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多塊啊,比她現在手裡所有的錢都要多,足夠給佳音買一輛新的自行車,再給她買好幾套衣服了,如果再多點兒,都要夠她錢玉蘭一年的工資了。
江建軍上下嘴皮子一碰,這就給出去了?
錢玉蘭知道江建軍正在氣頭上,她現在不該說話,可是一想到江建軍真要把錢給出去,不管是給死丫頭還是跟錢家,那都跟要她的命一樣。
實在沒忍住,錢玉蘭上前一步尖著嗓門叫道:「咋可能有那麼多,建軍你別信她的,肯定是死丫頭算錯了,江小滿你別給我胡說……」
江意剛要開口,總算找到江意的楊麗麗一陣風一樣刮進來。
氣都還沒喘勻呢,楊麗麗就彎腰大口喘著氣急忙插嘴道:
「錢阿姨你這樣說我就不愛聽了,小滿又不是你大女兒江佳音,連道數學題都不會算,小滿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算錯?再說小滿也不會胡說,沒本事還瞎吹牛的明明是江佳音,你冤枉小滿幹啥?」
「麗麗,你……」
「別,阿姨還是叫我楊麗麗吧,我可不敢跟您太親近了,自己親生女兒都能鎖家裡往死里弄,我還喝了您家一口大骨頭海帶湯,您不得記恨著想把我牙打掉啊。」
楊麗麗白眼一翻,趕緊劃清界限。
一聽楊麗麗又提起海帶,尤其還是當著廠里這麼多人的面兒,江建軍錢玉蘭兩口子頓時臉色一變。
楊宏達看到江建軍變了臉色,立刻滿臉無奈呵斥道:「麗麗,別胡說。」
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率真開朗,就是說話太直了些,什麼都敢往外說。
當然成績也差得天怒人怨,都要把他跟孩子媽愁死了。
楊麗麗完全察覺不到她爸的煩惱,回頭還不服道:「我才沒胡說呢,爸你都不知道,小滿在家吃飯,肉都是江佳音的,小滿就是喝口湯還得挨個感謝一遍,我就說怎麼這麼奇怪呢,現在明白了,要不是那天我在,我估計小滿連口湯都喝不上。」
「麗麗別胡……」
錢玉蘭急得差點兒也脫口而出讓楊麗麗別胡說,總算想起這不是死丫頭,而且楊副廠長還在旁邊站著,趕緊閉了嘴。
她閉嘴楊麗麗不閉,看了看江意,楊麗麗轉頭問她爸。
「爸,小滿讓她媽給欺負成這樣,你們廠里都不管啊?」
鬧成這樣了,當然不可能不管。
剛才楊副廠長就在跟幾個廠領導商量要怎麼做,只是到底這算是家事,而且說到底錢玉蘭沒有動手,她最大的錯就是不該偏心不讓孩子上學,所以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江意見狀抬了下頭。
江建軍看到,本來就有些緊張,這心頓時一下子更提了起來。
小女兒這是又要幹什麼?
江意很快低了頭,輕聲道:「楊叔叔不用管我,今天你們替我說話我已經很感激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只希望以後廠里叔叔阿姨家的孩子,都不用像我一樣。」
「但是應該沒事兒,我聽學校老師說,現在上面很重視基礎教育,還會在單位進行普查,聽說再過兩年,一直到初中畢業應該都不會收學費了。」
楊宏達頓時聽得整個人一震。
他當然不會像江意一樣知道86年4月會頒布義務教育法,但他一下子想到了背後的意思。
這孩子可能只是聽老師隨口一說,根本不懂什麼叫在單位普查,但是他明白啊。
今天這事兒如果簡單放過,那麼日後如果查起來,只要有人往上一提,他們紡織廠就會成為典型了,而且是反面的。
楊宏達臉色沉下來,轉身快速跟身邊的廠領導低聲說了幾句,立刻揚聲道:
「我看到廠里有些同志,別人在打牌的時候,他在學習,累到什麼程度呢,就是中午咱們車間工具機轟鳴都不能把他吵醒,我認為這種進取精神很值得學習!但是,另外一些同志卻不能充分認識到文化知識的重要性,甚至還要阻止孩子學習進步,為此我建議,組織一場學習會,加強全廠文化教育。」
錢玉蘭還蠢得沒聽懂,江建軍卻聽得臉一下子就白了。
小滿這孩子,這是要、這是要徹底毀了他跟錢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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