這話，倒不覺得黑臉打臉俗氣，便是她見了蘇蘇的嫁妝單子也是吃了一驚，這若是鬆散一點，怕是一百抬也是有的，可見宋家有錢不是虛的，而宋老夫人看中蘇蘇更不是假的，洪笙是自家王爺的心腹，蘇蘇以後少不得和王府後院打交道，看來她回去還是得和王爺說一聲，這蘇蘇絕對不能當做一般人看待。

    而且宋家四姑娘很快也要嫁給恪王府，聽說這位側妃在家時和蘇蘇就交好，如今有了這麼一層關係，若是叫她們府上那位「賢惠」王妃知道，怕是又有的鬧了。

    魏嬤嬤心裡想著，面上卻道：「你們上官即將過門的媳婦可不是什麼普通丫鬟，蘇姑娘人品相貌皆是一流，不說宗室里的昌隆大長公主、恭親王太妃很是喜歡她的人品，就是宮裡的娘娘貴主也是是有賞賜。若不是洪大爺和蘇姑娘是自小的情分，又對順安伯老夫人有救命之恩，還不一定能不能排的上號呢！」

    魏嬤嬤知道這幾個人皆是洪笙的心腹手下，那自然也是她們王爺的手下，所以才多嘴提點了幾句，況且她心裡也愛蘇蘇人品，便不想叫人開口丫鬟閉口丫鬟的。

    只魏嬤嬤平日裡嚴肅慣了，說了這麼幾句，就扭頭去找蘇蘇的陪房，留下幾個大兵面面相覷。還是那個黑臉大漢（怎麼還是你）有些莫名其妙的道：「魏嬤嬤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總感覺被警告了，心裡毛毛的，洪老大的媳婦不是順安伯老夫人的丫鬟嘛，怎麼又扯上了什麼大長公主、太妃娘娘的？」聽著好高大上的樣子。

    其他幾個只長塊頭不長腦子的大兵也是一臉迷茫，然後看向他們的狗頭軍師，那個像個書生似的青年。冷嘯冷笑一聲（沒看錯，就叫冷嘯），道：「人家就是再警告你們，回去的時候嘴巴嚴點，別張口丫鬟閉口丫鬟的，洪老大媳婦就算是丫鬟出身，不說嫁妝，人家只人脈就抵得上一百個白萬三家的閨女。」

    白萬三是哈密首富，而且只有一個閨女，雖說要當上門女婿，但也有的是人踴躍報名，只是至今沒有成功就是了。而且據他所知，這白萬三還打過他們洪老大的注意，只可惜洪老大是絕對不會當贅婿的。

    聽了這話，其他幾個大兵面面相覷，白萬三的閨女那都是他們想都不敢的了，沒想到洪老大的小媳婦這麼「膩害」，其中一個大兵摸著自己有點小帥的臉道：「不知道洪老大的娘子還有沒有什么小姐妹啥的，我覺得我也可以把終身大事解決了再走。」

    這話一落，除了冷嘯以外，其他幾人皆是兩眼放光，只冷嘯看著陷進意/淫不可自拔的幾個兄弟，只感覺腦仁疼，冷笑一聲，「回去睡覺或許能實現。」做夢比較快！

    三月初六，晴，微風。

    蘇蘇參與了幾場婚禮，如今自己做了這個只能坐著不動的新娘子，才知道那滋味，真是誰當誰知道。更悲催的是，怕發生如廁等尷尬事，早上起來折騰半天居然只能吃兩個雞蛋、一碗燕窩果腹，這對於把食物看得一直很重要的蘇蘇來說，和要她的命也差不多。

    雖說楊柳『寧翠成親時，她都在場，但時候作為旁觀者，只覺得挺可憐的，到了自己才知道是特麼的真可憐，若不是老夫人壓著，蘇蘇都想哭了，「還我河山，呸，是給我吃的。」

    直到穿好了嫁衣梳好了頭髮，就差絞臉上妝，蘇蘇還在那歪纏老夫人，「天下最好的老夫人，就給我吃點東西吧，湯水不行，包子總可以吧？肉包子不行，豆包總有吧？」豆包也是乾糧是不是！

    反正屋子裡除了請來絞臉上妝的婆子，剩下的全是親近的人，蘇蘇倒也不怕丟臉。而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老夫人見了真是又氣又笑，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不能虧嘴。比起吃飯來，就是外面著火了，那也比不得吃飯重要。

    此刻指著蘇蘇半晌無語，楊柳幾個見了也是面面相覷，蘇蘇對吃的到底有多執著？楊柳將早就準備好的一荷包小點心塞給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忍忍就過去了，實在忍不住，就吃一口這個。」

    這點心蘇蘇知道，還真是「小點心」，每個不過指甲蓋大小，這一荷包頂多十幾塊，塞牙縫都不夠，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蘇蘇默默塞進袖子裡，然後繼續用眼神攻略老夫人，「您看到我眼中深沉的愛了嗎？」

    老夫人疼愛蘇蘇都疼成習慣了，最後還是妥協，捂著胸口擺擺手，「罷了罷了，快給她端一盤子山藥棗泥糕，若是不給她，我看她敢耗到明天。」

    蘇蘇當然沒那麼不懂事，若是老夫人堅決不叫吃，她只能拿出殺手鐧，呵呵，早料到這點，昨天晚上就把點心藏好了，只不到最後一步不能亮底牌不是。

    所以蘇蘇聽了老夫人這話，歡呼一聲，「老夫人最好了！」

    親近人就罷了，都知道蘇蘇有時候會有那麼一點「不著調」，但是請來的上妝婆子可不知道。先前見了蘇蘇，那位婆子還以為是仙女下了凡塵呢，只這麼一出看的這婆子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怎麼樣的一位選手啊？

    不知道還當怎麼著了呢，合著就是為了想要吃一口吃食，這位上妝婆子在這個行業幹了二十年，給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的新娘子絞臉上妝，還是頭一回遇見畫風這麼清奇的，簡直可以稱之為奇葩。

    蘇蘇可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她是踏踏實實端著盤子啃了半盤子山藥棗泥糕，吃到半截，自然沒有不喝水的道理，又灌了兩杯白開水，漱口淨手後，這才重新端坐好，老老實實等著婆子絞臉上妝，叫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就怕她想起一出是一出，又鬧出什麼么蛾子。

    不過等那位專門給新娘子絞臉上妝的婆子拿著熱水燙過的紅線準備給蘇蘇絞臉時，又犯了愁，實在是人家的臉就像那上好的羊脂白玉，別說汗毛了，連毛孔都沒有，這到底是絞還是不絞。

    老夫人見了也知道蘇蘇是天生氣質，道：「比劃一下，是那麼個意思就行了，然後直接上妝吧！」上妝婆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就順勢在蘇蘇臉上比劃了幾下，然後就是上妝。

    古代新娘妝著實算不上好看，主要是古代的化妝品就是胭脂、水粉、唇脂、眉黛這麼幾樣，一化妝，無非就是傅粉描眉、凃脂抹唇。但蘇蘇也沒想改變什麼，這點她倒選擇隨大流了。

    因為不知道洪笙請了哪些家的女眷，這些人自然是要進新房看新娘子的，在去西北之前，蘇蘇不想在因為容貌惹人議論，新娘妝一化上，就和整容似的，真是再好不過。

    只蘇蘇長得好，請來的上妝娘子自然也是京城有名的還手藝，蘇蘇一化完妝，卻是和變了兩個人似的，但是卻更加光彩奪目。

    大紅色嫁衣，赤金的鳳冠上鴿子蛋般大的紅寶石，全部都是為了陪襯蘇蘇的雪肌冰膚，尤其是那一張朱唇，簡直就和擁有魔力一般，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還在屋子裡的人都是見慣了蘇蘇的美貌的，便是再美上八個度，也在承受的範圍之內，只不知洪笙見了會是什麼模樣。

    外面洪笙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大紅花，在一幫兄弟簇擁下到了蘇宅，為了給蘇蘇長面子，宋家幾位少爺皆是肩負任務的，又有楊柳、寧翠、碧思三個的夫婿。那真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只洪笙那邊也不是省油的燈。

    武不怕，文的一面不知洪笙從哪裡請來了鎮國公府秦三老爺家的兩位嫡出公子，皆拜在當世大儒門下，蘇家這邊最有學問的宋世子和五少爺根本不夠看，幾位少爺和楊柳幾個的夫婿簡直就是鎩羽而歸。

    報信的六少爺一副「被玩壞了」的表情，對著屋子的女眷道：「幾位姐姐，就看你們的了，武的方面，連寧翠姐姐家的姐夫都敗了，文的方面，洪大哥請來了鎮國公府秦三老爺家的公子，真不是我方太弱，而是敵方太強。」秦三老爺家的兩位公子還是大嫂的姑表哥呢，面對著大哥這個表妹夫，可是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太殘忍了。

    蘇蘇一聽到鎮國公府這幾個字，就知道是七姐的注意，在一聽是秦三老爺家的兩位公子，就更加肯定了。蘇蘇強忍著淚水，她成親，兩位姐姐和親哥哥皆不能到場，她心裡不是不遺憾，只姐姐在用她的方式幫她，她心裡明白。

    屋子裡的女眷倒是想為難為難洪笙，只有老夫人坐鎮呢，人常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這話用到這裡雖不妥當，但也就是那麼個意思。尤其是洪笙和老夫人透了話，可能用不了五年，恪王就會想辦法把他調回來，老夫人對洪笙那就更滿意了。

    所以在內院沒費什麼阻力，不過吟了三首早就準備好的催妝詩，洪笙就抱得了美人歸。

    在這還得特意說明一下，一般女子出嫁，都是由哥哥或者弟弟背上花轎的，但蘇蘇這個身份原就是個孤女，哪裡有什麼哥哥弟弟。只老夫人叫蘇蘇不用管，自是有人選的。

    只蘇蘇沒想到，這個人選竟是順安伯世子，宋家未來的繼承人，簡直下了她一跳，只老夫人摸了摸蘇蘇的頭，道：「若不是因為一些顧忌，我是要認你當干孫女的，如今，面上便罷了，以後私底下，你就叫我一聲祖母吧，和哥兒也當得起一聲大哥。」

    蘇蘇這一刻，強忍著的淚水終於落了出來，便是親人都不在身邊又怎麼樣，她已經得到了此生最大的善意和關懷，是眼前的老人教會她，相信愛。

    蘇蘇和洪笙鄭重的給老夫人磕了三個頭，「唯願祖母長命百歲，萬事如意！」老夫人笑中含淚的受了這一拜，「惟願我的好蘇蘇，健康快樂，無憂無慮！」

    宋清和背起蘇蘇，腳步沉穩的向著大門外的花轎行去，背上是他心中最美好最純淨的姑娘，他雖然不能與之結髮白首，但是他依舊願意把最真摯的祝福送給她，「蘇蘇，一定要幸福啊！」蘇蘇在他的背上點了點頭，「大哥也一樣哦！」

    世子那點心思蘇蘇作為一個「見多了豬跑的老梆子」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只不過蘇蘇看的太明白，便也不會對他上心罷了。而且世子是個真正的君子。

    宋清和聽到蘇蘇這聲大哥，步子邁得更加沉穩，她既叫他一聲「大哥」，那他就把她當成親妹妹一般，當她的靠山就是了。

    所以在宋清和將蘇蘇送進轎子後，臉上帶笑，眼中卻嚴肅非常，「祖母把蘇蘇當成親孫女疼愛，我也拿她當妹妹般看待，順安伯府永遠是她的娘家。」

    洪笙回頭看了一眼花轎，在宋世子跟前低聲說了一句話，然後飛身上馬。其他人雖好奇洪笙說了什麼，看把人家宋世子嚇得{其實是震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但是洪笙上馬後一揮手，鼓樂響起，八抬大轎也跟著動了起來，自然不好再問。

    而等花轎走遠，宋清和才會回過神來，苦笑搖搖頭，真是不怕粗人膽子大，就怕粗人有文化啊。

    洪笙到底說了什麼呢，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