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長大的地方名字叫俞灣村,距離靈撫島其實很遠,坐船要三四個小時才能到。
今天天氣霧蒙蒙的,船一路在白霧中行進,舒心看著遠處被迷霧籠罩住的俞灣村,心跳不由加快了起來。
其實距離她離開俞灣村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可是這漁村的萬般風光卻恍若隔世一般,讓她有些恍惚。
她們走之前段主任專門給村里打了電話,鍾翠花、田貴夫妻和一些村民知道她們什麼時候到,正在村口碼頭等著。
看見船靠了岸,六七十號人嗚嗚泱泱的迎了過來,將小碼頭圍了水泄不通。
舒心揮著手和大家打招呼。
她從前不愛說話,在俞灣村其實並沒有多少朋友。
走在最前面的是俞村長,這還是俞灣村第一次有這麼高規格的幹部光臨,他激動的話都不會說了。
「慕連長,你好,我是俞灣村的村長,免貴姓俞。」
「您叫我小慕就行。」
慕建雲伸出手來,準備和他握手。
他剛才一直低著頭,這會兒和俞村長靠的近了,俞村長才看到他臉上那道橫跨了半張臉的刀疤,伸出的手趕忙收回,哆哆嗦嗦的不敢再說話。
身後的一群淳樸村民也沒見過長得這麼凶的,一個小娃娃「哇」的一聲就哭了,連帶著周邊一群幾歲的小屁孩全都哭了起來。
舒心沒好氣的笑道,「放心吧,他不會吃人!還會發糖給你們吃呢!」
說著就從隨身帶的布包里拿出一包萬能奶糖來遞給他。
慕建雲還從來沒哄過小孩子,默不作聲的將奶糖拆了,拿出一顆來。
那個一開始哭的小娃娃小心翼翼的走過來,正巧看到慕建雲胸前口袋裡那顆開了封的奶糖,看著明顯要比他手裡那顆大一些。
就要伸手去拿。
慕建雲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黑漆漆的眼眸印上一層不悅。
「哇...」
小娃娃哭的更大聲了。
算了算了。
舒心默默接過他手裡那顆,塞到了自己嘴巴里。
讓他哄小孩還不如讓他哄自己。
在場的也就田貴一點都不怕慕建雲了,一邊念叨著「回來了回來了」,一邊伸手去拿幾樣被紅布包著的東西。
這是段主任為了維持他們夫妻和睦,親自幫他們準備的,一條豬肉,一瓶白酒,還有點心和水果,在小漁村里都算是硬貨。
鍾翠花拍著大腿,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流下來。
「我的女兒啊!可終於回來了!媽可想死你啦!這都多長時間啦!還以為你嫁了高枝就忘了爸媽!」
這是在明著罵她呢,舒心也不慣著她,吸了吸鼻子,假模假式的演了起來,
「我這不是怕我這個『破鞋』踏壞了你們田家的門檻嗎!」
「你!」
這浮誇的演技讓鍾翠花忍不住伸手想扇她,一抬手瞧見慕建雲目無表情的臉,又訕訕的收回來,伸手去幫舒心拿她身後的皮箱。
「就帶了這些,還有啥?媽幫你拎!」
舒心捅了捅慕建雲,他彎腰把箱子拎了起來,鍾翠花訕訕的收回手,又開口道。
「那啥,那咱就回家吧,你兩個弟弟正好前兩天出去找工作去了,也沒在,給他倆的『送喜錢』你直接給我就行,我回頭再給他們!」
「『送喜錢』,哦哦對了!」
這不得不給了吧?鍾翠花叉著腰,剛準備拿錢,就見舒心伸手招呼人群里的霍小玉。
「我結婚那天好像就霍小玉送我來著!」
「小玉,來來來!」
霍小玉也才十七歲,慢吞吞的挪到舒心面前,面如死灰。
舒心被她這表情逗笑了,憋著笑說道,「叫人!」
慕建雲從兜里拿出一個紅包來,霍小玉咬了咬唇,閉著眼一臉的視死如歸。
「姐...姐夫!」
「嗯。」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姐夫,慕建雲低低的應了一聲,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大團結來,一齊放進紅包里遞了過去。
「二...二十???」
賣條魚才幾毛錢,霍小玉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樂的都找不著北了。
也不怕慕建雲了,深深朝著他鞠了一躬,又補喊了好幾聲。
「姐夫姐夫姐夫!...謝謝姐夫!」
鍾翠花眼睛都看直了,那可是二十塊錢,就這麼說給人就給人了??
那他們身上可得有多少錢?
她一雙綠豆眼在舒心和慕建雲的身上來回亂轉,滿眼都是貪婪。
按照俞灣村的傳統,回門都是要請客吃飯的,田家當然也不例外。
這六七十號人只是先鋒,等到中午十二點,全村一百多號人都要來田家吃飯。
標準的席面是三個熱菜,兩個涼菜,再加上一瓶酒。
涼菜鍾翠花已經調好了,一道白菜,一道蘿蔔。
熱菜一般是一樣當季的海鮮,一隻雞,一盤排骨。
可是舒心剛才進屋瞥了一眼,只有扇貝、花蛤和海螺,淨是些不值錢的。
也不怕惹人笑話。
剛進了屋,舒心正準備帶慕建雲去自己的小屋看看,鍾翠花就叫舒心過去做飯。
又拿了空空如也的醋瓶出來遞給慕建雲。
「女婿,你爸忘記買醋了,你去咱村里供銷社打瓶醋。」
「順便看看有沒有新鮮的肉也給割點,天熱,得吃新鮮的哩!」
「要是沒肉,排骨、豬蹄啥的也行!」
這算盤打的,都要直通海外了,舒心冷笑了一聲,接過醋瓶道。
「我帶他去!他不認識路!」
鍾翠花直皺眉,「你去了誰做飯?」
頭一次聽說自己回門還要自己做飯的。
「媽你做啊!等你回門我也幫你做!」
「你罵誰呢...!」
鍾翠花剛想發作,看著滿院子的賓客和女婿鼓鼓的褲子口袋,把牙咬碎了拼成一個笑臉。
「我忘了女婿不認識路了!你帶他去也行!早去早回!」
「哎!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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