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林君含先道:「時間不早了,二少回去休息吧。」
她對他禮貌客氣,語氣中淡淡的疏離,付東傾一下便能感覺到。實則這個女人以前對他亦是如此,她似乎就是個性情淡薄的人,只是那時候不以為意的事情,此刻心中卻酸楚不是。不由得想,她對付江沅也是這個樣子麼?
張口便問了出來:「你覺得我三弟那個人怎麼樣?」
林君含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二少為何這樣問?」
付東傾啞然失笑,是覺得她雖然失憶了,卻和以前一樣機智防備。搖頭笑道:「沒有,只是隨便問問。見我三弟這兩日心情不錯,想來是和五小姐相處得非常融洽。」
哪裡算得上融洽。時不時的拌嘴鬧脾氣……卻不至於到了大動肝火的地步,而且她發現付江沅那人有的時候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你個十足的小孩子,卻原來男人有的時候真跟孩子無異。她在心裡微微發笑,不由順著他的話思索,他們這樣到底算不算融洽呢?
付東傾察言觀色,望著她眉眼中脆微明亮的小情緒,透著無盡的柔軟。他便有一剎那的心灰意冷,到底還是哪裡不同了。
他無端的道:「你卻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林君含一臉狐疑:「二少這話是什麼意思?」
付東傾抬腕看了眼時間,只道:「時間真的不早了,我送五小姐回去。」
素心一路輾轉,終於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到底多久沒有回來了?她自己都快要想不清了。
只記得她等一個人等得耐心盡了,便想,他是不會再回來了。於是她也在病重的母親去世之後一無返顧的離開了家鄉,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裡,仿佛是回到了原點上。
家鄉的人已經不認得她了,十幾歲的小姑娘眉目長開了,連風韻都變得不同,如何還能出得出?她穿著白漆皮的鞋子,花紋精緻的旗袍,出落得亭亭玉立。哪裡還像塵中開出的花,簡直就是天上的一朵雲。
素心沿著村內的土路一直走,遠遠看到自己家的祖屋,幾個年頭過去破舊的老房子早已不堪負重,只見屋頂的土坯上生出了許多慌亂的雜草,矮牆塌陷,連木板門也斑駁得不成樣子。她走近去,伸出手來細細摩挲門上剝落的黑漆,不由感嘆,像極了一段人生,許多美好的東西在時光里節節敗退,就成了今天這副落破不堪的模樣。
她推開門板進走去,院內更是雜草叢生,預示著這裡許久的荒無人煙。她站在那裡怔怔的看著,無數往事齊聚心頭,一時間歷歷在目。就連母親也不是那個羸弱消瘦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依稀可見。她的脾氣不是太好,但也不至於像後來那樣暴躁不已,動不動就摔東西罵人,由其在看到那一雙孩童梧桐樹下快樂奔跑的時候,就會樂呵呵的同一邊嬸子道:「你看這一對娃娃,怎麼看著怎麼覺得好。」
那嬸子便道:「等到阿寧長大了,就給我們家敬兒做媳婦。到時候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把阿寧當親女兒待。」
所以小小年紀,心性尚不成熟的時候,自己的心裡便已篤定,長大了她要做那人的媳婦。就仿佛懵懂時不慎投下的種子,在肥沃濕潤的土壤中迅速生根發芽,直到長成蒼天大樹的樣子,那根早已深入四肢百駭,想再連根拔起也不是那麼容易了。連著血肉筋骨,又怎麼可能不疼?
直至此刻回到這裡,才發現一直以來只是自欺欺人的以為是長久的剷除掉了。記憶一復甦便發現,不過是疼到不能忍受,就逼迫自己暫時忘卻。但是只要一觸及過去的細枝末節,還是雜草一樣瘋長開來。原來沒有忘記,一天都沒有過。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可能終有那麼一天你不再那樣愛他了。但你若恨著一個人,一日一日過去卻像在骨頭上烙下的繭子,越來越厚,哪裡是時間可以磨滅的。所以說,愛一個從,比恨一個要簡單的多。
家窮四壁,早就一無所有。再重新修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素心沒想著要在這裡長久的呆下去,回來看一看就離開。外面的世界見慣了,畢竟早已不屬於這裡。
門板「吱」一聲打開,仿佛在回憶中回過頭去,而時光進退間,又看到回憶中的人。那麼一剎那,除了感慨萬千,眼光泛起濕潤竟想不到別的。素心整個人就好像做夢一樣,夢裡見過王思敬無數次,卻都不是現在的樣子。
千迴百轉,王思敬一時間也是怔愣,他集中注意力看清楚,方認出這是十幾年的隔寧。訥訥出聲:「真的是你嗎,阿寧?」
素心在一條記憶的長河裡浪里來浪里去,沒想到跑遍了全世界都沒有找到他,此刻一回首反倒看見了。她怔怔的回不過神來,只道:「是我。」
她就是阿寧,那個兒時跟在他身後,一心想要嫁給他做媳婦的阿寧。
又問他:「這些年你跑到哪裡去了?」而她竟然找不到他。
王思敬道:「自從我爹戰死之後,我就去當兵了……」
「竟是這樣,難怪一點兒音訊都沒有。」
王修文拉一拉王思敬的衣袖,問他:「爸爸,你認得她?」
素心順著王思敬的目光望過去,就見他的臂彎下攏著小小的粉嫩玉琢的一個人,皮膚白皙,陽光下仿若透明,一個男孩子竟能生成那樣,長大了定是一個風度卓然的公子哥。她的心中一時百味陳雜,又聽王思敬道:「這位姑姑是爸爸以前認識的人,小的時候就生活在這裡。」勉強彎起唇角來笑,那苦澀已經放大到極至,只是強忍著,聲音平靜道:「這是你的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
王思敬回答她道:「今天四歲了。」接著告訴王修文:「修文,叫姑姑。」
王修文脆生生的喚人:「姑姑,你好。」
素心盯著王修文就在想,能生出這樣孩子的母親,定然也是個絕色傾城的佳人。
淡淡道:「你好。」
這樣的房子如果不好好修繕是不能再住人了,由其趕上下雨天,裡面不知有多少地方滲水,這樣的祖屋最是空不得。王思敬見她一個女人家,肯定是做不了這樣的粗活。就先請她到自己家裡坐。
只道:「沒想到你會回來,剛剛和修文從這裡路過,看到院門敞著,就進開看一看,想著重新將門修繕一下。沒想到竟是你回來了……先到家裡坐吧,房子我來幫你收拾。」
素心攏起耳邊的碎發:「那樣多麻煩你和嫂子。」
王思敬只道:「沒什麼麻不麻煩的,走吧。」
素心這才轉出來,跟他一起去家裡。那一條土路過去多少年了,還都是老樣子。這些年戰火連天,老百姓的日子只會比以往更加難過,一點兒沒比許多年前好多少。素心這樣跟著他,有種回到兒時的錯覺,那時的日子飛揚跳脫,人如果永遠長不大該多好啊。
付江沅一大早就出門了,明擺著是同家裡人鬧起了脾氣,意態堅決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沒有吃早餐,下樓後直接叫王思敬備車。
那時候許婉婷也已經醒來了,心裡生他的悶氣,看到他下來也沒有說話。
而付江沅就徑直拿起衣服出門。
林君含沒想到他來得這樣早,還沒等收拾妥當,就聽到花廳內傳出付江沅的說話聲。
只聽他問秋菊:「五小姐起來了麼?」
秋菊回答他道:「剛起來了,正在梳頭髮。」
付江沅向睡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走過去敲了敲門板,最後沒聽到她的應允,還是推門進去了。
林君含坐在鏡前,穿一件淺藍色的旗袍,上面細密精緻的花紋蜿蜒而上,將她細緻的腰身修飾得異常完美,還有單薄的肩膀,遠遠的看過去都堪稱美好。而她透過鏡子瞪了他一眼,老大不樂意的:「誰准你進來的?」
付江沅氣色比昨天好了一些,嘴角懶洋洋的噙著笑,精神颯爽。
「聽秋菊說你已經起來了,我也才推門進來。」見她攏了頭髮作髻,便說:「要不要我來幫忙?」
林君含確實不太會梳頭髮,時常都是叫秋菊來幫忙,否則絕對不會盤得那樣利索。聽付江沅這樣問,忽然便很想刁難他:「好啊,那你來幫我梳。」
付江沅骨節分明的手指瞧著倒是十分漂亮,拿筆執槍都不在話下,偏偏拿女人的頭髮沒轍。實是沒握過女人的頭髮,不知是所有女人的髮絲都是如此,還僅是她的不同,柔順光滑,握在掌中儼然上等的綢緞,一不小心就從掌中滑了出去。如何能盤成髮髻?
林君含自鏡中望著他:「你到底能不能行了?」
付江沅溫溫的看著她,似笑非笑:「你瞧我就是笨。」最後拿根絲帶幫她輕輕一攏:「其實你這個模樣就頂好看。」
林君含起身橫了他一眼:「分明是你拿它沒轍。」
她將一站起身,一下被付江沅攬到懷裡去,他清爽的氣息撲面而來,是這個男人特有的味道。猛然之間灌入肺腑中去,她竟有一絲慌張。付江沅的手臂輕輕的環住她,不再嘻皮笑臉的,一聲不吭,氣息中透出的沉靜。
他就想這樣抱著她,有的時候覺得這一切都得來不易,這樣的歲月靜好更像是偷來的。付江沅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瞞天過海從上天手裡偷來的。他不知道命運的這個盹能打多久,他也想過有朝一日她會不會想起所有的事?那時候一切會怎麼樣?不能說他是不怕的,可是,當一個人太想擁有一樣東西,哪怕鋌而走險,他還是會試著得到。所以,這樣寧靜的日子舒心卻又惶恐,只覺得太美好了,越發不知該要如何安放。
他的下巴抵到她的脖頸間輕輕道:「是我真的拿你沒轍。我竟然這樣愛你,更拿自己沒有辦法……」
林君含的身體微微一怔。
他的手臂更加收緊一份,實實在在將她抱個滿懷。
直到秋菊在外面輕喚著出去吃早餐。
林君含方才推開他,面上嫣紅,不敢看他的眼睛,作勢收起梳妝檯上的東西,邊問他:「你也沒吃早飯吧?」
付江沅盯著她道:「一起床就過來了。」
「那洗手準備吃早餐吧。」轉身要走,被付江沅一把拉住,他的指掌冰涼,可是目光灼熱,盯緊她道:「我可不可以搬過來跟你一起住?」
林君含不答反問:「南山別墅住著不舒服麼?」
「那裡又沒有你。」
「那讓秋菊把東廂房收拾出來。」
付江沅捏著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君含望向他:「那你是什麼意思?」
她這是在明知故問。
付江沅回答得無比乾脆:「我想娶你做我的夫人。」
剎那間,林君含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付江沅一直在這裡呆到中午,講了許多趣事逗林君含開顏一笑。臨走的時候從車上拿下許多的小玩意兒,各種各樣也不知是從哪找來的,竟是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就連秋菊都能看出來付江沅對林君含極上心,千方百計的想要討她歡心。林君含每天傾著付江沅給的那些好又怎麼可能不了解他的心思。付東傾說付江沅這段時間心情很好,而她的心情似乎也不錯。雖然付江沅哄她開心的時候,刻意板起臉來,實則心中吃驚,付江沅竟這麼會討好人。
人一走,院子裡才安靜下來。
秋菊將那些小玩意和吃頭都抱到裡屋去了,哪一件放到哪裡都跟林君含說了一遍。又道:「三少對五小姐可真是有心。」
林君含靜靜的聽著,眉眼深處不自知的攢出笑。
她有些困了,每天都有睡午覺的習慣。今天天氣好,院子裡被陽光一照暖洋洋的,她讓秋菊抱了一床毯子過來,就不打算回睡房睡了。
睡得正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一陣敲門聲,她的睡意本來就輕,一下便將她給吵醒了。
秋菊見她睜開眼,也是邊走邊低聲抱怨:「大晌午的,這是誰啊。」剛將門插拿下來,不過離開一條縫隙,門外的人就用了反力,一把將門推得大開。冷不丁的撞到了秋菊的臉,她痛呼一聲,驚呼道:「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許婉婷和吳素根本不跟一個丫頭多費唇舌,看到林君含後,直接奔她走了過來。
林君含已經從躺椅上站起身,見兩個身著華貴服飾的女人氣勢洶洶的走近來,而她明顯是不認得的。淡淡的掃了一眼,只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許婉婷沒想到她會這樣跟她裝聾作啞,氣便不打一處來:「林君夢,你以為這樣裝作不認識我們,就相安無事了對不對?」
吳素倒是聽說一點兒關於眼前這個女人失憶的事,之前只是不太相信,看到林君含一臉狐疑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忍不住低聲提醒:「媽,聽說她壞了腦了,不記得之前的事了。」
許婉婷微微一怔:「確定她不是在跟我們耍花樣。」她眯起眼睛細細打量,須臾:「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
林君含看她們的樣子像是來者不善,更像來興師問罪的,可是既然問得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以前是認得的。這些人就像氣泡一樣一個一個的冒出來了。她平淡道:「我傷到腦子失去了記憶,如果你們不說明自己是誰,我怎麼可能認得。」
吳素吸了口氣,竟是真的。便亮明身份道:「這位是督軍夫人,也是江沅的母親,我是江沅的大嫂。」
她一說完,林君含隱隱知道為什麼了。
許婉婷和吳素是一早尾隨著過來的,又知道付江沅狡詐,哪裡敢近跟。只遠遠的看著,最後到底跟丟了,僅知道大體方位,在附近轉了好一陣,也是看到付江沅的車子才確定他是將人安置在了這裡。
直等人一走,便推門闖了進來。
許婉婷的話語尖銳,即便林君含這個淡薄的性子,聽在心裡仍舊火辣辣的。
「以前我們之所以同意你和江沅的婚事,是因為你是林家的五小姐,身家清白。可是,我們付家無論如何不會接受一個不明不白的戲子做媳婦。我不曉得你有什麼樣的打算,可是我勸你別妄想抓著江沅不放,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娶你的。即便你肯跟著他,也只是做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沒名沒份,你總不至於墮落如斯……而且江沅已經有未婚妻了,門當戶對,怎麼樣都不會是你……」
那話語子彈一樣,一顆一顆打到林君含的心口上。她冷淡的看人,實則心中如沸水翻騰。
見許婉婷說完了,抿緊唇角道:「我想夫人誤會了,如果三少肯放開我,我倒正好落個清淨,又豈會抓著他不放。或許有些女人以嫁進督軍府為榮,自以為無尚榮光,爭得頭破血流的也要嫁進去。但我不這樣想,即便我們林家沒落了,也不見得就看在眼裡。勞煩夫人告訴三少一聲,從今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也想清清淨淨的過日子。至於我,夫人和大少奶奶儘管放心,我是不會纏上他不放的。」轉首叫了秋菊送客,她的臉冷下來,耐心看著十分有限。
不知者無畏,就算她們是督軍府的人,可是她已經不記得了,所以半點兒恐懼都沒有,最多的僅是憤慨。
許婉婷被狠狠的嗆了這麼一下,連吳素都沒能倖免,她們都是處心積慮嫁進付府,並以此為榮的女人……卻被她辛辣乾脆的這樣貶低。
一時間只跟吞食了蒼蠅一樣難受,許婉婷的臉已經變了,指著她:「林君夢,你先別走,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
吳素也是氣乎乎的,她沒想到林君夢那個丫頭看起來文文靜靜的,竟然敢頂撞許婉婷。
林君含已經走到了廳門口,聽到許婉婷喚她,回頭看過來:「是我哪句說得不夠清楚麼?還是夫人哪一句聽得不夠明白?既然府家視我於污穢,還賴在這裡做什麼,就不怕被我薰染了麼。」
許婉婷本來是來警告林君含的,希望她能知難而退。如果實在不可,給她一些錢打發她走了也並非不可。卻被想到,她不過說了一句話,便被她掃地出門。
心裡憋著一口氣,無論如何喘不順暢。
回到南山別墅的時候,臉色看起來很差。一進廳門付東傾就看出來了,問她:「媽,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是不是病了?」
吳素一時口快,脫口而出道:「還不是被那個林君夢氣得……」許婉婷轉首瞪她,她再氣惱,也知道去找林君夢的事是瞞著人的。
付東傾察言觀色,不由蹙起眉頭:「你們去找林君夢了?」
許婉婷只是嘴硬道:「別聽你大嫂亂說,怎麼可能,我們又不知道她住在那裡。」
先前是氣惱,這一刻是急於爭辯,沒看到付江沅正從樓梯上下來。再看到許婉婷遮掩的神色,就什麼都明白了。大步的跨下來,厲聲問:「你們做了什麼?去找過君夢的麻煩對不對?」
吳素見他清秀斯文的五官繃緊得野獸一般,整個人慌的不得了。即刻否認道:「三弟,你別亂想。剛才是我一時說錯話,媽豈會去做那樣的事。」
「嘩啦!」一聲,付江沅已經將茶几上的杯子掃到地上。他是真的惱怒了,只怕這兩個女人一時逞口舌之快就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或許乾脆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
他氣急敗壞道:「不要再狡辯了,我沒想到你們竟是這樣的人。」
許婉婷見著他為了一個女人就跟她大呼小叫,而且眼底腥紅,一副就要吃了她的模樣。難免覺得心寒,不由道:「我就是去找過她了又怎麼樣?她一個不清不白的戲子,想嫁進我們付家,我告訴她想都別想,簡直是做夢,她要想嫁進付家,除非我死了……」
付江沅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拳頭也緊緊的攥起來,吳素驚懼的退後,真擔心他會一掌打上來。卻見他負氣的向外走去,從她身邊經過時,掀起一陣旋風。而後就聽那汽車急速發動之後,向山下駛去。
吳素嚇得微微白了臉:「媽……」
許婉婷的心臟忽然很不舒服,顫顫巍巍有摔倒的趨勢,付東傾本來要追出去,看到許婉婷這個樣子,一步上前扶住她問:「媽,你怎麼樣了?」側首對吳素道:「馬上叫醫生。」接著抱起許婉婷上樓了。
付江沅在外面「砰,砰,砰……」的砸門,這一回秋菊實在有些怕了,擔心又是那兩個女人。眼見今天下午林君含就被氣得不輕,不等許婉婷和吳素離開,就直接回睡房了,到現在都沒有出來。她拿不準該不該去開門,又不敢去臥房問一聲。就在院子內站了一會兒,只聽那敲門聲越來越劇烈。仿佛再不開門,門板就要被砸爛了。
不等她動彈,林君含已經從臥室中走了出來。她是不怕的,就不信那些人能將她怎麼樣。
秋菊看她朝著門的方向走去,急忙拉住她:「五小姐,你可千萬別去。我看那兩個女人氣勢洶洶的,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樣。別再之前在你這裡吃了悶虧,叫人尋仇來了。到時候真若動起手來,我們定然討不到什麼便宜。」
林君含還是甩開她的手走過去。
那門一打開,竟是付江沅。
他一手推著門喚:「君夢……」
林君含一看是他,就要將門重新關上。門外卻被付江沅死死的撐住,無論如何也關不嚴了。一時間兩人打起了拉鋸戰。
秋菊看到是付江沅總算安下一顆心來,知道這回沒事了,很長眼色的退到後院去。
林君含氣呼呼的:「你還來這裡做什麼?我可不想被人當成不正經的女人,說是死皮賴臉的纏著你。」
「君夢,你讓我進去,你聽我解釋……」付江沅一邊用力推,一邊央求她,他知道她的性子,這一回定被氣得不輕。心裡隱隱擔憂,手上的力道不由大了一分。
林君含見力氣上抵不過他,索性鬆了門轉身就往廳內走。
付江沅兩步追上她,手臂一撈,就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了她:「君夢,你聽我解釋,我並不知道我媽和我大嫂過來……你不要聽她們亂說,你只要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就好。我只認你,無論別人說什麼,我就只認你一個夫人。」
林君含拼命的想要掙脫開,而他抱得太緊,她要掙脫他的束縛竟然那樣難。
她只是氣極道:「你別同我說這些,我什麼都不想聽,你既然已經有了未婚妻,還來找我做什麼。你去找你的未婚妻啊……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祝福你們……」
付江沅猛然扳過她的臉,他的手指修長有力,緊緊扣住她的下巴狼吞虎咽的吻下去。他知道這一回她是受了委屈,那兩個女人一定說不出什麼友善的話來。他本來是極心疼她的,聽說這件事只是大腦一片空白就跑來了。不想她竟也說這樣的話,他是不允她將自己推出去的。用力的啃噬她,就像將她的話連帶她的人一進吞進腹中去,所有的恐懼和擔憂就也不復存在了,真正的一了百了,多好。
漸漸的,他的聲音沙啞:「我哪來的什麼未婚妻,我就你這樣一個女人,永遠就你一個,你怎就不信我。」
林君含直委屈得骨鼻泛酸,握緊拳頭捶打他,意欲讓他放開。
付江沅冗長的吻了一會兒,攔腰抱起她就往睡房去。
連彼時的太陽都羞紅了天,天際紅通通的一片,如血液一般。
而林君含的臉更是紅的厲害,那樣一種感覺很是微妙,先前的惱怒漸漸成了羞慟,見他在身上亂親亂拱,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呼吸和心跳越來越紊亂。推拒的手掌慢慢收攏,改成抓緊他的衣料。有些未知的東西那才是真的恐懼,明明全身心都受它牽引,被它蠱惑,漸漸連力氣都沒有了,卻仿佛是想像不出到底會發生什麼,萬丈深淵一般。
她輕喚一聲:「江沅……」
付江沅低下頭溫柔的親吻著她的嘴角,低低道:「別怕……」
修指沿著她漂亮的鎖骨一路往下,將盤扣一顆一顆的解開,那些如初的美好便一寸一寸綻在他的眼眸中,然後他如願以償的看到她胸口的那顆痣。五年前他曾對它流連忘返,五年後他得以再次跟它親近,將它沒入口中。
林君含所有的血液瞬間湧入腦中,她本能的掙扎,卻渾身癱軟,如困獸一般被人緊緊鉗制。且連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了,唇齒上被陌生的氣息充斥,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她本來是極害怕的,因著那陌生的氣息與熱力,偏又鋪天蓋地,逃無可逃。
他卻不肯停下來,狹長眼眸近在咫尺地盯緊她,而他的唇齒仿佛沾染了奇異的花香,隱約是春日裡初綻枝頭的小桃紅,鮮艷明媚,就這樣,一朵朵的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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