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日常 第八章成親（三）

    四戶下人，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著蘇蘇去西北，京城這邊也少不得人管理莊子田地，最重要的是傳遞消息。

    蘇蘇把白福夫妻二人留下當管事，帶走了玲瓏和她弟弟。七巧的爺爺和二叔一家子也被蘇蘇留了下來，除了因為那個「」要添香的丫鬟外，還是蘇蘇琢磨著自己手裡有大把的銀子，留著也不能生崽兒，倒不如置辦些產業。

    最後一合計，便和楊柳、寧翠、碧思一同開了一家家具鋪。蘇蘇出人手和圖樣，楊柳拜託她相公進木料，寧翠的相公有些三教九流的哥們，可以照看一番，碧思的相公就管查賬。

    掌柜的是七巧的爺爺，也算給七巧的體面了。倒也叫人無話可說，畢竟蘇蘇是主子，他們賣了死契。更何況蘇蘇還單獨從自己分到的紅利里拿出一成賞給了他們。

    這等好事，多少人搶破腦袋都夠不准呢，所以除了七巧那個二嬸和堂妹大驚失色外，其他人再感動不過了。

    蘇蘇卸了妝先吃了飯，楊柳幾個都落座，新房裡也開了一席，這在古代是非常少見的，楊柳三個成了親的心裡倒是有些羨慕蘇蘇了。

    倒不是說她們的相公不好，而是和洪笙一比，優點也顯得不那麼突出了。洪笙無父無母，蘇蘇一過來就管家不說，連挑刺的下人都被洪笙提前弄走了。

    雖說寧翠、碧思兩個也不用服侍公婆，但一個得照看小姑子和一大堆親眷，一個還身為下人，皆各有各的難處。

    最苦逼的就數楊柳了，上面的老太爺不算，還有四重大山呢，雖說如今她懷了孕，相公也當了家，但做人媳婦和當人閨女那絕對不一樣，不說別的，就是如今她懷了身孕，也不曾睡過一個懶覺。

    若說蘇蘇這親事有什麼不好，大概也就要去西北這一點了。但蘇蘇原就是要遠嫁避禍的，去西北倒成全她了呢。

    先前楊柳說錯了話，大傢伙自然都十分注意，只撿高興的說，若不是蘇蘇一會要出去敬酒，楊柳懷著身孕不能喝酒，沒準這幾人還能開一罈子酒喝個盡興呢，畢竟以後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吃了飯，粉黛幾個叫人將殘羹剩菜收拾出去，便服侍蘇蘇換衣裳。

    只見她上身一件大紅底石榴百子圖樣的緙絲收腰長夾襖，下面搭配一條石榴紅金線滾邊素麵綾裙，腳下一雙大紅繡鴛鴦成雙的繡鞋。

    長發綰成一個倭墮髻，零星點綴幾朵紅寶石攢成的薔薇花，左側插著一支赤金累絲鳳凰步搖，鳳嘴銜著一串三縷小米珠流蘇，流蘇底下各墜著一顆水滴狀紅寶。

    耳朵上扣著兩顆蓮子米大小的紅寶石薔薇花耳扣，脖子上是一個精緻的打造成雙鳳戲牡丹樣式的圓形項圈，牡丹花的位置是在金托上嵌的細碎紅寶石和鑽石，燭光下頗有種亮瞎人眼的感覺。

    手腕上是一對赤金嵌紅寶石的龍鳳鐲，手指上戴著一紅寶一祖母綠的戒指。

    蘇蘇打死都不想在往臉上弄那些胭脂水粉，只擦了一點杏仁潤膚膏，但素麵朝天的她反而有種奪人心魄的美，這時候的蘇蘇退去了那種仙氣飄飄的美，反而是清純中帶著致命的誘惑，所謂「活色生香」！

    等洪笙進來要帶著蘇蘇出去拜見親友時，看到這樣的蘇蘇，第一反應居然是「趕緊把媳婦藏起來」，而這心理他雖然沒說出口，但臉上的神情已經表達了一切，蘇蘇「呵呵」兩聲，長得太漂亮怪我咯？

    便是洪笙在不想把這樣的媳婦叫外人看見，卻也知道早晚都是要見的，而且今天是他大喜之日，原可沒大沒小，這會子不叫外面那幫子人見著蘇蘇，等鬧洞房時，肯定鬧得更凶。

    楊柳、寧翠、碧思卻是帶著明羽、雲桐、春風先行回了順安伯府，和老夫人交代一聲。她們也跟著蘇蘇忙乎了一天了，尤其是楊柳，到底懷著身孕，先前時身子不好，如今還正在一點一點補回來。

    送走她們幾個，粉黛幾個扶著蘇蘇跟在洪笙後面，抬腳去了前院。

    前院是燈火通明，洪笙雖然沒什麼親朋好友，卻也擺了十桌有餘，全是從望鄉樓叫來的上等婚宴席面，蘇蘇聞著濃烈的酒味，有十年的花雕、二十年的女兒紅、還有宮裡賞下來的羊羔酒。

    雖說自己千杯不醉，但是蘇蘇並不想叫外人知道，所以提議給粉黛遞了個眼神，粉黛暗中點點頭，悄沒聲息的將水墨換到跟前，她順腳拐到了廚房。因為洪笙這宅子裡根本沒有下人服侍，所以蘇蘇昨天隨嫁妝跟過來的陪房今天都被分配了差事，換個酒水自然方便。

    洪笙也看到了蘇蘇和粉黛之間的這些小動作，笑道：「還望娘子一會兒也救救你相公我，交友不慎，那幫子損友，今天不叫我喝趴下，是不會放過我的。」

    蘇蘇抬眼一笑：「我有什麼好處？」洪笙一怔，看著調皮的小媳婦那嬌俏的小模樣，只感覺恨不得把心逃出來雙手奉上。趁著路過燈光陰影的地方，悄悄拉了蘇蘇的手，低聲道：「在下身無長物，只能以身相許了！」

    蘇摸著自己痒痒的耳朵，沒成想自己沒撩到漢子，反倒被漢子撩了，而且蘇蘇也算看明白了，洪笙這廝哪裡是什麼「老實憨厚」，簡直就是「悶墨三個看著姑娘和姑爺咬耳朵，都自覺的離了遠些。看著紅著臉卻笑靨如花的主子，三個小丫頭怎麼也不明白，傾國傾城便是皇妃都當得的主子怎麼就嫁給了姑爺這樣的粗人？

    看著兩人在一塊，真是一點都不般配，頗有點嫦娥和黑熊精的感覺！難道真是「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

    洪笙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黑熊精」「賴漢」的代名詞，此刻靠著銳利的目光看到蘇蘇臉上的紅暈和嬌羞，只想把媳婦抱回去，誰也不給看，然後做一些妖精打架羞羞的事。

    想到這，洪笙鬆開了蘇蘇的手，咳了咳，掩蓋住一些即將抬頭的尷尬，道：「一會到了席上，別人倒罷了，只我從西北帶來的那幫兄弟，都是粗人，若是說話不中聽，你多擔待些。他們性子雖粗，心腸卻是不壞！」

    蘇蘇點點頭，這些事原不用洪笙說，她也自是知曉，不說他們是洪笙鄭重說的「兄弟」，便是隨便一個人，蘇蘇向來也不會叫對方下不來台。

    她在宋家七八年，已經習慣了自己塑造的溫柔體貼的性子，雖說出府後有些放飛自我，但一進入成親階段，蘇蘇的皮子又繃緊了幾分。她的本性雖然有些中二執拗，但若是有人能一直叫她做個「溫柔可人」，便是裝一輩子又何妨？

    前院酒席上，自是觥籌交錯，已經飲至半酣。便是儒雅的宋世子和鎮國公府三房的兩位公子也已經和那群西北大兵拼起酒來，楊威鏢局的鏢師也在一旁看熱鬧起鬨。

    其中一個黑臉大漢大著舌頭囔囔著「和俺們拼酒，真是不……」，「不」了半天，可以肚子裡沒有一點墨水，好不容易想要賣弄一番，到了嘴邊卻忘了怎麼說。趕緊求救似的看向兄弟中腦瓜子最好使的「冷秀才」！

    若不是如今在洪老大的喜宴上，冷嘯真的想冷笑一聲，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遇到了這麼一群憨貨。

    明明是一頭黑熊精，卻偏偏非要裝作可愛的小綿羊，直叫冷嘯見了腦仁疼，「我看楊小山你才是不知死活！」

    而被稱呼為楊小山的大兵，壓根沒理會冷笑說了什麼，聽到自己想聽的，一蹦老高，「來來來，叫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不知死活。」

    蘇蘇和洪笙來時正好聽見這話，洪笙也和冷嘯一般，看見「不知死活」的楊小山，只感覺腦仁都疼了，而蘇蘇用帕子捂著嘴偷笑，光明正大的看向那邊。

    那漢子比洪笙還要高半頭，約摸有一米八五左右。洪笙好歹算是古銅色的皮膚，到了他，直接成黑煤炭了，偏偏有一口雪白的牙齒，便是在燈光下，也屬那口牙最顯眼。

    他對面正拿著碗要拼酒的人中其中一個是鎮國公府三房的嫡出二公子，今年也有十八歲了，不同於走文臣方面的哥哥，他準備接替他父親的班，明年要考武狀元，自是很快就和這幫西北大漢打成一片。

    或許這幫漢子根本不了解鎮國公府對於大楚的意義，但知道這兩位公子是秦將軍之子後卻是難得帶了一絲親近。

    還有一個是順安伯府的三少爺。這位三少爺是二房的庶出二子，他姨娘是正緊納進門的貴妾，論身份，比婢生子的二少爺——二房的庶長子要高。

    宋家少爺們還小的看不出，大些的沒一個是庸才，而且向來是兄弟齊心，為了宋家能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每位少爺都已經定了前程，這位少爺文不行，已經準備往武上使勁了，也喵上了明年的武舉，狀元不敢想，但榜眼、探花卻是可以拼一拼的。

    這邊有眼尖的看到洪笙，忙招呼他到來拼酒，卻只見洪笙一錯身，露出他身後穿著一身大紅衣裙，明顯是新娘子的小娘子。

    因為離著有些距離，發現洪笙的那個鏢師又喝的不少，醉眼朦朧的也感覺洪笙的小媳婦好像長得不錯，待他們越走越近，那位鏢師使勁抽了一口冷氣，叫剛倒進嘴裡的酒嗆了個正著，發出震天的咳嗽。

    拼酒的、看熱鬧的皆被他嚇了一跳，看他咳嗽的仿佛要把肺都咳嗽出來的樣子，趕緊給他拍背，等這人終於好了些，眾人抹了一把冷汗。

    其中一個鏢師沒好氣的道：「張三，喝酒酒喝酒，你整什麼妖蛾子呢？差點沒被你嚇死！」

    那個叫「張三」的年輕鏢師紅著一張臉，抬頭望去，見洪笙和蘇蘇也是嚇了一跳，那位小娘子正關切的看著他，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著了，太丟人了。

    而且，「臥槽，洪老大的媳婦長得也太漂亮了吧！」

    聽到同伴的抱怨，見剛才拼酒的大兵也是滿頭黑線的看著自己，「張三」本著不能直叫自己丟臉「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心裡，鞠躬作揖道：「對不住啊，大家，喝嗆了，喝嗆了，來，來，給大家賠不是，走一個！」

    說著給眾人一一倒了酒，眾人原也不是真生氣，見他陪笑，皆受用了。

    誰知，這口酒剛喝進嘴裡，就聽「張三」指了通著內院的方向，「咦，洪老大和嫂夫人開了！」張三的聲音里頗有些不懷好意，但這個時候誰也沒多想，就向聽到「灰機」就想抬頭看看一樣，聽到這聲「咦」，就都扭頭看去。

    然後除了宋家幾位多少見過蘇蘇的少爺，還有秦家兩位公子外，其他人都被酒水嗆了個正著，咳嗽聲此起彼伏。

    便是宋家除了六少爺外的幾位少爺和秦家兩位公子，眼中也滿滿都是驚艷。

    而張三裝作驚奇的道：「你們怎麼都嗆了？」

    洪笙和蘇蘇看著這個「戲精」那是滿頭黑線，而從頭看到尾的就是紅山村的村長和幾位族老，他們年紀大了，自然不會和小年輕的去拼酒湊熱鬧，只帶笑的看著他們鬧。

    洪笙和蘇蘇過來時，他們也早就看到了，只蘇蘇雖然漂亮，但到底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對美色的免疫力強了很多。

    這會子見洪笙黑著臉，那幫子粗人還傻愣愣的盯著人家媳婦，趕忙打圓場道：「笙哥兒，快帶媳婦過來。」

    洪笙沒好氣的看著這幫損友，就算蘇蘇長得漂亮點？好吧，是非常漂亮，但朋友妻不可欺，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那副樣子也太跌份了有木有？

    他是挺驕傲的啦，但他更怕蘇蘇生氣，而蘇蘇對自己容貌的殺傷力早就有直觀的感受了，倒並不覺得生氣，尤其是她眼神好，那幫子人眼中皆乾淨的很，只有對這幅皮囊的驚艷。

    便是那個「沒安好心」的張三也是頑皮罷了。

    而集體咳嗽歡迎蘇蘇一事，也不是沒好處，至少沒人好意思起鬨鬧著叫蘇蘇吃酒，美人總是有一些優待吧。

    當然，不是美人的就慘了。

    等蘇蘇敬了酒後被丫鬟扶回洞房，眾人也早就反應過來「張三」這廝使壞，尤其是洪笙還一臉「來，我們聊聊人生，分分鐘鍾教你們做人的道理」的神情，皆唉呼一聲。

    連冷嘯這個高冷男子被洪笙用武力調教以後，都大呼「張三小兒誤我！」

    等到了鬧洞房，這些人還沒回過神來，倒是便宜了洪笙，酒沒喝多少，還借著機會給手下好好緊了緊皮子，屋子裡還有美嬌娘等著，可謂是「人生贏家」！

    之後的洞房火燭夜，因為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緣故，自是不能詳說，只蘇蘇問了洪笙一個問題。

    卻原來，蘇蘇在花轎里聽見了世子和洪笙說的話，卻沒聽見洪笙的回答，心中好奇，便在洞房花燭夜問了出來。

    而洪笙這個如今放飛自我，「明著騷」的居然開啟了撩妹技能，「寧負天下不負你。」說著身子就壓了上來，這個時候，甜言蜜語哪裡比得上身體力行實在。

    被卷紅浪，浪淘沙，沙場秋點兵！

    好句，好句！

    久旱逢甘露，春深花草香。曲徑通幽處，蜂蝶采蜜忙。

    好詩，好詩！

    蘇蘇暈倒前，腦子閃過一句話：不是己方見識淺，而是敵方套路深。

    洪笙，你特麼的真是童子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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