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說坐三輪就坐三輪, 哪怕搭便車的那輛小三輪上還有一隻小豬崽他也沒嫌棄。
徐貞一開始還忍不住想,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種人, 身在陋室也不減風華, 只可惜是個男人,害她師父白白暗戀了一場……但很快, 這樣的八卦心情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山路顛簸已經讓她特別想吐,再加上豬崽的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 徐貞拼命忍著, 一到目的地下來就哇一聲吐了。
更讓她鬱悶的是, 給他們搭順風車的賣菜老頭收了收了五十塊錢的車費, 徐貞差點吐血:「就那麼一段山路, 5>
&花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大問題。」裴瑾給她遞了紙巾,對她嘔出來的穢物視若無睹, 「好歹他還給我們指了方向。」
徐貞接過來抹了抹嘴:「方向?」
裴瑾抬了抬下巴:「那裡就是村支書家,走吧。」
一聽馬上就要進入角色, 徐貞也顧不得胃裡翻江倒海,心裡默念記牢的腹稿,她每次考試前都會十分緊張, 但一拿到考卷反而放鬆了,這次也不例外, 等見到了村支書, 她大方極了, 好像真的就是來調研的工作人員。
&記好,我們是綠芽公益助學基金會的工作人員。」
&基什麼會?」村支書反應慢了一拍,想了想才恍然,「噢噢,是和我們村裡的趙老師一樣來教娃娃們讀書的吧?」
徐貞這才意識到他沒有聽懂,趕緊說:「不是,我們不是來教書的,我們是來看看,您這裡有沒有上不起學的孩子,資助給他們一部分的學費。」
這次村支書聽懂了,他的態度驟然熱情起來:「先、先請進來坐吧,小丫,給客人倒杯茶。」
他把他們請進去坐下,一個歲的小女孩提著水壺進來給她們倒了水,徐貞看她可愛,便給了她一塊奶糖,小女孩拿了糖,笑嘻嘻地跑開了。
&好意思,家裡沒有什麼能招待客人的。」村支書謙虛了一句,立刻直奔主題,「你剛才說、說什麼學費?」
&的。」徐貞耐下性子和他解釋,「我們這個基金會是專門資助貧困孩子入學的,聽說這邊有好幾個村子的孩子上不起學,我們就想過來看看。」
&嗯,」村支書一個勁兒點頭,眉毛下聳,滿臉愁苦,「是啊,我們村的條件不算太差,教室是有的,就是沒有老師肯過來,太苦了,前兩年來了三個大學生,現在只剩趙老師一個了,唉,留不住啊。」
這是徐貞第二次聽見趙老師的名字了,她心中一動,試著問:「我們能去學校看看嗎?」
&當然能,我帶你們去。」村支書撣了撣褲子上的土,給他們帶路。
正如村支書所說,馬家莊雖然貧困,但學校還是有的,雖然只是幾間低矮的平房,但桌椅都有,還有一個操場,角落裡堆著一個癟癟的皮球,幾根廉價的塑料繩。
趙老師在教室里給孩子上課,她是一個個頭不高人很瘦小的年輕姑娘,正在教孩子們念拼音。
徐貞觀察了一下教室里的學生,十二個男孩,兩個女孩,個頭都很小,面黃肌瘦的。
趙老師看到村支書過來,讓孩子們念課文就抽空出來了:「書記怎麼來了,這兩位是?」
徐貞親切地對她微笑:「我們是綠芽公益基金會的,想來這裡了解一下情況。」
&好你好,我是趙小倩。」趙老師和這種公益組織打過交道,比村支書了解得多,聞言便知道是好事臨門,也不打官腔,開門見山,「謝謝你們能來,我們真的非常需要幫助,現在學校里只有小學一二年級的課本,學校也不供應午餐,很多家長都不想讓孩子來上學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讀書的好處,半大的孩子是家裡的勞動力,可以餵豬放羊打柴,何必來學校浪費時間?一開始辦學的時候,就是答應可以在學校里吃一頓,給家裡減輕負擔,這才有家長願意把孩子送過來。
可現在學校經費吃緊,快供應不上了。
&老師,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好嗎?」徐貞柔聲說,「把您知道的情況和我們說說吧。」
&好。」
徐貞是警校的優秀畢業生,一開始還有些生澀,但全情投入後就非常順利,她很快從趙老師口中了解到了馬家莊的情況。
馬家莊的孩子多數都是留守兒童,父母外出打工,幾個孩子就跟著爺爺奶奶,因為經濟條件不好,義務教育沒有辦法展開,尤其是這裡的人家都不止一個孩子,多數都是三四個,有時候折中,讓家裡的男丁來念書,女娃就不上了。
&在有些地方的確是困難,但畢竟是國家規定的義務教育,我們還是爭取要讓每個學生都上得起學。」徐貞說,「趙老師,我想統計一下所有在學齡段的兒童,這樣才方便我們申請援助。」
趙老師很高興能有人繼續資助,一口答應:「我對每戶人家都很熟悉,我帶你們去。」
徐貞不期能遇到這樣一個神助攻,眉開眼笑,想和裴瑾匯報好消息才發現他一直站在窗外聽孩子們朗讀課文。
&教授。」徐貞跑過去,興奮地說,「趙老師會帶我們去家訪,這樣一來,小月如果在這裡,應該就會有線索。」
裴瑾微微頷首:「做得很好,不過,人前你該叫我裴總。」
&記得的,現在不是沒人麼。」徐貞吐了吐舌頭,「裴教授在看什麼?」
&這些孩子。」裴瑾道,「讀書不易。」
他是寒門子弟,那年頭讀書比現在還要艱難,書籍極為昂貴,他啟蒙時,甚至連一本《三字經》都買不起,死記硬背下來,再對照著去認字,一直到他中舉前,所有的書籍全靠手抄,寒冬臘月,都握不住筆,其中艱辛,怎能與今人道也?
現在……現在好太多了,只盼望這些孩子不要辜負這樣的時代。
徐貞期期艾艾地問:「教授,我想問問啊,這次調查結束以後,會不會……」
裴瑾看她一臉忐忑,不禁好笑,點頭道:當然會資助這裡的孩子繼續念書,對於貧困孩童來說,讀書是唯一的出路。
徐貞高興起來:「裴教授,你人真好。」她忍不住抬頭去看他,裴瑾富有、和善、沉著、從容,這些特質很棒,但如果再加上年輕,怎麼都覺得有些違和。
她和裴瑾打交道的時候,能夠感覺得到他的包容,這總讓她有和太奶奶聊天的錯覺。
肯定是因為警校的同學都太浮躁了。徐貞心想,怎麼就不能有這樣的人呢?言情男主人設還不行麼,少見多怪。
日頭又高了些,村支書請他們到家裡吃了午飯,學校下午放假,趙老師便帶著徐貞和裴瑾挨家挨戶去家訪,徐貞煞有其事地拿了本小本子,認認真真記下了每戶家庭的孩子的名字和年齡。
然而,一直到天色擦黑,他們也只走完了半數,無奈之下,只能暫時在村支書家裡住下。
夜幕深深,徐貞在房間裡翻看今天記錄下來的名單,所有的失學兒童里,絕大部分是女孩兒。
不到十歲的年紀,她們在做什麼呢?燒火、餵豬、撿柴、洗衣服、做飯……有模有樣的,而她今年二十四歲,進廚房只會燒泡麵。
正出神,外面傳來趙老師的聲音:「裴先生,徐小姐在不在?」
&那間屋裡。」
徐貞聽見聲音,趕忙出去,看見趙老師拉著兩個小姑娘過來了,很是意外:「趙老師?快進來。」
趙老師拉著兩個女孩進了屋,還把門給關上了。
裴瑾略略一想就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他對院子裡卷尾巴的小黃狗吹了聲口哨,小黃狗吧嗒吧嗒跑過來,他把手裡用草葉編成的球丟出去,小黃狗立刻就追著跑了過去。
屋內,傳來趙老師難為情的聲音:「我帶來的已經用完了,小敏頭一回遇上,嚇壞了。」
&師……」小敏拉了拉趙老師的衣袖,很是不好意思。
徐貞笑嘻嘻地說:「這有什麼呀,女孩子都這樣,到了年紀就有的,我正巧帶了,來,我教你用。」
她看著跟著小敏來的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便也說,「等你長大了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早一點兒十一二歲,晚一點十七八歲,都是有的,這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
那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名叫欣兒,她聽了徐貞的話,困惑地抬起頭來,小敏快言快語:「可是,欣兒那裡經常流血啊。」
徐貞和趙老師都吃了一驚,趙老師和欣兒更熟悉,便問:「經常流血嗎?」
欣兒用軟軟的聲音說:「也不是經常,就是和叔叔玩遊戲之後會疼,有的時候會流血。」
徐貞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看著懵懵懂懂的馬欣兒和一無所知的小敏,艱難地把話吞了回去,只是說:「既然欣兒痛的話,以後就不要再玩了,好嗎?」
欣兒玩著自己的手指,囁嚅著說:「我說了我不想玩,我疼,可是叔叔力氣大。」她看著她們,突然驚慌起來,「趙老師,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趙老師蹲下來抱住她:「不是,這不是你的錯。」
小敏說:「我告訴你,如果他欺負你,你就跑到死人溝去,那裡有黃大仙會保護你的,我爸一打我我就跑到那裡去,從來沒被他找到過。」
徐貞一驚:「你爸打你?」
&啊,我習慣了,他一打我我就跑。」小敏滿不在乎,她還關心鄰居家的這個妹妹,「真的,黃大仙很靈的,他保准不敢去那裡找你。」
黃大仙什麼的太不靠譜了,趙老師連忙說:「太危險了,欣兒如果害怕,以後就來學校找老師,老師就住在宿舍里。」
&的。」欣兒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懵懵懂懂地答應了。
徐貞送她們離開,心裡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
深山老林,與世隔絕,她花了好多年才使得他們兄弟起了嫌隙,最後一塊兒弄進陷阱里活埋了。
那是她第一次殺人,可做得很乾淨,山民原本就鮮少與人交流,死在林子裡也是常有的事,她瞞住不叫人知道,過了些年,假稱是他們的女兒,與鎮上的人做了幾次買賣,湊足了銀兩,逃之夭夭。
那一回……連拜堂都沒有,是被強送進了洞房。
幾百年後,肖臣騎馬走過街邊,正好遇到下山的她,一眼就認了出來,強行把她擄上了馬,說要和她拜堂成親。
嗯,很像電視劇里陸司令強搶八姨太。
只不過那一次,她是自己點頭同意的。
妾室不能穿紅,他卻給了她紅嫁衣,和她拜堂成親,她成了肖臣的八姨太,肖臣對她說:「我是有恩必報的人,你對我有一飯之恩,我回報你一生榮華富貴。」
一生太長,他沒有做到,但一二十年是有的。
魚麗自己想著都覺得好笑,當年不肯跟裴瑾走,是有志氣,不肯做小,可後來呢,還不是給人做了妾。
肖臣正室是老派閨秀,也不知道是怎麼嫁給這個土匪的,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感情,二姨太到七姨太,唱戲的有,下官的女兒也有,但要說起來,是對她最好。
但凡是她提的要求,沒有不應的,只有一件不許,不同意她去學堂念書,但肯陪她去看電影聽戲,後來往來應酬,也都帶她去。
臨死的時候,他才對她說出真相:「你的樣子從我第一次見你到現在就沒變過,以前說什麼書生遇見仙女,我是不信的,現在信了,我知道你遲早要離開我,所以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一步都不願意放開你,現在我要死了,你馬上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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