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動物園裡,人和動物一樣多,有的區域,人比動物多。在靠近湖邊的一個木椅子上,從背部看,兩個年輕的肩膀,挨在一起,但有點像蜻蜓點水般,輕輕碰一會兒,又互相坐直了。湖面上,有幾枝柳樹條垂下來,上面沒有樹葉。徐利今天的話不多,他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總有些欲言又止。他乘說話時,把左手伸過去,順勢搭在了甄鳳未的右手上。兩隻手,只是將除了拇指外的四個手指,輕輕勾在一起,有點像兩個初中生排練文藝節目,不得不去做拉手的動作,僵直得猶如兩個掛衣服的掛鉤。兩隻手輕輕勾住後,有二十多分鐘甚至半個小時,就那麼勾著。兩人說著一些乾巴巴的話。
連徐利自己都覺得,這有點不像平時的徐利。甄鳳未覺得自己也不像甄鳳未。他們上次看電影,沒這樣拉過手,連這種掛鉤式也不曾有。
不知道說了一些什麼後,甄鳳未覺得老這麼個姿勢,手腕都要抽筋了———她的右手,被徐利的左手指勾著,半小時不變姿勢,給誰也得手腕抽筋。
甄鳳未動一下身體,想讓扭著的肩膀,舒服些,不經意間,把掛鉤式的手鬆開了。徐利的左手指,突兀地松去了那隻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那麼一動不動張著,有點像掙脫飛去了一隻小鳥,讓握著的手,只顧得上發呆。他沒想清楚該不該把手收回。眼神僵硬地望著一條垂下的柳枝,好像在細數柳枝到底晃了多少次。
剛才他又提到,那天在西單院門口遇到的兩個人。他倒不是那種心事重重的人,只是一時沒話找話,無意間轉到了這個話題上。甄鳳未又問,那倆人長什麼樣。徐利一下子覺得,自己又去重複解釋描述一番那兩人的相貌,未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不去說這些無聊的話題了,沒趣的話題,很快會讓人覺得人也沒趣的。儘管自己對那倆人心存疑竇。
他心裡埋怨自己不該拿這種沒趣的話題,擾亂愉悅的氣氛。
他畢竟是徐利,平素活潑開朗的徐利,不應該是木納不開竅的。也不該是在女孩子面前老實巴交的,但也不該是太隨便油滑的。這點上,徐利儘管為人開朗老成,但和女孩子在一起,還是有點拿捏不准那個度。那個度,過頭了,顯得太老練,也許是個不穩重靠不住的人;太呆板了,又會顯得太老實,甚至還會讓女孩子懷疑對方是否真喜歡自己。
徐利有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甄鳳未也有。她在徐利面前的端莊,有些刻意的文雅,在原來從來未有過。連她自己也覺得吃驚。她把手從徐利的手鉤子裡拿出後,就想著,別讓徐利誤以為想掙脫,別誤會了。她就想著,怎麼把手再放回去。因為,徐利那隻手還那麼張著手指,一動也沒動過。她馬上又找了個話題:「我正複習數學呢,有問題可是要請教你了啊。」說著,她的手又放到了徐利那隻張開著的鉤子上,她自願上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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