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的眼淚 Tears14：她和她（6）

    6、

    夜已深，木田菁與舒甘藍相對而坐，他們沒有絲毫困意，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來到木田菁家，舒甘藍相當從容，用尋死覓活這一招來找到閔羽衣離開木家，在木田菁面前，他絕不這麼做。

    舒甘藍知道，木田菁不說完她想說的話，是不會告訴他閔羽衣在哪裡的，所以，進入這個家後，他就沒有再問了——反正，閔羽衣現在一定是好好的。

    「甘藍，從今天開始，你就和媽媽一起住吧。」

    木田菁發話了。

    要求和她一起住？舒甘藍覺得這個想法甚是可笑，木田菁現在主動的請他回家的動機令他十分好奇：

    「和你一起住？為什麼？我們難道有什麼關係嗎？」

    當初那般無情的離開舒延父子，木田菁並不奇怪舒甘藍此時冷漠的態度，她接受兒子對他的憎恨：

    「媽媽知道，你一直都很恨媽媽……可你要明白，媽媽當初離開是逼不得已，媽媽一直都捨不得你啊！」

    舒甘藍很無奈，他的耳朵能聽得出其他人的喜怒哀樂，卻聽不出木田菁的感情是否真心，他很難想像，對方是以怎樣表情在看著他。

    虛偽？他瞬間能想像的詞語只有這一個。

    「現在知道捨不得？當初怎麼不抓緊些？」

    「媽媽剛才就說了，之所以會離開你們，媽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木田菁走到舒甘藍身邊，情緒激動道。

    舒甘藍明顯感覺到，木田菁聲音里的確充滿了委屈，可對方是一位老手，他不排除這一切都是演戲。

    「你最大的苦衷就是進入了一個不能一直給你金錢和權利的家庭！」

    一記響亮的巴掌在舒甘藍高揚的聲音後，頓時襲上了他的臉！

    一切都太突如其來，舒甘藍怔怔地撫摸著自己的臉，燙燙的，還帶著些許的疼痛感……他冷笑，原來不是在做夢啊！

    「我追求金錢和權利有什麼錯，最起碼我活得真實！」木田菁沒有向舒甘藍道歉，而是繼續對其憤怒道，「你都不知道我以前過得什麼生活，憑什麼對我指指點點？怎樣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你都不知道，果然你和你爸爸一樣愚蠢。」

    「哈哈哈哈哈！」

    舒甘藍突然大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充滿了藐視，令木田菁相當不快：「你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

    「不，你沒錯。」舒甘藍收起了笑容，再次露出冰山臉，「爸爸的確很愚蠢，要不然也不會為了你而送了性命！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像爸爸一樣，因為你而愚蠢！」

    木田菁愣在了原地，她今天不是想好好地和舒甘藍道歉的嗎？為什麼又和孩子吵起來了？難道他們之間永遠只能有恨意嗎？

    「甘藍……媽媽剛才的語氣可能略微重了些……」在情況變得更糟糕之前，木田菁先放下了姿態，「對不起，媽媽今天其實是想和你解釋，你們當初來Q市，我為什麼沒能去見你們！」

    雖然腦海里對於木田菁的自白是無所謂的態度，可心裡卻因為對方的話，而隱隱約約地躁動著。

    說實話，這個問題，一直都是他想知道的，也是舒延到死都沒能得到答案的一道難題。舒甘藍倒想聽看看，木田菁眾多不得已當中的一個。

    木田菁移動到窗邊，看著天空那一輪明月緩緩敘述著當時的往事。

    當日，接到舒延的電話，得知舒甘藍眼睛出問題後，她的確有要去火車站，可因為段某的阻礙她沒能去成。

    理由是，段某答應她，一定會介紹一個最好的眼科大夫給舒延父子，但條件是，木田菁必須和舒延父子斷絕一切來往。

    所以，即使在偶然的情況下，碰見舒延父子，她也會躲得遠遠的。

    「爸爸出車禍的那天，的確看見你了是不是？」木田菁的話讓舒甘藍一下子怒氣衝天，「他是因為追你才會被車撞到是不是？！」

    面對舒甘藍的質問，舒延當日的慘狀瞬間浮現在了木田菁的眼前，她低頭垂眸，眼眶紅潤，低聲回應道：

    「是……」

    木田菁的話像是利劍般插在了舒甘藍的心上，疼痛無比，因為太疼痛，讓他連咆哮發泄的力量也沒有了。

    只是一滴一滴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爸爸口口聲聲說要忘了你，可一直惦記著你，只要在路上看見一個像你的人，他都會笑著告訴我『甘藍……爸爸會帶你媽媽來看你……』！其實，是他想見你……雖然每次都是空手而歸，可他從來都沒放棄過見你……」舒甘藍哽咽道，「你知不知道，爸爸一直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到死都是為了見你……」

    「對不起甘藍……媽媽只是因為太害怕了……媽媽有去見你爸爸……可當時圍著他的人太多……媽媽見不了……」木田菁聲音顫抖著，不管何時，只要回想起當時令她觸目驚心的一刻，她都止不住地惶恐。

    「是嗎……」舒甘藍冷冷地追問道，「那事後呢？為什麼在爸爸的葬禮上還是沒能見到你？你知道我當時也害怕嗎？我看不見……聽不見爸爸的聲音……聽不見院長爺爺的聲音……身邊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我多麼希望，我醒來之後，你能陪在我身邊，你能說一句『甘藍，媽媽回來了……』『甘藍，別害怕……還有媽媽陪著你……』！可當時你在哪兒？」

    「對不起甘藍……當時媽媽生了很嚴重的病，所以沒能去……」木田菁痛心道，「等媽媽恢復健康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一切關於你的消息……所以媽媽才會拼命想成功，那樣才會見到你啊！」

    舒甘藍對木田菁徹底心冷了……

    謊言，謊言，除了謊言還是謊言！！

    為什麼現在的木田菁能給他的只有一堆令人生厭的謊言！！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最後，舒甘藍的狂吼令木田菁黯然淚下……

    她明白，舒甘藍對她的恨已經太深太深了，除非她也和舒延一樣獻出生命，否則，終身會活在舒甘藍為她打造的地獄中！

    永遠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