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月抬手撫上自己的心口,視線卻有些不敢往上移動,因為他害怕所有的期待會因為看到一張陌生的臉而湮滅,那好不容易再次狂跳的心會因此墜入那一片冰寒之中。
旁邊站著的百里纖和錦涼仿似察覺到了什麼一般,抬頭看向佇立不動捂著心口的楚雲月。
「皇上你怎麼了?」錦涼連忙出聲詢問。
百里纖則有些狐疑的看著楚雲月,視線在楚雲月和他手裡展開的那副畫像之間來回移動。
楚雲月淡淡的說道:「沒事。」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緩緩順著畫像上少年的身影向上移動。
腰身,肩膀,脖頸,下顎,最後終於將少年那張絕灩美麗的臉龐看入了眼,瞬間刻印進了心口。
楚雲月只覺自己狂跳的心似乎有一瞬停止了跳動,漏了一拍。
那張臉,美得令人驚艷震撼,幾乎一眼就讓人再移不開視線,這還是其次,最主要是那雙狹長烏黑的鳳眸,總覺得這雙眼睛裡含著太多攝魂心魄的色彩,只是因為畫師功底不行,無法將少年的神韻刻畫到出來。
有一種感覺在楚雲月的心口慢慢滋生暈染,讓他死死的盯著畫卷上少年那張陌生絕灩的臉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他明明知道這不是她,這怎麼會是她,可是就是有那麼一種感覺久久盤旋在他的心頭無法驅散,這人,陌生的身影,陌生的臉,卻又有著他刻印在心底最深處的熟悉感。
說不清,道不明,但他就是有種感覺,眼前畫裡的人是她!
是她!一定是她!
楚雲月緊緊的捏住畫卷的邊緣,清俊貴雅的容顏上原本疏離冷漠又滿含深邃凌厲之氣,在這一刻竟然首次出現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
雖然只是一瞬便隱沒恢復了一片平靜無波,但那一瞬之間的喜形於色還是被一直看著他的錦涼和百里纖看到了。
兩人微微一愣,第一時間看向了楚雲月手裡的畫像,到底是什麼?竟然讓素來平靜內斂,清冷涼淡又高深莫測的帝王,出現這樣激動的情緒
當兩道視線落在那畫卷上,看清了畫卷里少年的容貌時,都有一抹驚艷划過,這少年長的好美。
再看第二眼的時候,錦涼和百里纖都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頭,因為他們均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個人。
並非因為兩者相像,或許是因為在場的人都知道當初蘇木君假扮過君月,也都見過君月扮相時的樣子,總覺得眼前這陌生的少年給他們一種極為奇妙的熟悉感。
「皇上,這人是季月?」錦涼有些不確定道。
雖然這畫卷也是通過他的手放在這歸寧殿桌案上的,可是他並沒有提前看過,總覺得如此傳奇的一個少年將領,不該是這般令人驚艷的樣貌。
而且偏偏這個人,讓他莫名就想到了蘇木君,何況是對蘇木君用情深重的皇上
百里纖神色複雜的看著畫像上的少年,這少年的樣貌同樣超出了他的想像,他原本想能夠在兩個月就從一個新兵成為四品將軍的人,就算不是什麼孔武有力的漢子,那也該是冷毅丰神俊朗的人物。
卻不想這季月既不是孔武有力的粗糙漢子,也不是丰神俊朗的人物,他美,美得絕灩風華猶如翩翩貴公子,看似羸弱優雅,實則氣勢逼人乖邪霸氣,讓人不敢小視。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為何看到這人,看到皇上突然一閃而逝的激動情緒,他就莫名的想到了那個消失了三個月的女子?
對,就是消失,他不信蘇木君真的死了,因為不僅皇上的情緒不對,就連蘇木燁和蘇木旭的情緒也不對,三人跟蘇木君之間何種牽絆,若是蘇木君當真死了,他們絕對不會如此平靜。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蘇木君利用假死離開了瀝陽城,而這件事情皇上和蘇木燁、蘇木旭三人都知道。
楚雲月情不自禁的伸手撫上畫像里少年的臉,喃喃低語:「季月季君月」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模樣嗎?
只是她怎麼會去秦國?而且還從了軍成為了將軍?
楚雲月唇邊突然浮現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是了,若是這個季月是她,別說兩個月成為四品將軍,就是半年之內成為西北統帥也不足為奇
這世間,還有什麼她做不到的事情呢
百里纖看著楚雲月唇角牽起的一抹淺淡笑意,微微斂眸心中依然有了答案,不過他恪守本分的什麼也沒問。
三個月的時間,他一直跟隨在皇上的左右,有時候商討著國家大事時,皇上會出現短暫的神情恍惚,就仿似突然因為某種場景或者某些話語而觸動的想起了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情。
漸漸地,他發現,原來皇上竟是那般對淳瑜郡主用情至深。
以前皇上還是皇玄孫的時候,他就看出來皇上對淳瑜郡主的不同尋常了,曾想過皇上是喜歡淳瑜郡主的,可直到皇上登基為帝後他才漸漸發現,這何止是喜歡。
是愛,是深深的愛著。
愛的自卑,愛的卑微,愛的沒有勇氣去爭取,去握住,所以選擇默默的看著,將這份深愛埋葬在心底,永遠紀念。
原來那神女節背後真正的用意,是用來祭奠一個帝王被埋葬的愛情的
錦涼聽到楚雲月的呢喃,原本的懷疑也變成了確定,心中震驚的同時又捲起了難以言說的複雜感。
他是知道蘇木君不是真正的蘇木君,皇上愛的人不叫蘇木君而叫季君月,現在皇上這麼說,哪怕這人明明陌生的很,他都不會去質疑皇上的話。
可問題來了,季君月為何要跑去秦國?還成為了秦國的將領,現在更是名揚天下,震動九國,她可想過將來,將來若是
若是與皇上對上,該如何是好?
「皇上,屬下查到的消息並沒有遺漏,這季月確實是秦國吉州刺史季良信的私生子。」
哪怕相信皇上的判斷,錦涼還是這般說了,因為他不想皇上為這個人而困住自己,也不希望這個人真的是那個消失的女子。
楚雲月卻什麼都不在意了,只是唇邊似有眷戀的笑意划過,清冷的聲音里也多了三分無奈。
「她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她想掩蓋的真相,亦沒有人能查到。」
季君月既然用了這個身份,自然不會讓世人有絲毫的蛛絲馬跡可尋。
哪怕無跡可尋,哪怕事實證明季月確實是季良信的兒子,他都相信自己的感覺,相信那顆一直以來只會為了她而悸動的心,所以他篤定,季月就是季君月,就是她。
錦涼見此,蹙起眉頭,他最不願看到這樣的皇上,若是季君月喜歡皇上那他絕對歡喜,絕對擁護,可偏偏季君月根本就不喜歡皇上,一個帝王的感情無法得到回應,不是摧毀對方,就是摧毀自己。
很顯然,皇上是後者,他怎麼忍心看到皇子自我毀滅呢?!楚雲月可沒心思理會錦涼的庸人自擾,拿著那畫就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將畫卷往桌上一放,平平整整的擺放好,一雙涼淡的鳳目自始至終都沒有從畫卷少年的臉上移開過。
「說一說秦國西北現在的情況。」
百里纖見楚雲月詢問此事,知道自己該退下了,便衝著楚雲月拱手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
「嗯,去吧。」楚雲月也沒留,清冷的說了一句。
在百里纖離開後,錦涼將秦國西北現在的情況一一說了一遍,聽完後,楚雲月涼淡的鳳眸中流轉過一抹晦暗難測的深幽,倒也沒讓錦涼去做什麼,只說了一句。
「時刻關注季月的情況,每天都要向朕匯報。」
錦涼欲言又止的說道:「皇上不如屬下派人去鎮國公府將蘇木旭帶來,或許能從他那裡得知一些線索,蘇季小姐若真是季月,她跑去秦國做將領恐怕不妥」
楚雲月眼也不抬的說道:「她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既然是要去秦國,自然不可能跟鎮國公府的人說,你把蘇木旭叫來也沒用,況且」
楚雲月看著畫像上的少年,眼底似有某種深重的情緒一閃而逝:「她既然不是蘇木君,自然也不是楚國人,去秦國做將領也沒什麼不妥,下去吧。」
那有什麼不妥?分明是很不妥!一個女子怎麼能從軍還做了將領呢!
錦涼在心中鬱悶的答了一句,見楚雲月已經發話,只能悶悶的離開了大殿。
當內殿中只剩下獨坐在桌案前身著黃色龍袍的少年帝王時,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盈藍晶瑩剔透的石頭,慢慢的撫摸,那手指每一次划過藍石都似劃下一道眷戀與思想。
「季君月」
淡淡清冷的呢喃飄散在空氣中,然而那散發著淡淡藍色光暈的石頭卻靜靜的躺在楚雲月的手裡,沒有半分的變化。
楚雲月涼淡的眸似划過一抹澀然,人離開了,就連這東西也無用了。
早在季君月消失後,他就發現這通訊石已經不能用了,做的如此決絕,當真半分念想都不留給他
而百里纖從長興宮離開後,就朝著出宮的宮門走去,一路上滿腦子都是楚雲月剛才脫口的呢喃。
季君月?
不該是蘇木君嗎?
三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蘇木君真的不是真正的蘇木君?
想到這裡,百里纖腳步一頓,若真是如此,那麼季君月這個名字很有可能就是她的
在原地佇立了片刻,百里纖抬步繼續前行,來到宮門口上了自家的轎子,直接道:「讓人通知謝秋陌到齊滿樓一敘。」
就在各國因為季月盪起一層波瀾時,西北的邊關同樣因為這個新封的西北四品左軍將軍帶起一陣躁動。
上谷關城內的將軍府中,西北一眾老將聚集在了議事廳,二品驃騎將軍韋袁,一個四品冠軍將軍,兩個五品偏將軍,三個中郎將,四個都尉,一共十一個將領齊聚一堂,全都是因為剛剛收到的消息。
「朝廷怎麼搞得,一個毛都未長齊的小子!竟然讓他當了四品左軍將軍!這簡直是胡鬧嘛!」五品偏將軍劉素禮不滿的出聲冷喝。
另一名五品偏將軍賀元沉思著說道:「聽說這個季月是吉州刺史季良信的私生子,從小被養在外面,因為機緣遇到了一個神秘的江湖人士,所以學了一身好武藝,因為季府滿門被石迦高胡滅了,所以才選擇從軍,這人雖然年紀不過傳言應該是真的,若非真有本事,也不會得到竇大將軍和皇甫將軍的賞識。」
劉素禮頓時瞪了賀元一眼:「我說老賀,你到底是站在那一邊的,要知道若那小子再這樣麻溜的往上爬,等來到西北可就沒咋們什麼事了,難道你還想讓一個十九歲的小毛娃成為咋們的統帥不成?!」
賀元白了劉素禮一眼:「我不過實話實說而已,你們可別因為人家年紀小就小瞧了他,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咋們,若非這季月真有本事,怎會引得朝堂三大黨權都爭奪拉攏?」
劉素禮仍舊有些不以為意的還想說什麼,就被端坐在正位上的韋袁出聲打斷了。
「賀元說的沒錯,你們別因為對方年紀小就小瞧了人,季月能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就成為一個四品將軍,這絕非運氣索然,他的背景來歷你們也都知道,不可能有什麼靠山,那麼他能這麼快成為四品將軍靠的就是他自己的實力。」
「上連關一戰確實打的不錯,季月若真是個有本事的,只要他身份乾淨,只要他不參與三黨爭鬥,若真讓他成為了西北統帥,我韋袁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大不了到時候我們好好輔佐他就好。」
「聽說季月長的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就是不知道這四品左將軍的頭銜會不會是其它手段得到的。」
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從四品冠軍將軍譚慶修的口裡道出,一時間在場的幾位將領神色都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其中一個中郎將李巍贊同的說道:「我覺得譚將軍說的也不無道理,畢竟一個新兵就算武功在高強,也不可能兩個月就成為四品將領,況且戰場上可不是只要武功好而已,這事值得推敲。」
另一名中郎將張子六則有些擔心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可不想讓一個有龍陽癖的人來統領我們,況且朝廷明明已經封了韋將軍為二品驃騎將軍,這擺明就是打算讓韋將軍成為西北的新統帥,現在殺出這麼個變數來,我們要趁早準備才好。」
原本韋袁只是一個三品將軍,在上谷關一戰後,朝廷將他封為了二品驃騎將軍,協助竇湛派過來的竇家軍守護西北。
「沒錯,不管這季月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不管他是真有實力還是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我都更加擁護韋將軍,我們都是西北的老將,憑什麼讓一個新兵帶領,想想都不舒服。」中郎將胡祥一說道。
譚慶修再次冷冷的開口:「除非讓季月到不了西北,或者在季月到達西北前,韋將軍就成為西北的主帥。」
很顯然,兩者都極其困難,但真要論個究竟,目前自然是第一個方法更為容易達成。
畢竟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朝堂顯然已經開始處於觀望,自然不會立即就冊封西北統帥。
韋袁不贊同的看了譚慶修一眼,隨即看向在場蠢蠢欲動的眾人:「這件事情想都別想,現在朝廷正看重季月,若是他出了什麼事,絕對會一查到底,到時候被查出來不僅你們就是你們的家人都難逃罪責。」
「況且這件事也只是我們的猜測,朝廷不一定會讓季月成為西北統帥,你們一個個還是都安分些,等人到了西北看看再說。」
眾人聽言,這才壓下了心中一瞬間湧上來的心思,一個個尷尬的笑了笑。
確實,現在朝廷的人可都盯著季月呢,若是沒有萬全之策就對他下手,只會引火燒身。
韋袁見眾人都收斂了心思,又看向垂眸不語的譚慶修,不放心的叮囑道:「小譚,這事你可得穩住,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若說這裡面最不讓韋袁放心的人就是這譚慶修了,這小子別看平常寡言少語,可卻是心思最多最鬼精的一個,不僅如此,還懂不少神鬼之事,若真要動手陰一個人,那絕對是鮮少有人能查清楚的。
譚慶修平靜的看了韋袁一眼,見他一副頗為不放心的樣子,這才緩緩的笑了笑。
「放心吧,我不會去做沒把握的事情。」
韋袁眉頭一蹙,顯然對著模稜兩可的答案很是不滿意,不過見譚慶修又垂下眼帘,欲言又止半響,最終還是沒再多說。
這小子別看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卻是個倔脾氣,自從褚大將軍戰死沙場後,這小子一直心有愧疚,總說若是當初他沒有聽大將軍的話離開去城裡安頓百姓,就不會讓大將軍死,所以他將所有的愧疚都轉化成了守護。
要守護這屬於褚大將軍的西北,所以他怎會允許外來人窺視這西北的兵權
此時作為各方談論的主角,季君月一行大軍已經來到了明陽山山腳,因為接下來近六天的時間都會在山裡行走,所以季君月下令大軍在山腳駐紮一晚,第二天一早在進山趕路。
中軍大營中,夜硯等人守在帳外,季君月和秦瀾雪還有鳳夜則聚集在了營站里,此刻鳳夜正在進行著每天的匯報工作,述說著各方傳來的消息。
「現在各國皇室都開始對主子展開了關注,也打探了不少關於主子的背景,甚至民間已經有了流傳,將主子列為了九國六小神將之一。」
「六小神將?」季君月饒有興致的挑動了一些眉梢,唇邊溢起一抹邪肆的笑意,看向秦瀾雪笑語一句:「好像一不小心在各國出名了。」
「遲早。」秦瀾雪理所當然的道出兩個字,暗紫色的唇瓣勾勒著一抹溫柔寵溺的笑意。
九幽大陸各國共有五小神將聞名九國,楚國鎮國公之子蘇木燁,燕國榮世子季暮胤,秦國大將軍竇湛,大將軍皇甫蒼,虞國皇帝義子星天。
現在加了季君月,五小神將變成了六小神將,而秦國就占了三個。
鳳夜見季君月不再多說,便繼續匯報道:「西羯族因為一連死了十多個將領,開始出現動盪,不少投靠貴霜國的小部落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不僅西羯族內部出現了問題,就連西匈奴也出現了內部混亂。」
「西匈奴太子攣鞮吉伊從貴霜國逃回自己部族後刺殺了老單于,剿滅一切阻止他登位的人,成為了西匈奴新的單于,最近頻繁聯絡投靠貴霜國的一些小部落,似乎有意對付貴霜國。」
題外話
明天要上點刺激的了,最近都要上點刺激嚇人的了,咋要一邊打怪一邊撒狗糧,哈哈,明天還是五點更新,今晚還可以再寫一些再睡,所以明天肯定能準時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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