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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遠就能聽見五姐脆爽的聲音,文家五個姐妹,雖然骨子裡性格各不相同,但表面都文靜典雅,說話都不緊不慢,慢條斯理,惟獨五姐活躍好動,說話干cuì 利落。
文光斗和大姐走進店裡,五姐老遠就看到他們,她邊接電huà 邊跟他們點頭示意,下面卻用腳踢著一個紙箱子慢慢擠出櫃檯,文光斗趕緊上前把紙箱抬出櫃檯,五姐朝他笑了笑,轉身從旁邊拖出兩把椅子,示意他們坐下。她打著電huà ,又走進櫃檯裡面,拿了一個手機盒,遞給服wù 員,讓她打開給顧客看。
這間長方形的店面很是擁擠,櫃檯在店裡的一側與盡頭呈倒「L」形展開,盡頭還放著一張桌子,用來維修手機,一把吊扇在屋頂忽忽生風,在悶熱的店面里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還是我們家六兒有眼力見,」五姐打完電huà ,過來招呼大姐與文光斗,轉身又說了服wù 員一句,「這個型號的手機放那都不知道,做生意要用腦子。」轉臉過來又笑著說,「六兒,這次沒把媳婦帶回來?」
「你們怎麼總是見面就問這個?」文光斗不太好意思。
「好好好,不說這個,說這個我們六兒光臊得慌,」五姐咯咯咯地笑了,「大姐,晚上算我的吧,我來辦。」
「我都訂桌了,要不你當大姐?」大姐笑著平靜地說。
「呵,我可不敢,作個小五就挺好。」
「那個女人還挺猖狂嗎?」五姐突然憤憤地問。
「她翻不起大浪來,她有幾斤幾兩。」大姐臉色一沉,仍很平靜。
「要不找找羅立,收拾收拾她?有幾個痞子過來鬧事,羅立一個電huà 就擺平了。」五姐笑嘻嘻地說。
「不用,這都是小事,你們不要把她看得太重了。」大姐慢悠悠地說。
「怎麼回事,你們在說什麼?」文光斗有點納悶。
「小孩子,別管閒事,」五姐嚷嚷道,「你那干兄弟回來了,是個人物。」她誇張地豎起大拇指。
「我們還沒見呢,他說現在在廣州。」文光斗說。
「人家都傳他在廣州給人當過保鏢,兩腳一踮,就能跳上三四層樓去,能跟摩托車賽跑,一分鐘能撂倒七八個壯小伙。」五姐誇張地說,大姐很有興趣地聽著。
「好了,她們也快下班了,我們就不在你這扯了,一起先過去吧。」大姐說。
「行,小店容不下大菩薩,走,我們吃大戶去。」五姐開著玩笑,一邊囑咐服wù 員,「晚上我不回來了,你讓隔壁的小劉幫你捎點飯,清點後再關門啊」,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五姐,手機的技術你都懂嗎?」文光斗邊走邊說。
「你五姐職專畢業,那懂這個?不過你姐夫說了,做買賣不是搞技術,我們只要懂得進貨賣貨,找個會技術的維修工,一個月才給他兩千塊錢,高興地他就能美上天去。」五姐大大咧咧地說。
「你這個店,一個月租金多少錢?」文光斗又問。
「一個月三千,水電費自理。六兒,你也想開個店?」五姐來了興趣了。
「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該幹什麼。」文光斗老老實實地說。
「賣手機呀,裡面利潤大得很,」五姐快言快語。
大姐打斷她的話,「六兒還沒分配,你先不要教他這個,等分配了,工作穩定了再講。」
「行,只要你開,我帶你一段時間,憑我們六兒的聰明腦瓜,很快就會上路的。」五姐仍不放qì 。
三個人說笑著,很快到了龍城賓館。龍城賓館位於龍城市中心,由於作為政府機關的招待所,承擔著黨政機關的接待任務,所以占地很大,裝修也較豪華,屬於龍城首屈一指的賓館。賓館分前後兩個院子,前院幾棟樓分「品」字形展開,樓上附著各色霓紅燈,樓前是一處假山,假山四周栽植著粗大的樹木和茂密的植被,後院則是停車場。
三人進得大堂,由於經lì 過社會歷練,跟著經理出入各種飯diàn ,文光斗始zhōng 覺著賓館的大堂裝修略顯土氣。
這時,大姐問,「友光什麼時候過來?」友光大名叫陳友光,溫州人,是文光斗的五姐夫,說起五姐夫,「狡猾」一詞似乎形容不盡,他與五姐的認識也很帶點傳奇色彩。
「一會就過來,今天進了一批鞋。」五姐說。
五姐夫不到二十歲就出來闖蕩,什麼行業都幹過。在溫州鞋廠做得風生水起的時候他到了龍城,了琢磨著把家鄉的鞋子批發過來,開個鞋城。有想法,但他不急於行動,他買了一套擦鞋的工具,跑到龍城汽車站附近開始擦鞋,每天把擦過的男女皮靴樣式、顏色等都記在本子上,顧客來擦鞋,他也與顧客聊一會兒,問一下顧客偏愛什麼樣的鞋子,不擦鞋了,就他就盯著人們的腳上鞋子看,把看到的、想到的都記下來。
汽車站各色人等都有,最容易統計這個城市各階層的穿鞋潮流及心理喜好。在這邊擦鞋的外地婦女居多,她們一看長得挺英俊的大老爺們來幹這一行,都笑話他,他也不多講,就這樣在汽車站附近擦了一年的鞋子,搜集到了基本的數據。每個月他還會選zé 賓館、醫院、飯diàn 、商場等不同場所擦幾天,看看其中的差別,體味這個城市不同階層人的穿鞋嗜好。
春夏秋冬一年下來,四季穿鞋的特點也瞭然於胸。就在他聯繫家鄉,忙著租下鋪面,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遇到了他稱之為人生「克星」的五姐。
一天,五姐逛完商場出來,看到一個小伙子拿著個小本子盯著她的腳看。據後來五姐夫回憶,是五姐的鞋子引起了他的興趣,因為龍城本地看不到這樣的鞋子,他根本沒有其它想法。確實是這樣,五姐愛美,每次到省城海西市進貨,有空就去逛一下商場,她的衣服鞋帽都是在省城買的。觀察了一年龍城人穿鞋的五姐夫看見她的鞋就好象發現了新大陸,自然來了興趣。
五姐卻以為遇上了傳說中的變態,普通人家女孩說不定早嚇得一溜煙跑掉了,但這次五姐夫碰到的卻是他的「克星」。
五姐把腳停下,索性讓他看個夠。白皙的小腳加上紅色的指甲油,對比很強烈,性感也很強烈。
五姐問,「好看嗎?」
五姐夫尤自沉浸在對鞋子的研究里,「好看。」一口蹩腳的普通話。
一聽外地口音,五姐更加相信這人不地道,可能是每個城市對外來人有天然的防範心理吧,她也不怕,繼續調侃,「要不要把鞋脫掉看一下?」
「好,」五姐夫說完後也突然醒悟過來,「噢,不好」他慌亂地說。
「好不好,你說了不算,走,到派出所再講。」五姐上去抓住他的小本子,心想這可是證據。
五姐夫一下子站起來,他象丟了寶貝似的,高喊著,「還我,還我!」他個子比五姐矮,一個矮個青年,滿臉焦急去搶一個高個女士揚在手裡的本子,在許多人看來,他好象受了多大委曲似的。
五姐這個脾氣,差點給他氣笑了,看著圍觀過來的人群,對商場保安說「我們到派出所去說,你們可不要讓這人跑了。」面對身材高挑漂亮時尚的女性,五大三粗的商場保安,還是言出必從的。
等到了保安部,五姐夫急巴巴地用溫州普通話說明情況,五姐翻看著小本子,大約明白了剛才發生的情況確實冤枉他了。
走出保安部,五姐又把人家教育了一頓,她從小就這樣,不管有理沒理,理總在她這邊。
不知是面對漂亮女性心虛還是確實感覺自己不對,五姐夫一個勁道歉,並熱情地邀請五姐中午一起吃飯。據他自己說,那時候他就認定五姐是他要找的人。
同樣是做生意的人,五姐起初就是想聽聽這個溫州人怎麼做生意,結果從那以後,隔三差五,這個溫州人就過來找五姐,他人個頭雖然不高,但也屬白面小生,做生意也確實厲害,就這樣兩人慢慢走到一起。五姐夫的鞋城開業後,面積並不大,但生意出奇的好,五姐的手機店經營得也不差,兩人就於前年結了婚。
服wù 員先給上了一壺茶,姐弟三個慢慢先喝起來。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其它人來,大姐和五姐又說起了孩子的事,大姐教育五姐說,「你跟友光怎麼還不要啊,你都快三十了,你看你幾個姐姐,她們在你這個歲數孩子都幾歲了,現在你不想要,將來想要的時候,再要不上,你別笑,這樣的例子有的是!」
大姐家的孩子在城裡上寄宿學xiào ,每周才能回家一次,二姐家的孩子上小學五年級,三姐家的孩子上一年級,四姐家的孩子還在幼兒園,清一色的男孩,高興之餘,惹得大伯二伯整天長吁短嘆。五姐因為沒要孩子,大姐那次見面那次都要說她。
文光斗不想聽這些,打了個招呼說,「我去迎一下姐夫們,他們不知道那個房間。」
到了大堂,他找了一個坐位坐了下來,要了一杯檸檬水,開始觀察進進出出的客人。
二姐最先到了,帶著她上小學的寶貝兒子。她個頭出眾,溫文雅語,不象其它醫生與病人說話時總象訓人似的,總讓人做各種各樣的檢查,因此在患者間口碑很好。
「六舅,」二外甥眼尖,看到了文光斗,叫喊著撲過來。
「小聲點,這是公共場所」,二姐嗔怪地責備一句,笑著問,「六兒什麼時候回來的?」
與二姐寒喧了幾句,見二外甥粘著文光斗不放,二姐就先到吃飯的房間裡坐著去了。
面對著熱情的外甥,文光斗端起舅舅的架子,開始盤問他學xiào 里的事,二外甥卻不願講,「六舅,六舅,講講你大學的故事嘛?」
「我先考考你,看你的小腦瓜變聰明了沒有?」文光斗故意逗他。
「一個三點水加一個來去的來字念什麼字?」文光斗說。
「有這個字嗎?我們學過嗎?」他用手支起下巴,眼巴巴地看著文光斗說。
「好好想想,噢,想不起來啊,那再出一個字,一個三點水加一個來去的去字念什麼字?」
「不知道。」二外甥老老實實地說。
「法啊,笨!」文光斗逗他。
「好啊,六舅騙人,六舅騙人。」二外甥恍然大悟之下,開始耍賴。
不知什麼時候,相隔的桌子上了兩個人,兩人聽著舅甥兩人的對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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