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_84728吳素的酒意頓時醒了大半,像被一道雷劈中了腦袋。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看著他,那一雙眼真是空洞而絕望。仿佛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搖了搖頭:「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對不對……」
付俊仲一臉的不耐煩,伸手將她拔開:「吳素,你夠了,不要在我面前裝瘋賣傻。」
吳素見他要走,那恐懼從骨子裡蔓延出,抬手攀上他的手臂,瘋了似的:「俊仲你別走,你別走……我以後再不同你無理取鬧了……」
可是這世上,許多事情過去了就再不會回來。
由其感情,輕薄易碎,一旦裂開口子,即倆修復的再好,仍舊不能完好如初。
付俊仲大步走了出去,沉悶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吳素之前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緒,酒精迷醉,整個人昏昏沉沉,這會兒凡事都想清楚了,卻不如醉著好受。
那心一片一片的碎裂後,亦無法再拼接完全。
林君含親自帶兵,華錚的手段她也算是領教過了。但是一點兒不感覺意外,從前的付江沅就足智多謀,雖然照兩個哥哥比起來上戰場的時間少了一些,許多戰略計劃卻是他想出來的。
當晚林君含進到辦公室里就一直沒有出來,晚餐也沒有吃。
晚飯做好的時候王思敬去喚了一次,林君含頭也不抬,只道:「等一會兒再吃。」
最後廚房裡連著熱了兩次,王思敬只得給她端過來。
走進來道:「四小姐,還是先吃晚飯吧,就要涼了。不吃飯身體也受不了。」
林君含埋首做了很久的事,再一抬頭脖頸酸痛。抬手揉了揉頸項,真覺出餓了,這個時候不比以往,忙起來說不吃就不吃了。現在她還有孩子,就算自己不吃,孩子也要吃。不知是哪裡生出的希冀,此刻的林君含覺得全身充滿力量,這個孩子再不是壓在她心口上的一塊石頭了,覺得他來的不是時候,覺得他生逢這樣的亂世命格不濟……現在她再不作這樣的想法了,只是一心想要將他生下來。
讓王思敬將飯端過來,拿起勺子大口的吃了起來。
王思敬瞄了一眼,看到她將原本的戰略計劃做了修改。
不由抬起頭道:「這樣綏軍該有迴轉的餘地了吧,四小姐?」
誰說得准呢,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付江沅不是那樣好對付的,這一點林君含心知肚名。想硬碰硬在他那裡占到便宜,一定比登天還難,不如劍走偏鋒,這個問題林君含不是沒有想過。實則她當時對林君夢所說的話也並非全是氣話。林君夢哪裡來的自信?就是因為付江沅記憶全失,被他們順利操控後幾乎無堅不摧,這一點林君含著實沒辦法跟他相抗衡。想一想之前在付江沅那裡討到的任何好處,都是耍小聰明得來的。她自認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這時也不會傻到去撞得頭破血流。
吞咽一口之後,輕描淡寫道:「能取勝不見得,卻不能說沒有迴轉的餘地。」
她說這話時眼裡流露著微光,星茫璀璨,特別明亮。讓看著的人一下感覺到希望。
王思敬沉吟:「四小姐是打算幫三少記起過往的事麼?」
萬一記不起來怎麼辦,聽聞付江沅不是一般的失憶,再記起那些事情怕是很難。
林君含的視線落到不知名某處,嘴角隱隱彎著一個弧度。
只悠悠道:「人的記憶是可以被他造的。」
就像她假裝失憶的時候,付江沅企圖為她重新創造一段記憶,在那段記憶里他們不僅化干戈為玉帛,而且情深意重。既然他可以,她為什麼就不可以?
這樣一想,許多事情都是付江沅一手教給她的,再怎麼笨拙的學生,看得多了,也該學來一些。
林君含的頭腦中驀然出現幾個大字,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她的心情頓時變得明朗起來,當人鋌而走險,欲走一條勝負不可辨的道路時,心底里迸發出的那份癲狂足以毀天滅地。
王思敬靜默了一會兒,還是問她:「四小姐,關於五小姐的事,要同府里的人說一聲麼?」
憂心重重找了這樣久的人,如今有了下落沒道理不同家裡人吱會一聲。可這樣子的林君夢,比起下落不明又能好到哪裡去?!
林君含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按著之前的想法,先不對家裡人說。」
到時府中非亂成一鍋粥不可,只會更加令她分神。
王思敬心領神會,點點頭道:「屬下知道該怎麼辦了,四小姐。」
林君夢時而會刻意關注華錚一下,玩世不恭,那種邪肆不羈較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許本來的他就是這個模樣,而身為付三少的時候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對一個人的感情也如泰山壓頂,不堪重負。那時的付江沅幾乎沒有一件隨心的事,比起他的表面風光,這個男人實則生活得一點都不快活。
現在他記憶全失,反倒變得無所顧及。他們告訴他,他是扶桑的戰士,他便馳騁沙場,運籌帷幄。如何想來,都是快意恩仇,那種縱橫天地之感便從骨子裡迸發出來了。
華錚感覺到別人注視的目光,尋著她的視線望過來。帽沿壓得很低,擋住一雙秀氣狹長的眼,看不清表情,只軍裝套在身上英氣筆挺又極為漫不經心。
下一刻朝林君夢走了過來,懶洋洋的問她:「林小姐看的時間可是不短了。」
林君夢看到他邪氣的動了下嘴角,似有艷光流轉。她操起手臂道:「你以前對我可不是這樣。」
華錚淡淡的一挑眉:「那我以前對林小姐什麼樣?」
林君夢道:「你以前可是十分中意於我的。」
華錚唇角一彎,微微的笑起來,那笑意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
「林小姐可真會開玩笑。」
林君夢隱約是吃了一驚,不動聲色的問他:「怎麼,你不相信?」
華錚也說不出信或者不信,以前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而他更是不知一個人失去記憶後性情會不會一同發生變化。但長眼睛的人都知道林君夢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極易得男人喜歡。說不準自己也曾迷戀這樣的美色……但之所以說不準,是現在的他卻不見得就喜歡她。
只打了太極同她道:「林小姐傾國傾城,我怎麼會不信。怎樣說,我都是個正常的男人。」
林君夢認真的盯緊他,意*進他的心裡去,那雙眼暗沉如海,只道是漆黑一片。她也只得作罷,垂下眼瞼問他:「運城這一戰該要結束了吧?」這才是他們所關注的。
華錚若有似無的笑了聲:「林小姐對自己人倒十分下得去手……」哪個人不知道那綏軍的總司令林君含是她的四姐,而他的命是林君夢救活的,告訴他的卻是儘快摧毀她的四姐。接著又道:「林小姐無需擔心,再有一戰綏軍就會潰不成軍。」
這些日子綏軍著實有些乏了,是時候將他們一舉殲滅。
林君夢就相信他辦得到,不由讚嘆一句:「我對你的能力從不懷疑。」
華錚紳士道:「謝謝林小姐這番瞧得起在下。」
這一戰許是最後一戰,更像一場自殺式的毀滅。每一個綏軍將士都知道,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能取勝,便要永遠葬在綏州大地上。
所以上戰場前,氛圍一直凝重。天空之中孤鷹盤旋,發出嘶啞驚悚的叫聲,就仿佛天大地大,卻再無容身之所。曾經叱詫風雲的綏軍,稍有不慎便是永久性的滅亡。
整個軍營靜悄悄的,微風拂過,亦如死境。
林君含知道每個人的心裡都不好受,那是種心靈上的重重錘擊,連疼痛都是復加的。如若綏州的天下不僅沒能奪回來,這些跟著她一起爭討的將士再不能全身而退,此生此世她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吩咐王思敬道:「傳令下去,一旦時局有變,馬上撤退,不要硬碰硬……」
王思敬站著沒有動,只道:「四小姐,綏軍里沒有一個怕死的。」
「我知道。」林君含目色堅定,清亮的瞳孔中透著一種哀色,靜靜道:「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平白喪命。我們綏軍的路還長著,遠不到覆滅的時候……」
王思敬的心口發酸,這樣算起來,已有數月沒有見到王修文了,這些日子又總是夢到他,夢到他長高了長壯了……確是不能說死就死,哪個人是真的毫無牽掛?人活著,就總有這樣或那樣未了的心愿。否則即便是死,也不能冥目。
便道:「我這就去傳達四小姐的命令。」
作戰計劃是被林君含臨時修改過的,看起來似又何無章法可言。兩軍將一對峙,就如同一盤散砂。如此看來,綏軍哪裡是來打仗的,分明做好了逃跑的準備,等到一無力招架,便四處逃散。
華錚眯著眼睛望向硝煙四起的最前方,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心中訥訥,看來那個傳聞中巾幗不讓鬚眉的四小姐如今是自亂陣腳了。如是想著,卻遠遠看到她。不過一個弱女子,身子骨也算瘦弱單薄,軍裝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沒哪一處可以看出這個女人的強大與堅韌,實則他一直好奇,這個女人最早是怎樣撐起整個綏州的?正是因為好奇,華錚不得不承認自己動了惻隱之心,本該早將綏軍盡數摧毀的。卻不合事宜的玩心大起,這樣三番兩次就像玩弄一隻小白鼠,將它收進掌心裡,再將它放出去,不等跑遠,又如願回歸到他的掌心中,整個節奏都由他一手掌控。只是想將一個好奇的事物觀察得更入微一些。到了如今難免有一些索然無味,那個人人稱奇的四小姐也不過如此。
他下令全面進攻。
天氣燥熱,連續幾日高溫,如同下火一般。秋老虎來了,大地都開始乾裂。林君含的唇齒亦一陣一陣的發乾,掌心卻冰涼一片。
她也看到華錚了,正朝她的方向奔涌而至。很快她就會變成他的階下囚……
而她只是漫不經心的想些其他,並未感覺到慌恐,只是想起那一日,華錚轉過身來,那一張如沐春風的臉顏,仿佛一顆石子突兀的投進心湖裡,她如初夢醒的看著這個人,無盡的悵然若失之感。曾經那麼傷懷,以為再也見不到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卻又奇蹟般的出現了,不論他以怎樣的角色出現,她都想去倍加珍惜。
直到那一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入戲之深,早在引他入局的時候就已深陷其中。曾經她或許是恨著他的,可是現在,她愛他呢。
林君含透過無數的人與光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轉身便走。
華錚看出她的意圖,那步伐只會更急更快。
扶桑人明確要求要將活著的林君含帶回去,就連林君夢也這樣說,華錚不殺她,卻也不會讓她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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