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逸塵看著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抖了抖眉毛,走了幾步彎腰從地上撿起來個荷包。
荷包上面繡著一枝梅花,金絲粉線勾勒出來的梅花帶著一抹清冷,活靈活現的,放在手中一股淡淡的艾草味道便鑽進鼻子裡,忍不住厭棄的揚手想要扔掉。
「公子啊,那顆人參我看最少也得有五十年上下,這可放走了寶貝啊。」崔福急的老臉都紅了,站在崔青玉身後惋惜的說道。
慕逸塵看了看手裡的荷包,抬起袖子放了進去,五十年的人參?自己這裡等了半個月還沒見到過這年份的呢,微微眯起眼睛轉身後一臉默然。
崔青玉也認出來是山里遇到的那個姑娘了,瞪了一眼慕逸塵不冷不熱的說道:「這也沒辦法,本來人參這種寶貝就要看緣分的。」
「五十年的人參價值幾何?」慕逸塵不理會崔青玉的冷嘲熱諷,看向了崔福。
「回慕公子,五十年的人參已經有五六年沒見過了,估摸著怎麼也得五六十兩銀子。」崔福說完,還是很惋惜的看著門口,他沒想明白怎麼那姑娘看到了兩位公子就走了呢?
夏小滿摸著包里的人參在街上轉悠了好一會兒,也想過讓夏松幫忙,可一轉念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娘說過財寶動人心,自己還是防備點兒好,儘管夏松對自己家不錯,可她不敢保證自己一家四口的價值能抵得過這顆人參的誘#惑。
一抬頭看到了一家掛著濟世堂招牌的藥店,猶豫了一下走進去,一盞茶的功夫就出來了,小臉氣的發紅。
「我說姑娘,我家掌柜的說再給你加五兩銀子,二十兩不少了。」店裡跑出來個活計,伸手要拉夏小滿。
夏小滿回頭看著活計的臉,氣哼哼的說道:「一百兩,要不要?」
活計愣在當場,就聽裡面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德望,回來吧。」
夏小滿心一沉,看來是要高了,可二十兩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賣,不懂是不懂的,但是眼色自己會看,這兩家掌柜的見到人參的樣子絕對不是二十兩的價值。
又走了幾家,可是連二十兩的價格都不給了,夏小滿只覺得備受打擊,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回到了百草園對面的街道等夏松。
要不是自己和夏松約好了在這裡,她真是不想來,可是不來自己回去還不得走到半夜?
幸好,她剛到這裡沒一會兒夏松和夏小花就回來了,夏小花看著小臉皺巴巴的夏小滿,急忙跑過來拉著她的手問道:「怎麼啦?被搶還是被偷了?」
夏小滿無奈的擠出來一絲苦笑說道:「沒有,我只是,唉,不說了。」
夏松從牛車上跳下來問道:「人參沒賣出去吧?要不大伯帶你去百草園問問?」
夏小滿急忙搖頭,低聲說道:「不去了,咱們的東西人家看不上,還被說了一頓。」
「孩子,你不會采的是三花吧?」夏松看著夏小滿從包里掏出來的兩棵人參,哭笑不得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走,咱們回家,這兩顆人參不賣了。」夏松說完,給夏小花遞過去個眼色。
夏小花拉著小滿坐在牛車上,把旁邊的籃子推到她身邊兒說道:「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就當你的參賣了,別不高興了。」
夏小滿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很難受,一方面是人參沒賣掉,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太小人心思了,夏松也好,夏小花也好,這對父女都是真心對自己的,可已經撒謊了,總不能再說別的,只能推了推籃子說道:「不要。」
夏松趕著牛車,回頭看了一眼夏小滿出聲說道:「采參就要懂規矩,這次不算啥,得空大伯好好教你就是了,咱們回了。」
夏小花震驚的看著爹,扯了扯夏小滿的袖子小聲說道:「這手藝傳男不傳女,爹這次可真是例外了。」
夏小滿沒吭聲,自己的確是不懂規矩,以後有機會還真得好好學學了。
百草園裡,慕逸塵放下手裡的茶杯,從夏小滿出現的那一刻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五十年上下的人參入藥效果也是極好的,沒有百年人參也只能這樣了,方子入冬就要用,自己還真等不起了。
「崔兄,那天的人參價值幾何?」
崔青玉也看到了夏小滿,不過更多的是看到了夏小滿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忍不住鄙視慕逸塵,隨口說道:「十兩吧。」
他話音剛落,慕逸塵已經走出去了,從下人手裡接過來馬韁翻身上馬,慢悠悠的走了。
櫃檯後面一直等待夏小滿回心轉意的崔福無奈的轉身去了後堂,剛好看到四喜。
「四喜,你認識剛才那個姑娘?」
四喜皮笑肉不笑的搖了搖頭,轉身跑出去了,他可不敢告訴掌柜的,就是自己和兩位少爺在山裡搶了人家姑娘的人參,不然的話掌柜的怒了,自己的飯碗怕是都保不住了。
小路上,夏松想來想去還是開口安慰了幾句,可夏小滿一直都悶頭不說話。
「小滿,這是陸家當初的禮單,車上是爹按照原樣備好的,一樣不少。」夏小花說著,把禮單塞到她手裡。
夏小滿應付的看了一眼,放在包里對夏小花笑了笑。
夏小花見她笑了,這才放心的把籃子又遞過來說道:「這裡是一些糧食和肉,爹說今年的人參出多少都給你家,以後只要好好照顧小風和小雨就行。」
夏小滿一想到兩個弟弟,眼圈紅了,第一次那麼無助,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太沒用了。
「別哭,不管爺奶怎麼說,我和爹都認你們是夏家的人,就是以後二嬸改嫁我們也認這門親。」夏小花比小滿年長一歲,此時說出來的話特別有姐姐樣,這讓夏小滿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她肩頭哭了起來。
不遠處一直跟著的慕逸塵微微蹙眉,難道是因為人參哭了嗎?再想她家的破落樣子,心裡有點兒後悔了。
「哭啥?陸家退婚是陸家的錯,這回他們的聘禮準備好了,大伯明天就跟著你去陸家討說法,別哭!」夏松瓮聲瓮氣的說了句,顯然是生氣了,不過夏小滿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也就止了哭聲,夏松家裡日子也不好,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弟弟的事兒了。
慕逸塵摸了摸鼻子,嘴角一抹淺笑。
眼看到了村口了,夏小滿說什麼也要下車,夏松想了想說道:「別說人參沒賣的事兒,這籃子裡的東西帶回去,就當是人參錢了。」
夏小滿知道不能再推辭了,也就接過來挎在胳膊上沿著小路往回走。
夏松覺得聘禮還是讓老輩出面送回來合適,這樣也能兩全,再說當天薛正也在場,總不能只顧得老二一家丟了爹娘的面兒,所以這聘禮也就先送去了老宅。
夏小滿望著自家門口的身影,知道鄒氏是擔憂了,老遠的就掛著笑臉兒喊了一聲:「娘,我回來啦。」
鄒氏這才擦了擦頭上的汗,小滿剛走她就後悔了,也知道自己那麼說孩子重了些,不過看著女兒樂顛顛的樣子也就放心了。
夏風和夏雨聽到姐的動靜,從院子裡跑出來迎接。
「姐,你去縣城咋不帶上我呢?我都沒去過。」夏雨拉著夏小滿的胳膊,帶著埋怨的口吻撒著嬌,夏風則接過來夏小滿的籃子。
夏小滿一手一個牽著他們走過來,鄒氏眼角眉梢都是笑,就憑姐弟感情這麼好,她也不能把自己兒子送給別人家養活。
「娘,這些是大伯讓我帶回來的,我的那兩棵人參沒人要。」夏小滿說著,低下了頭。
鄒氏看著桌子上的兩棵三花參,說道:「那就放園子裡養著吧,過了三五年也是值錢的。」
「娘,你是說咱們這裡能種人參?」夏小滿感覺自己的小心臟都揪起來了,能種人參,這意味著什麼?
鄒氏笑著把兩棵人參拿在手裡,說道:「能,你爹說過人參這東西並不是多金貴的,咱們家以前也挖回來過三花的,走,娘帶你去看看。」
夏小滿跟著鄒氏來到自家園子,這才看到靠著東北角的地方雜草並沒有清理,鄒氏拔開雜草說道:「這是前年栽的,放這裡也沒人管,把這兩顆栽旁邊兒吧。」
夏小滿心裡竊喜,自己曾經去過參場打工,對於人參種植還算有點兒見識的,看來以後可以琢磨琢磨種人參了。
鄒氏看著笑盈盈的女兒,開口說道:「娘的話重了些,也不該有那樣的想法,以後再也不提了。」
夏小滿知道說的是小風和小雨的事兒,摟著鄒氏的胳膊說道:「我早就知道娘不會送走弟弟了,我也不該和娘犯倔的。」
「好,咱們去準備吃的,這一天餓壞了吧?」鄒氏拉著女兒的手去了灶房,把中午就熱在鍋里的餅子遞給她一塊兒,這才準備燒火做飯。
「有人在嗎?」門外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夏小滿下意識的抬頭望了過去,硬生生的把嘴裡沒嚼完的餅子給吞下去了。
鄒氏用圍裙擦了擦手走出來,見扶著大門站著個少年。
「公子這是?」
「嬸子,我本打算回家,可是中途馬跑了,我腹如刀絞,嬸子能幫幫我嗎?」慕逸塵說著,額頭上豆大的冷汗劈哩啪啦的落下來了。
鄒氏一想家裡孤兒寡母的,不好收留,剛要開口拒絕,卻發現這少年竟然一歪倒地不起了。
「小風小雨快點兒過來。」人命關天,鄒氏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喊來了兩個兒子連拖再拽的把人弄到房裡去。
全程,夏小滿都在錯愕中,硬是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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