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北海城東南小河邊樹叢中的三具屍首被人發現,事情一下子炸了鍋般的傳了起來。而不久後,北海酒樓東家錢三通的宅子被人闖入,錢東家被人打得像個豬頭一般五花大綁綁在屋子裡的消息也流傳出來。據說這錢東家被家中僕役發現的時候都已經動彈不得了。
緊接著,城中又有幾乎入了盜匪的消息也傳來了,這幾戶人家半夜裡均被人闖進,有人還受了傷,家裡也被翻得亂七八糟。
城中百姓議論紛紛,一種恐慌的情緒開始蔓延。
北海郡衙中,一大早便有人前來報案,正起床漱洗的楊慎矜得知稟報之後甚是驚訝,居然會出了這樣的嚴重的治安事件,這可真是意料不到。由於李邕現在不能主事,這件事也只有楊慎矜親自來處理了。
楊慎矜上了大堂,大堂上三具蓋著白布的屍首直挺挺的一字排開,北海郡的各部門的官員也都到了堂上,衙門的仵作早已驗過屍體的傷口,報案的幾名百姓正等著楊慎矜升堂問話。
楊慎矜皺眉問道:「發生了何事?」
「稟報楊尚書,百姓報案,城中昨夜進了盜匪∮ding∮diǎn∮小∮說,.▽.⌒o,殺了人還傷了人,還搶了財物。這幾戶便是被盜匪闖入的百姓。這三具屍首便是城東南小河邊被發現的,疑為盜匪撞見所殺。」
楊慎矜皺眉看著站立一旁的柳績問道:「柳別駕,北海郡中盜匪怎會如此囂張?之前有過這樣的事麼?」
臉色蒼白眼睛帶著血絲的柳績忙拱手道:「卑職才來數月,尚未發現有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怕是要問其他同僚,或者去問李太守才知道。」
楊慎矜不滿道:「問他?他將個北海郡治理成這副模樣,真是有負朝廷重託。」
「是是。」眾人附和道。
「這些人是怎麼死的?」楊慎矜盯著直挺挺的三具屍首問道。
仵作上前答道:「稟楊尚書,兩人死於刀傷,一人太陽穴軟骨破裂,死於腦漿迸裂。初步判斷是相互拼殺致死。殺人者應該是有武功的人。」
楊慎矜想了想道:「這三人是什麼身份,可查明了?」
司戶的一名主簿道:「這三人的身份尚未確認,他們都佩著兵刃,本以為是衙門的差役或者是司兵的人手,但查了這兩處都沒有這三個人。現在正打算一會兒抬到廣場上去讓百姓來認屍。或許能知道身份。」
楊慎矜愣了愣站起身來走到屍體旁邊,低聲道:「掀開來我瞧瞧。」
仵作忙輕輕掀開一具屍體身上的白布,只掀開半邊,便看到面目猙獰的一幅死人面孔,周圍人都掩目不敢看。但楊慎矜卻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反倒彎下腰去仔細的看著死者的打扮裝束,甚至特意拿起旁邊血跡斑斑的鋼刀瞧了瞧,臉上陰沉難看之極。
「這些人都是昨夜家中入了盜匪的人家麼?」楊慎矜看了一眼七八名跪在旁邊的百姓。
幾名百姓七嘴八舌的回話,楊慎矜皺眉聽了他們的描述,大致內容大同小異,都是說盜匪來無影去無蹤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家,自己家裡人被五花大綁綁住,誰反抗便被一頓暴打,家裡被翻了個底朝天云云。
楊慎矜待他們說完,溫言道:「這麼說你們只是受了些驚嚇,失了些財物,人都沒事。那就好,財物被盜的事情,只要我們破了案追回贓款自然能返還給你們,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你們都回去吧。」
眾百姓原也沒指望能有什麼賠償,紛紛磕頭離去。柳績擺手示意衙役來抬走屍首,楊慎矜忽然道:「慢著,先抬到後院去擺著,此事本人來處理,你們都暫且退下吧。」
眾人不解,但又不敢問,只得紛紛退下。楊慎矜負手在堂上踱步,片刻後貼身隨從疾步走進大堂,附在他耳邊低語數句,楊慎矜皺眉diǎn頭道:「告訴他來後堂見我。」
後堂屋子裡,楊慎矜滿臉陰雲坐在屋子裡,屋外腳步聲響,穿著黑袍身形瘦小的吉溫悄悄從門外進來,跪地磕頭拜見。
楊慎矜冷眼看著他,喝道:「吉士曹,我想你也該來了,你是怎麼辦事的?」
吉溫滿臉的愧意,低聲下氣道:「楊尚書,卑職剛剛得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趕了來了。您理解卑職的苦衷,卑職等人不能大搖大擺的出沒於城中,被王源他們瞧見可是麻煩事。」
楊慎矜哼了一聲道:「外邊那三個是你的手下麼?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吉溫忙低聲道:「剛才卑職瞧了,確實是卑職帶來的人手。卑職也正是因為此事而來。這三人是卑職安排在北海酒樓東家錢三通宅子邊監視他的人手,昨夜錢三通的宅子裡進了盜匪,想必是遭遇上了,被盜匪給殺了。」
楊慎矜道:「你確定?只有你手下的三人被殺,其餘人家卻沒有人被殺,我擔心這當中有蹊蹺。你詢問了那錢三通沒有?」
吉溫道:「卑職正是從錢三通宅中趕來的,那廝被捆綁了半夜,幾乎要了他的老命,身子都動彈不得了。他說昨夜宅中確實進了盜匪,搶了他不少財物。若不是他磕頭求饒,盜匪差diǎn要了他的命。不過他也去掉了半條小命。」
楊慎矜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這只是巧合事件?」
吉溫沉吟道:「依著卑職所見,這恐怕只是巧合。盜匪入城的事情北海郡發生過多次,也不是這頭一遭。這三個蠢貨平日囂張慣了,自然不知道盜匪的厲害,怕是不知死活的要去阻攔,結果被盜匪殺了。看這伙盜匪的手段,當中應該有武功高強之人,他們焉能是對手。好在錢三通無事,不會影響接下來的事情。」
楊慎矜緩緩diǎn頭道:「若是巧合最好,我擔心的是這不是巧合。不過我相信你的判斷。」
吉溫道:「楊尚書說的是。卑職不知案情進展如何,若是時機成熟,卑職便可讓錢三通他們趕緊來舉報李邕,這樣我便可不必讓手下人監視他們,也可免了許多的麻煩。」
楊慎矜道:「你以為我不想快些到那一步麼?但詢問的事情還沒結束,這些人的舉報要到真正提審李邕過堂的時候,到那時才能起到最佳效果。而且在此之前,我還要費盡心思不讓王源看出破綻來。目前看來,這小子是來搗亂的,我可不想被他看出破綻來找麻煩。」
吉溫diǎn頭道:「說的是,一切聽楊尚書的安排便是。此事不宜張揚,那三具屍首卑職從後門運出去處理了,不能讓人發現他們不是北海城的人,更不能讓他們看出是京兆府的差役。」
楊慎矜冷聲斥道:「你還說,三人的佩刀上都有京兆府庫房的標識,還好我發現了,知道這是你的人。若是被抬到廣場上教人認屍,難免會有人認出來。吉士曹,你也算是精明人,怎地不知道給手下換換普通服飾,換換普通的兵器。你的聰明都是假聰明。」
面對楊慎矜毫不留情的奚落,吉溫表情很尷尬,紅著臉道:「卑職回去便立刻重新安排,卑職的錯,楊尚書息怒。」
楊慎矜擺手道:「罷了,帶人搬了屍首走吧,你不宜在我這裡久待。」
吉溫diǎn頭稱是,退出門去。
……
王源接到楊慎矜命他去衙門議事的時候才剛剛起來。春陽照滿館驛的庭院,花壇中稀稀拉拉的幾種鮮花開的很是燦爛,幾隻蜜蜂幾隻蝴蝶嗡嗡亂叫在院子裡飛舞,讓人感到心中很是平和。直到楊慎矜派人來叫自己去衙門說事未知,王源的心情都還是不錯的。
小城的消息傳得飛快,起床之前,張五郎已經來稟報了昨夜城中多處進盜匪的消息。張五郎還異想天開的問王源是否能去幫著抓賊,或許能立些功勞。結果被王源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給訓了出去,罵他是不是閒的皮癢,要不要抽幾十鞭子松松皮。張五郎不知為何會觸了霉頭,只得三十六計走為上,躲在屋子裡唉聲嘆氣去了。
王源騎著拉風的大黑馬炸藥桶,身後跟著黑奴王大黑走在街道上,回頭率絕對百分百。到了郡衙大堂中,楊慎矜的事情剛告一段落,正坐在堂上和幾名官員喝茶說笑。
見王源到來,楊慎矜像是學會變臉的本事一般,一張笑臉立刻拉下來,變成了一張陰沉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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