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眸俯視著座下垂首而立的姜純鈞,摩欏斜靠在黑石椅上,半晌沉吟不語。
如同毒蛇盯上了青蛙,摩欏居高臨下,冷冷審視著姜純鈞,右手拇指卻好似有意無意的摩挲著擺在椅案上的白骨喪魂杖,此杖是當年那鬼修留給他的法器,如今經他多年煉化,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在這三年中,摩欏幾乎見證了姜純鈞一點點裂變成為詭姬的全過程,是他引著她一步步墮如深淵,終才成為今日這冷血麻木的詭姬,她是他親手磨出最鋒利的寶劍,可如今這把劍卻竟妄圖想要脫離他的控制。
呵!摩欏不禁冷笑,哪裡會有這樣好的事!
「不見了?」
摩欏陰鷙一笑,當年她以神農鼎的下落為交換,承諾三年內必會為他尋來此物,如今三年期限已至,她卻只憑一句『不見了』就想打發了事,真當他摩欏好糊弄不成?
「是。」
詭姬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後便不再出聲,那姿態,卻竟是連推脫的理由也懶得去編造了嗎。
摩欏聞言,不由桀桀怪笑起來,那副原本還算俊朗的五官,因著他這些年修煉邪功反噬太甚而越顯猙獰。
青白五指怵然收緊,摩欏臉色驟變,裹著寬大黑袍的身子竟瞬時憑空消失,眨眼的功夫,他鬼魅的身影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姜純鈞的面前,手中二尺七寸白骨喪魂杖已然堪堪抵在了她的胸口。
從始自終姜純鈞一動不動的如同石化了一般,只是順著他魂杖逼在下頜的力道,乖乖的抬起了頭。
「本王還記得,當初救下你時尚且是個不成器的黃毛丫頭,誰曾想三年間竟已出落得這般嬌艷動人。」
摩欏說著,魂杖再次緩緩下移,隔著長袍輕挑的描繪著她胸口處曼妙的弧度。
「尊上救命之恩,詭姬不敢或忘。」
姜純鈞面無表情的俯身叩禮,乘勢又向後退出半步,恰好堪堪錯開了抵在自己胸口作亂的白骨喪魂杖。
較之三年前,她的五官確實更見精緻秀美,只是那雙黑漆漆的瞳仁中再無半點波光蕩漾,死氣沉沉的竟好似千年古井一般。
「去吧,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就搬去閻羅閣吧。」
對於她的無聲反抗,摩欏只作視而不見,他若無其事的收了白骨喪魂杖,仿佛剛剛那一瞬的刺骨殺意並非是他發出一般。
「是。」
姜純鈞聞言也只是氣息一頓,繼而便默默無聲的垂首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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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中,姜純鈞靜靜的擦拭著手中的斬馬刀,因為飲血太多,青黑色的刀身早已不復當年雪亮。
這把刀是父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當初交到她手上時,這刀中已隱約生出刀靈,可如今刀靈已死,只余魔魘橫生。
將一把靈刀生生煉成了魔刀,她想父親定對她失望至極,可是她已別無選擇,這一路走到今天,被沾污了的又何止只是這把斬馬刀。
閻羅閣,摩欏的**。
三年了,他終於忍不住要向她出手了吧?
早在當初為姜純鈞療傷時,摩欏便悄悄在她體內種下了心魔蠱,他不知她體質特殊,只當她全無所覺,可憐她明知心魔已生,卻早無力抗拒,只能由著自己一步步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三年之中,急於復仇的她如同瘋魔般逆天修煉,殊不知在修為暴漲的同時,自己亦早成了別人碗中的美食,來自上古的血脈之力,最為純淨的至陰之體,乃是這天地間最契合鬼修祭煉的爐鼎之選。
三年之約已到,她若不能如約交出神農鼎,至少還能以身作抵,而三年的時間,亦剛好是心魔蠱發作的最後期限。
但凡修者,無論人鬼仙魔,心魔一生,便等同萬劫不復,心魔蠱雖是蠱毒,卻比心魔更可怕,一旦被心魔蠱徹底吞噬,中蠱者便會理智全失,嗜殺成性,任由施蠱者隨意操縱。
真真不愧是鬼王,心思縝密如絲,從始自終,機關算盡,環環相扣,竟無一遺漏。
可畢竟人算不如天算,或許他唯一算不到的便是姜純鈞驚人的天賦,他並不知道,就在今日,她已然突破了奪天巔峰後期,正式踏入鬼王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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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間,惡貫滿盈的修羅門竟被屠殺殆盡,漫山的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直到地方部門聞訊趕來後才勉強控制住火勢的蔓延。
究其內幕,所謂的官方的言論不聽也罷,據到過現場的人傳言,修羅門內門三十六惡鬼連帶外門七十二小鬼竟是無一倖免。
鬼王死狀極其慘烈,屍身支離破碎,連著魂魄一併葬身火海灰飛煙滅。
如此足矣震驚整個修行界的消息,也不過持續了半月便漸漸偃旗息鼓,小小的修羅門就此湮滅,無需多久,便會有更多諸如閻羅門羅剎門的將其取而代之。
江湖中從不缺少這種茶餘飯後的談資,無論多麼駭人聽聞的消息,都會迅速被更新更勁爆的消息所淹沒。
沒人有閒心去感嘆旁人的死活,血腥殺戮本就是尋常事,恩怨相報也不過就是如此,這便是江湖,你既入得這江湖,便要依從這江湖的規矩來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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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風山只是西南十萬大山中毫不起眼的一座孤峰,因山中洞穴奇多,且常有山風自洞中穿過,乍然聞之,颯颯風聲竟猶如虎嘯一般而得名。
蕭彧自幼父母雙亡,與年邁的爺爺相依為命,他們爺倆兒便就住在這洞風山中,經年依靠採藥為生。
這幾日天氣驟然轉涼,蕭彧爺爺身子不好,染了風寒後竟一病不起,若非急於為爺爺尋一味藥引,他絕不會冒著這樣的雷雨天來出門採藥。
原以為這雨來得快,去的必然也快,誰知那雨勢竟越下越猛,臨近傍晚時更是狂風大作得天都要扯漏了一般。
抹了一把幾乎糊住眼睛的雨水,蕭彧背著竹簍艱難的爬行在泥濘不堪的山路上,他已經整整在這山中繞了一整天了,又餓又冷他都不怕,真正令他恐懼的是他竟然迷路了。
蕭彧七歲便隨著爺爺一同上山採藥,偌大的洞風山,並不比他自家的後院子陌生多少,而他竟在自家的後院裡迷路了,越來越不祥的怪異感如夢魘般在他心頭盤亘不去。
氣喘吁吁的爬上山頂,蕭彧想著先尋個高處辨明方向再說,然而當他終於滿身疲憊的直起身子向山下望去時,竟看到了無比詭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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