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國柱陪著三七開分頭到了鋼爐前時,大劉正火急火燎地原地轉圈,一看郭國柱,說一句:「咋怎麼長時間呢?」還想說啥,看電工三七開分頭過來,不再吭聲。張段長在一旁客氣道:「小王,你給看看,也許是電機的問題,啊呀,實在是著急的不行。」
三七開分頭,也就是小王,臉上沒什麼表情,不緊不慢地走到電爐的電機跟前,掏出電筆,實際上看得出,他只是一個習慣動作,忽然他抬頭問到:「電閘拉了哇?」
大劉說一句:「拉了———,唉等等,那誰,再看一下,閘拉了哇?這可不是鬧著玩了。」他見大臭,還有幾個人都有起步去看的意思,馬上又說,「唉,郭國柱,你也去看看。」郭國柱低著頭快步跟大臭往鐵桌子旁邊去,不知怎麼他把頭埋的有點低,武英強兩腿跟著郭國柱的身影,原地挪動著碎步,有一種不知所措的失落表情。
鋼爐的大電閘盒在電爐旁黑乎乎的牆上。三七開分頭小王見郭國柱回頭招手,想要推電機盒,大臭遠遠來一句:「合上了。」
「啊?到底電閘合上了沒有?不是,到底拉掉沒有?把我也鬧糊塗了。」小王緊張地問。
「可你媽的,大臭就會搗亂,明明拉閘,偏偏要說成合上閘了,可要你媽的起山了。」
郭國柱走過來肯定道:「拉了閘了。」說著笑,他特意看著武英強笑。這種笑,武英強心領神會———這可不是鬧得玩呢。剛才內心裡還滋生出的一點點妒忌,一下子又被一種藉口撫慰的沒了———郭國柱適合在車間干,自己不一定適合。
電工小王小心翼翼地掀開電機蓋查看一番,馬上說:「沒事,電機沒事。還是檢查檢查其他地方哇。」說著話,把電機蓋啪地一扣,轉身就走。
等電工小王走遠,大臭沒好氣地來一句:「不會是糊弄人了哇?」
沒想到,突然,張段長提高嗓門呵斥一句:「什麼話呢!怎麼能這麼說呢?電機沒問題,那肯定是其他問題麼,怎麼人家就非要糊弄人咧?」然後轉向大劉沒好氣地,「電機沒問題,肯定還是絲杆問題,再試一下再試一下。於文呢?」張段長今天不知怎麼,有點氣急敗壞,轉著身子找於文,實際上於文就在他身後。看得出,於文也有點急,但他即使最急的時候也只是手的比劃多了些,嘴裡卻依然慢得讓人著急:「是了,如果不是電機的毛病,有可能還是絲杆拉壞了,」他的話頓時引出來一片嚷嚷聲。嘰嘰喳喳像一群麻雀。大劉見張段長的臉色一塊青一塊白,以往張段長似乎從來不這麼躁過。急麼也急,都難免,因為這台號稱四噸的電爐,就是煉鋼工段甚至全車間的核心,沒有這台鋼爐,那還叫什麼冶煉工段?用大劉的話說就是,沒有這台鋼爐,球了,煉鋼工段乾脆就叫煉鋼光腚算了,而鑄造車間就乾脆叫光腚車間算了———哼,別看他們都看不起爐前工,沒有一爐一爐沸騰的鋼水,他們那些清鏟上,造型上,還有化驗室,一古腦的工種,還能有啥乾的?有屁的乾的,都得回家歇的去。
大劉特別能理解段長,還剩兩爐鋼就完成任務了,可偏偏爐子壞了。他往往和張段長心照不宣,想著這些,他把長長的瘦乾巴胳膊,用力在空中一划拉,大聲地徵詢張段長意見:「段長,搶修哇,沒有別的辦法不能等了。再等這兩爐鋼,肯定沒戲了。」
「行,搶修!」張段長覺得大劉能和上自己的拍子,而於文的技術厲害。「來,叫鉗工去,如果懷疑是絲杆壞了,只能叫鉗工。」
大劉卻說:「用不著鉗工吧?自己也能查出來。」
「唉不行不行。人家鉗工更專業,咱別瞎弄。咱們只把懷疑是絲杆問題提出來就行了。就說,為啥一上來就要懷疑是絲杆問題呢,就因為上兩次就是絲杆的問題。」張段長越說越繞口,簡直有點像說繞口令了,最後乾脆一甩手說,「快去,誰去叫一下鉗工。」
這次,鉗工來的挺快,鉗工是個老師傅,仔細將鋼爐出口處的一個連接傾爐機械的絲杆進行挫磨,老師傅一邊挫一邊說,這個電爐有點老了,早就該換新的了。挫了半天不行,不起作用。最後,老師傅直起來腰,滿頭大汗,無奈地說:「不行,絲杆不能用了,只能換。」
張段長急忙問:「換?咋換?」
「只能重新加工一個新的,不然的話不行。著急呢?」
「著急呢麼。」
「沒辦法,只能讓機加工車間幫忙重新加工一個。」
「那,那,那只能這樣了———大劉,」這時候,張段長忽然間儼然變成了一個組織突圍的指揮官,「趕緊聯繫機加工車間。」
大劉一撇嘴道:「誰認識機加工車間?我不認識呀。」
「於文,你去年不是有個事情找過機加工車間麼?」張段長回頭問於文。於文顯得更犯愁:「呀,那是我的個老鄉,現在老鄉也不在了……」
「不在了?我操,」大臭嬉皮笑臉。
「不是不在了,是不在那個車間了,調到重機去了。」
「這的,來大劉,我和你到車間問問主任,車間出面更好。於文,你先組織大家把該準備的準備好,走。」張段長神情緊張,步子邁的飛快。遠遠看去,大劉甩著的兩條瘦長腿,就像陪伴在一頭健壯公牛旁的野毛驢。
車間的主任們都不在。張段長頓時額頭上沁出大滴的汗珠,急急忙忙問賈主席,賈主席說:「主任們都到厂部開會去了。」張段長沒和賈主席多說,嘆著氣感嘆:「哎呀,這該咋辦呢?」大劉顯得更無奈,不吱聲。」
兩人回到爐前,圍著鋼爐急著亂轉,準備直接去找機加工車間的主任。這時,郭國柱猶豫一下,說:「要不我去吧。」
張段長看著郭國柱的臉,眼睛裡放著光,激動地說:「可以,可以!那你咋弄?」意思是說,你認識?
「俺們同學,有在機加工車間的。」郭國柱說。
大劉馬上說:「那你快去哇,快點,越快越好。」
張段長提醒說:「帶上那個廢了的絲杆,快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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