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東京的我只想鹹魚 第488章 快要消失融化的另一個花火
冬日的夕陽，比起夏日來說，要淡上不少，不過天空依舊是紅紅的火黃，給天空著了層鮮艷的底色，在一片絢麗的天際線上，掩映著成片成片連綿的白雲。
花丸花火就走在這樣的夕陽下方, 走在城市植滿了綠化樹的街邊上。
她的裙擺點點輕搖，她的步伐均勻而又爛漫。
仿佛她腳底下踩的不是青石磚塊，而是一步步靈動的可愛。
「慢一點。」
「不行！」
兩人剛從心理醫生中村恆子的會診所里出來。
間隔相當長久的一次回訪，中村醫生說花丸小姐的病情已經趨於穩定了。
現在，基本上能說她已經完全自行痊癒。
但上杉櫂覺得中村醫生這句話說的一點也不準確。
黑花火不還在麼，病情哪裡好了？
「櫂君, 下午咖啡店裡的人都在猜測花火和你的關係。」花丸花火走到他的身旁，微微彎著腰，對他笑著說道。
「嗯？你怎麼對他們說的？」
花丸花火雙手後背, 挺直了腰：「既然他們想知道，花火就直接告訴他們了，就說櫂君帶著花火...啊，不對，是櫂君帶著花雨一起去了情侶酒店。」
「花火你這樣...大家都會誤會我的...」上杉櫂汗顏。
「啊嘞？花火還以為櫂君不會在意大家的目光呢。」
上杉櫂回答：「是不會，但如果傳開了，解釋起來會有些麻煩。」
「可是，很好玩吧？」
「還...行吧。」上杉櫂略顯僵硬地回答道，他不想駁了黑花火的面子。
不過，總的來說，這件事情也沒有惹出什麼亂子。
就是赤繪和戶冢她們看自己眼神有點奇怪罷了。
等上杉櫂從思緒中回過神時，花丸花火已經重新走到了前面。
下午的時光很寧靜，風搖曳著街道旁的樹枝。
少女在前面安靜的走著。
上杉櫂很喜歡跟在她的後面看著她，但在眼前那不怎麼明亮的黃昏下, 即便她的身影曳曳生姿, 他還是能看見花火那嬌小背影上名為孤獨的落寂感。
不知是不是黑花火的緣故，今天下午的花火...沒有給過自己這樣熟悉的感覺。
「櫂君知道嗎？」花丸花火停在了一座小石橋上。
橋是平的，但站在橋邊, 從河面上望去，能很好的看見夕陽的火紅。
「嗯？」上杉櫂向她走近。
夕陽下，她逐漸靠近的美麗身影儼然占據了上杉櫂的全部視野。
她的表情...她好像變得不像剛才那般開心。
「有時候花火會覺得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無論花火再怎麼好，再怎麼為別人著想，大家也都將花火看做像是一個透明的人一樣。」
「花火...」上杉櫂看著她回過頭的樣子，沉吟片刻，「別這樣想，我還在你身邊的。」
「嗯。」
少女輕輕點頭，回過了身，繼續抬頭仰望天際，「也正因為花火在櫂君身上能真的感受到關心與安全感，他也能真的一直記著花火...所以花火才會願意永遠愛著他。」
她的聲音，輕盈得好像是從夢裡的迷霧中傳出來的一般，上杉櫂不由望向她美麗的背影，下意識地詢問：
「那要是我也讓花火沒了這種感覺呢？」
花丸花火在前面停下了腳步，兩隻黑色小皮鞋併攏在一起, 僅留一個背影給後方的上杉櫂。
她看著地面說：「即便沒有了, 花火也會一直在櫂君身邊, 這是之前作出的承諾。」
少女回過了頭，眉眼波動的繽紫色眼眸，看向了他。
「不過真的到那時候了，不是花火不喜歡櫂君了，而是櫂君不再喜歡花火了。」
「他忘了之前所有的一切，忘了那種青春的感覺與心動。」
「櫂君，變得不再是花火認識的櫂君了。」
她站在了夕陽黃昏的正下方。
看著她的樣子，看見她被墜落的太陽所拉長的影子...上杉櫂有種感覺，他覺得自己此時即便是頭也不回地向著反方前進許久，回過頭時，依舊能看見她守望自己的樣子。
「今天的櫂君給花火的好感不錯，所以，好感度加10，現在櫂君又來到0點了，可喜可賀。」花丸花火忽然笑了起來，兩隻小手在身前小幅度地鼓起了掌。
少女站在橋邊，身後是流水與水面上波動的夕陽。
小小的掌聲縈繞耳邊，沉默籠罩了兩人，一種名為回憶的光遊蕩在上杉中的腦海里。
他看著花丸花火的笑容，想起了前兩天她讓自己枕在她腿上時的溫柔，想到了下午時她在面前展現出的可愛笑顏。
儘管她不是自己平日裡最熟悉的那個花火，也不是平日裡那個非常弱勢的女孩子。
但上杉櫂真的能體會到，黑花火的確就是花火本人...
儘管她們的性格不同，喜好有所差異...
但她們偶爾會偷偷溜出來的孤獨感，真的一模一樣。
她就像是一個停留在原地的女孩子，一直在努力向外展現出自己美好的一面，卻因為自己那美好的一面太過親切，太過溫柔，而像是玩膩了的玩具一樣被冷落在了角落裡。
上杉櫂仍記得一句話。
【人一旦得到一樣東西，就會忘記當初踮起腳，扒著櫥窗看它的感覺】
黑花火...或者說是花火本人...內心深處就是不希望自己變成那個被得到過而被遺忘在角落裡的玩具吧。
「櫂君怎麼不說話了？」
「明天...是勞動節吧？連著周六周日，一共有三天假期。」
「是這樣的。」
「母親她們也有空...要不要再出去放鬆一轉？」
「櫂君，」花丸花火對他俏皮的笑著，「還記得上次一起出去旅遊，發生了什麼嗎？」
上杉櫂點頭：「我知道...現在肯定不會了。」
是腦瘤那次...
關於這件事，他依舊記得自己醒來時，花火趴在自己床邊睡覺的樣子。
少女眼淚流得眼眶紅紅，精神和臉色都滿帶了倦意。
那在睡夢中依舊抓緊他被子的小手，就足以說明她的關心。
「櫂君知道嗎？在戀愛小說里，每一次旅遊都意味著一次成長，因為它是男女主磨合感情的絕佳好時機，也因此，旅遊都是小說作者的一次精心安排，擁有著某種程度上必須達成的目標。」
「嗯。」
「所以，想讓花火一起去旅遊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花火有一個目標的要求，還有一個目標失敗所相應的懲罰。櫂君，能接受嗎？」
「可以。」上杉櫂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花丸花火笑了起來：「接受了以後就不可以拒絕哦，櫂君還答應嗎？」
「我答應。」而後，上杉櫂向她夕陽下的身影詢問道，「是什麼目標？」
「哈哈，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花丸花火話鋒一轉，精緻臉蛋上的笑顏平靜了下來，「如果櫂君沒能在這期間讓好感度增加到50點，那麼花火...就會永遠永遠永遠從櫂君能看到的視野里消失。」
幾乎是一瞬間，上杉櫂心頭狠狠揪緊，看向她一副認真神情的瞳孔，陡然放大，言語好像堵住了喉嚨，唇齒幾乎顫抖著喊出了她的名字：
「花火......？」
......
......
次日，凌晨四點。
上杉櫂躺在沙發上，靜靜地望向天花板。
原來並不是花火要永遠消失...而是黑花火是以她的身份說出的那句話。
生活正逐漸趨於平靜的日常。
沒了情敵，沒了夢裡的那個被捅死的可惡上杉。
正如中村醫生所說的那樣，花火的病情正在好轉。
而與之相對應的，沒了再需要黑花火的地方...作為花火掩埋在內心深處的想法的體現，她也就開始消失了。
現在唯一支撐她存在的，就是花火心裡的那點孤獨感。
如果連這樣東西都沒了，她也就會徹徹底底的消失。
黑花火，快要消失掉了...
......
上杉櫂想了許久，才想明白那句讓自己將好感度提升到50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小花火在結婚後，每一天的日子她都在變好，生活和婚姻都有了幸福感，她在變得擁有了些許自信，擁有屬於自己的美麗。
內心的負面情緒沒了，以此為基礎的黑花火自然就沒了。
那個50好感度的目標就是給上杉櫂的一個選擇。
是她在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存在下去的理由。
如果上杉在乎她，她便會繼續存在下去。
如果上杉不在乎她，她便會悄悄的永遠離開，真正地重新變回花丸花火。
小花火是黑花火的一切來源。
正因為小花火的自卑和傷心等各種情緒得不到宣洩，才會有她的存在。
......
想到這裡的上杉櫂實在是有些睡不著了。
他看眼客廳里上下擺動的空調，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肩膀上，推開陽台的落地窗，到外面去透透氣。
遠處東京塔依舊閃耀，城市黑夜裡的繁盛霓虹燈甚至將夜晚都映照出了通紅的底色。
上杉櫂就這麼看著遠處，讓臉龐吹上發涼的冷風，藉此排憂解悶。
「櫂君不睡覺嗎？」
一道悅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上杉櫂循著聲音向著右邊看去，他看見了穿著鯊鯊睡服，腦袋戴著連體頭罩的花丸花火。
通過她的眼睛和眼神。
上杉櫂知道了她是小花火，而非黑花火。
「知道了有那麼岌岌可危的事情...不好意思再睡著了。」
「櫂君不要多想...她...應該也並非不喜歡櫂君。」
「可是...她就要走了啊。」
「另一個我...又不是一定要走，」花丸花火笑了起來，她繽紫色的瞳孔，倒映出高樓大廈之間的火樹銀花般的夜晚，「櫂君只要努力一下，另一個我就不是不會走了？花火感覺櫂君把事情想得太悲觀了一些。」
上杉櫂看著她。
他現在覺得自己的心中好奇怪，好奇怪。
明明喜歡是普通正常的小花火，但黑花火真的要消失時，心中卻有了種不舍的感覺。
關於她，上杉櫂也能回想起她帶著早飯在學校堵自己，微笑著要自己吃飯一定要吃飽的樣子。
她會強迫自己更愛上她，愛上她的身子，愛上她穿黑絲的腿。
黑花火對於自己的愛也是無比強烈的，會偷偷拿著自己的衣服嗅氣息，會偷偷看著自己洗澡然後發電。
雖然很奇怪，但是上杉櫂真的能記起這部分屬於花丸花火這個整體裡，最為強烈也最為突出的愛意。
「櫂君？」花丸花火見他深陷在回憶里，一隻手捏住他的肩膀，用細柔的聲音將他喚了回來。
上杉櫂從記憶的泥濘里掙脫而出，看向了面前的小花火，他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向她說道：「一直以來，還沒怎麼了解過小花火對於另一個你的看法。」
「花火...對於另一個自己的看法...」
花丸花火抬眼看向了他，「其實，櫂君是知道的吧，花火和另一個自己，都同是花丸花火。」
「嗯，我知道。」
「記憶會影響人的性格...我們的情況有些奇怪，互相認識，互相有對方的記憶，也互相理解對方的感受，她就是一個人生段里有著不同認知的花火...她真的是花火的另一個自己...所以花火一般叫她『姐姐』。」
上杉櫂疑惑問道：「姐妹相稱嗎？」
「花火...知道是有點奇怪，很奇怪很奇怪，但是總不能一直稱呼她是另一個自己吧。」
鯊鯊帽子被風吹開，花丸花火將其重新戴回腦袋上的同時，順便挽了挽耳畔的髮絲。
「櫂君真的不用想太多...花火知道姐姐的想法，雖然花火不能在好感度上作弊...但是還是可以告訴櫂君姐姐比起花火，更加喜歡什麼。」
「說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是同一個人...但是...花火那時候的思維方式不同，即便有著同樣的記憶也會做出不同的選擇，這也就是花火『姐姐』的意義所在。」
花丸花火有些小著急。
「怎麼，怎麼解釋呢...就像是因為花火太喜歡櫂君了，但又、又沒有辦法很好的表達，就只能通過其他的思維方式來向櫂君表達...」
這話說得有些迷糊。
按上杉櫂的理解，就是說為了自己的喜歡，小花火甚至可以把自己分成兩個不同的性格與風格來滿足他的喜好？
雖然有些籠統，概括不全，但真的好像就是那麼回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