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遠笑了笑,沒有接話,把頭探到窗外,好讓這微涼的秋風吹一吹有些燥熱的心。
半座江湖跟在身後,這種事情想一想都頭皮發麻,不過既然已經交了齊浩波這個朋友,接下來考慮的事情就是該如何安然無恙地出劍南道了。
或許徐明遠的骨子裡已經是個江湖人了,雖還沒有多少沖腦的熱血,卻也還有幾分理所當然的俠義。
他不問齊浩波是否真的得了雲機令,也不問他為何會被追殺,這難以歸咎於信任,或許更多的是因為在學那書上所寫的遊俠。
不問,那樣看起來會更帥一點。
前路如何,他沒有多想,人不輕狂枉少年,且將詩酒醉花前。此去長安,恐怕難再入江湖,那便充一次遊俠,行一次仗義,好像也不錯。
劍門山連山絕險,先人鑿石架梁,飛閣為道,如踏空而行,不禁令人心生豪情。而那劍門關此時也是漸入眼帘,雄關虎踞,在這殘陽之下,更是蔚為壯觀。
齊浩波看著那關樓,卻是露出了幾分嘲諷之色,輕聲道:「關隘再險,蜀道再峻,要是從裡面開始崩壞,那就沒有任何作用。」
徐明遠不知齊浩波此言何意,也懶得去深究,不過看著那巨石壘成的關樓,也是定下了今夜的住宿之地。
老黃年老,雖然還未顯衰意,但是拉著他們二人,肯定不輕鬆。今夜徐明遠決定就在這劍門關下休息,明日再啟程。劍門關有駐軍,想來那些人便是趕上了,也不敢明目張胆的上來殺人。
齊浩波同意了在關下過夜的提議,卻是拒絕了徐明遠去向那兵士求援的提議。他仰頭看著城樓上來回走動的兵士,聲音微冷的說道:「有些時候,他們更可怕。」
徐明遠點了點頭,沒有堅持,把驢車停在邊緣,不引人注意,解了驢車讓老黃休息,然後拿了兩個粗糧餅和一囊水給齊浩波,自己則是坐在車轅上吃了起來。
劍門關夜間閉關,所以此時關樓下的空地上停了不少馬車,多是出蜀的貨商,還有一些騎著馬,負著兵器的人,正神色緊張地在人群中巡視著,像是在找什麼人。
徐明遠伸手敲了敲車廂壁,輕聲道:「有人在外面搜尋呢,多半是在找你吧。」
齊浩波倒是沒有嫌棄這粗糧餅難以下咽,一口餅,一口水,不緊不慢的吃著。聽著徐明遠的話,也是輕聲應道:「沒事,只要不是被有心人盯上,尋常人應該不知道我長什麼樣。」
徐明遠點了點頭,順手拿了本書出來放在膝上,一邊吃著餅,一邊看書。
倒是有兩人注意到徐明遠了,不過見徐明遠穿著一身半舊道袍,是個吃著乾糧還一邊看書的書呆子,一旁的瘦驢更是皮包骨了,直接連盤問都省了。
吃完了乾糧,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徐明遠看了一眼已經不再注意這邊的那些江湖人,收了書進了車廂。
徐明遠把那被血染紅的蓆子給撤了,捲起來放到了車廂下的暗格里,然後拿出了一件半舊青衫讓齊浩波換上。
齊浩波身上的月白色瀾衫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了,這般模樣不要說被江湖人看到了,就是普通人看到了也難免心生疑竇。
齊浩波拿著青衫,似笑非笑地指著那暗格里的兩個包裹道:「那包裹里是不是有新衣裳?」
徐明遠毫不猶豫地將暗閣合上,一本正經道:「我覺得這件挺適合你的。」
「是不是那曾姑娘送你的?還是那個被你救了的青樓女子對你芳心暗許了?」齊浩波嘖嘖道,撐著車廂壁坐起身來,有些困難地脫了外衫。
這傢伙的消息倒是真的靈通,油嘴滑舌的程度讓徐明遠都有些自愧不如,所以徐明遠選擇直接無視了他的話,把一本蜀中江湖錄丟給他解悶,自己則是搬過竹箱,拿出筆墨開始練字。
齊浩波把那書隨便翻看了幾眼,便是丟在了一旁,倒是頗感興趣的看著徐明遠練字。
半個時辰後,徐明遠罷筆,轉了轉有些發酸的手腕,開始收拾東西。
齊浩波隨手拿了一張墨汁已乾的紙,放在面前仔細端詳著,過了一會才是笑道:「到長安要是沒錢了,去賣字也能有飯吃呢。」
收拾好了筆墨的徐明遠扭頭看著他疑惑道:「你從長安來?」
齊浩波把那張紙遞還給徐明遠,微微頜首道:「長安可大著呢,白家在劍南道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世家,不過在長安的影響力也有限,查不到我的來歷很正常。」
徐明遠點了點頭,齊浩波這話倒是沒錯,除了高高在上的那幾個大世家,各道的世家影響力都有限,一般都不會把爪子伸到人家的地盤裡去。長安那樣的魚龍混雜之地,就算是長安的大世家也不敢說自己能夠掌控所有的事情。
徐明遠想了想,又是笑道:「那日和你攜手同游常樂寺的就是青城劍派掌門千金吧,要是當了青城劍派的乘龍快婿,豈不快哉?一見鍾情,可是佳話。」
「那日和你攜手同游常樂寺的是曾尚書女兒曾家大小姐吧,要是當了曾家的乘龍快婿,豈不樂哉?青梅竹馬,誰不稱讚?」齊浩波沒有回答徐明遠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徐明遠被齊浩波的反問問得一愣,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笑了起來。
哪能盡如人意,總歸會有自己的理由,徐明遠搖了搖頭,不再問這個話題。
收拾了東西,吹了油燈燈,徐明遠也躺了下去。扭頭看著窗外清冷的夜空,在這寂靜的夜,又有些想念米倉山上那座無名道觀,和觀里那個無良老頭了。
要是師父在的話,就算背後跟著半座江湖又如何,徐明遠覺得他師父靠著一張嘴就能把他們說退了,又哪裡要像他們這般提心弔膽。
說實話,徐明遠心裡還是有些怕,一個三品高手不算什麼,兩個、三個也還能接受,但要是來一群的話,那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之前出現的那些江湖人當中便有幾個呼吸綿長,應該是入了三品之境的高手,若是被他們發現,就是不小的麻煩了。
「你的劍練了幾年了?」齊浩波也在看著窗外的星空,淡淡的問道。腰上的傷足以讓一個正常人痛苦不已,卻是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半分痛楚。他定然是承受過比這更為慘烈的痛苦,才能如現在這般泰然處之。
徐明遠想了想,緩緩道:「真要算起來,十二年有餘了吧。」
「十八歲入三品,雖然算不上什麼絕世天才,不過在江湖之上也算得上青年才俊了。當年我也是十八歲入的三品。」齊浩波笑道。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誇你自己?」徐明遠失笑道。
「兩個一起夸不是挺好的嗎,你又不誇我。」齊浩波撇了撇嘴道。
徐明遠有些好奇道:「你殺過多少人?」
「誰會無聊到殺個人都要數的程度,有那時間還不如上青樓里聽兩首小曲,睡兩個花魁呢。」齊浩波搖了搖頭,突然扭頭瞪著眼睛看著徐明遠,一雙黑色的眸子在這黑夜之中都像是會放光了一般,失笑道:「你小子不會到現在還是個雛吧。」
徐明遠老臉一紅,好在在這黑夜之中也看不見,嗤聲道:「蜀州城想嫁我的姑娘可多著呢。」
「可這也掩蓋不了你是雛的事實啊。」齊浩波繼續揶揄道。
徐明遠把頭扭向另一邊,翻了個白眼道:「你說我們身後跟著半座江湖,那裡面可有什麼厲害人物?」
「既然是半座江湖,厲害人物自然是少不了的,不過真正厲害的人物是在前面堵著,還是在後面跟著,我也不太確定。不過要是被堵住了,讓對方放出消息的話,青城劍派那幾個二品小宗師的供奉說不定馬上就會到了。
至於那些三品的江湖人,只要人數不是太多,以我們倆的身手,想要走應該不算難事,不過要想走得遠,少不得殺人滅口的。」齊浩波輕聲道,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心驚不已。
徐明遠心微微一沉,看來青城劍派此次對齊浩波是不死不休了,連二品小宗師的供奉都派出來追殺。就算是他和齊浩波聯手,除非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否則絕對不是二品小宗師的對手。
那日曾清怡可是讓他見識過二品手段的,她還未入二品便能有那等玄妙的手段,二品小宗師巧借天地之勢的能力不容小覷。
至於齊浩波所說的殺人滅口,那些江湖人見到了齊浩波,若是不想像他現在這般人人喊打,就算是得了東西,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二人,一相碰便必定是死局。
這一路出蜀,說不定便是一路腥風血雨,稍有不慎,可能就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徐明遠輕嘆了口氣,剛想說話,齊浩波已是輕噓了一聲,一手撐著車廂底,右手已是摸向了立在身旁的黑色長刀。
徐明遠微微側耳,也是輕聲坐起身來,伸手握住了身旁的青霜。
就在這時,一柄長劍從車廂頂上刺下,如有劍自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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