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夢嗓音清甜:「我四姐最疼我了。」她亦嗔亦嬌的樣子,細白的下巴應著水藍的洋裝也顯得格外精巧,處處流露跳脫,活像一隻玲瓏的玉兔子。
付江沅笑而不答,這種感情他了解,他就是自小被兩個哥哥呵護著長大的。哪一次在戰場上受了傷,都令他們無比自責,仿佛年小的那一個理應被護在羽翼下。或許正因為自己和林君夢都是被疼寵著長大的,所以骨子裡自有一股難言的驕縱。
林君夢孩子氣的扯上他的手臂,也不管家人是否在場。戀戀不捨:「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面?」
付江沅笑道:「改天接你到江城去玩幾天,我父母本來這一次便想讓我把你帶回去。我覺得太匆忙了,不妥。」
林君夢迎著日頭沖他微笑:「好啊。」
那樣燙人的唇角弧度,他們的眼中仿佛只有彼此。
林君含冷眼看著,或許這個付江沅對自己的五妹是真有幾分真心。
她想了想,那當然再好不過。
見到梁景真有些意外,車子不等駛入督軍府忽然停了下來。林君含本來靠在椅背上小瞌,睜開眼睛看出去。夕陽西下,殘陽如血灑了梁景真一身一臉,細微的絨邊,整個人宛如披星戴月,璀璨得極不真實。林君含一天來忙得暈頭轉向,之前真是睡著了,這會兒望著窗外的人發怔,只覺得跟做夢一樣。
王思敬面露難色:「四小姐,要請梁少爺離開嗎?」
一句話將她拉回現實。
林君含知道躲不過,推開車門下來。
督軍府的牆壁上長滿了爬山虎,火紅的小爪子頑強地抓住粗糙的牆面,鬱鬱蔥蔥地生了整整一面牆。密實厚重,這樣看著便會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整面牆都是虛軟的,撞上去也不會疼。
梁景真只望著她,見那些小生物如火如荼生滿她清澈的瞳孔。
他大步走近來:「你怎麼不看我?」
「誰說我沒有看你?」林君含抬眸望著他,她怎麼也不會承認兩人久別重逢,而她卻在想無聊的問題。
梁景真本來不是這麼較勁的人,可是事關林君含的,他又總是執意地放不下。
「你的眼裡沒有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而她像習慣了防備,下意識躲閃開。以她的身手這並不難辦到。只引得梁景真苦笑連連:「還說你不是躲著我。林君含,四年前你讓我走開,離得你遠遠的。我用了四年的時間仍舊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說變就變。所以我回來了,而且不打算再走開,直到你給我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答案。」
林君含像小動物一樣輕眯著眼,嘴角噙一絲冷笑:「我一直都是這個模樣,你不是早就適應了。」
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人適應不了的,只要時間足夠充分。如果超出這個極限仍舊耿耿於懷,那便不是適應與否的問題了,只是因為放不下。
而梁景真就放不下林君含。
「是我做錯了什麼事嗎?讓你改變主意不肯嫁給我?」
林君含冷冽的皺起眉頭,很顯然不喜歡提及舊事。
「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你我自幼相識,你該清楚我這樣的女人不是為人妻的最好選擇。」
見他怔愣的蹙眉。她繼而道:「答案我早就給過你,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一味糾纏。梁景真,別將我們最後的一點兒情義也一同逼至絕地。」
不知怎麼,梁景真的心口突地一跳:「君含……」
林君含不等他說下去閃身走開了,她身上有清淡的脂粉味,擦肩走過時若有似無。這樣的味道梁景真自小就熟悉,小的時候將她背在背上,她的呼吸拂在他的頸間,散發出的就是這種香氣,像一種*的香,即便在夢中他還總能夢到,這個女人就像尖刀劃在他心口上的印記。
梁景真將拳頭攏緊,虎口處清析的白痕。
林君含晚飯的時候沒有下樓吃飯,下人催了兩次,只說自己不餓。換過衣服後坐到沙發上看軍中帶回的文件,不想房門又響。她整個人變得很不耐煩,甚至考慮要不要搬到軍中的宿舍去住一段時間。
門外有人輕喚:「四姐,我能進來嗎?」
林君含這才忍著脾氣沒有發作。收起手邊的文件道:「進來吧。」
林君夢一手推開門,一手端著托盤,上面有她愛吃的點心和青粥。
「聽說你又沒胃口,看你瘦得一把骨頭,軍中又忙,不吃飯怎麼行。」林君夢心疼地瞪著她:「要是真的太操心了,索性不要管那些男人做的事。」
她把托盤放到茶几上,催促她趁熱吃。
林君含沒有胃口,任由她放在那裡沒去動彈。敷衍道:「下午做事的時候肚子餓,讓王思敬給加了餐。這會兒哪裡吃得下。」
「我才不信你的話。」林君夢坐下問她:「是不是梁景真回來了,你又開始心神不寧?」
林君含拿杯蓋撇開茶葉,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我和他早在幾年前就結束了。」
凡事都講個因由,其實不要說梁景真想不明白,就連林君夢也是雲裡霧裡。他們打小就是公認的一對,她一直篤定梁景真會是她將來的四姐夫,直到幾年前兩人一拍兩散,著實讓她吃了一驚。而林君含就是這樣一個悶葫蘆,從來不會跟人分享心事。
「四姐,你們到底是為什麼呢?」
林君含靠到椅背上,撐著腮明知故問:「你說的什麼?」
林君夢被她氣得頭疼:「四姐,你又裝傻。」
林君含沒心沒肺的笑著。
「我哪裡是裝傻,我是真傻。」
感情的事沒人跟她說得通,林君含自小主意就正,她認準的事情就算林望成都說不了她。林君夢又不及她腦子轉得快,本來打定注意要把這事問明白。可是說著說著就轉到了自己身上,只見林君含泰然自若的瞧了她一眼。
「我看你對那個付三少倒是真心的。」
林君夢留過洋,算是見過大世面的,說話做事大大方方,感情上也很洋派。
抿起唇角來笑:「我就是挺喜歡他的。」林君夢跟她肩並肩的靠到沙發上,順手抄起一個抱枕掬在懷裡,揚起下巴美滋滋的說:「四姐,你相信一見鍾情麼?我以前是不信的,可是見到江沅的那一刻我便信了……」她興致耿耿的同她講起來。那天的舞會她本來不屑去,晉軍的地盤,舞會也是一個統制的公子舉辦的,最後硬被朋友拉著過去。沒想到場面那麼大,那樣多的人,諾大的庭院又是鮮花掩映,每個人都是錦衣華服,太絢麗的東西放在一起,就很難把視線集中在某一點上。而她卻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那樣的景致只能用鶴立雞群來形容,浪蕩不凡的狷狂氣質明明不甚明顯,卻仿佛通徹照人,不與群芳同列。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氣質高潔的男子,一時間竟看得有些痴了,低聲呼道:「那個人是誰?」
朋友一邊嘲笑她道:「你不認識他啊,那就是清軍的付三少。」
正當此時,他也抬起眸子看她。清絕的眉與眼,雋永非凡,似能照進人的心裡去。她的心裡瞬時漾起甜蜜,因為她在他的眼中也看到類似驚艷的東西。
「四姐,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
「如果你這樣覺得那便是了,能一眼相中,還能修成正果,五妹你是天生的好命。」
這一樣她便比不了。
沒幾日付家就派來了人,要接林君夢去江城玩幾天。上次付江沅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打過招呼了,一家人早有準備,所以禮數行得也算周到。
林望成和董心如沒說半句阻撓的話,只囑咐林君夢到了那邊一定要識眼色。
林君夢豎起指頭再三保證:「你們放心吧,我一定不會給林家丟臉,保證讓他們看到一個乖巧懂事的林君夢。」
董心如無奈:「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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