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兩個公子往一起一站,給人的視覺衝擊力還是不小的,都說一龍生九種,種種個不同,可是這差別也太大了一些。
大少爺沉穩內斂,整個人帶著濃濃的書卷氣,眼神清明,即便是只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長袍,看上去也覺得舒服。
再看旁邊的那位,皮相不賴,只是眼睛裡浮光流轉,頭髮梳得更是油亮油亮的,長發一半挽起用紫色束帶束著,腦後還垂著一縷,皮膚過於白掩飾不住眼下的青色,如果有郎中看到的話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縱覀欲過度的浪覀盪公子哥,紫色團花的袍子穿在他身上跌了紫色的身價,如此看來這娘倆還真是如出一轍的粗俗。
夏小滿暗暗腹誹,當初的原主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不著調的玩意兒了呢?
陸友貴看到夏小滿眼睛一亮,礙於陸浩在場忍了又忍走到陸浩面前。
「友良,去後面請家法。」陸浩說完,氣定神閒的端起了茶杯。
陸友良也不說話,轉身去了後堂,倒是陸友貴臉色發白,偷偷的看了一眼旁邊兒的冷氏。
「老爺,這還沒問個青紅皂白,您請家法做什麼?」冷氏見兒子看過來,不得不開口說了句。
陸浩放下手裡的茶杯,看向夏小滿。
「侄女,當日的事情不妨說出來,陸伯伯給你做主如何?」
夏小滿從陸浩一出現就在心裡盤算這個人,當初的指腹為婚把陸友良換成了陸友貴,這中間陸浩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顯然,里外之分是有的,自己托大的話只能吃虧。
低頭想了想沒說話。
陸浩咳嗽了一聲說道:「陸財,帶著下人們退下。」
陸財急忙帶著幾個丫鬟婆子下去了,臨出門還把大廳的門關上了。
夏小滿這才抬頭說道:「陸伯伯,今天我來並非興師問罪,婚約不在,夏家也不該留著聘禮,送回聘禮的同時我只是有幾句話要問問二夫人和二公子。」
陸浩眉頭微挑,目光不善的掃過冷氏的臉。
「當日是二公子接我過門做春衣,更說大婚將至,二夫人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兒讓我過去看看。對吧?」夏小滿看著陸友貴,問道。
陸友貴不要臉的對夏小滿眯了眯眼睛,開口說道:「正是,當日曉曼妹妹可不是如此兇巴巴的樣子呢。」
「放肆!」陸浩聽自己兒子那欠揍的聲音都覺得渾身雞皮疙瘩快跳起來了,一個沒忍住罵了句。
夏小滿撇了撇嘴,繼續說道:「當日我過來的時候,二夫人說房裡準備的東西讓我去取來,可是我一進門,外面竟然落鎖了!」
冷氏手下意識的捏緊,盯著夏小滿說道:「夏家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堂堂陸家豈會容你潑髒水?」
夏小滿斜睨了一眼冷氏,轉頭看著陸浩說道:「陸伯伯,不說當初您與家父的情誼,單說我一個弱質女流如何要勾引馬上大婚的夫君,做出不倫之事?」
陸浩微微頷首。
「當日我在房中呼救,外面丫鬟婆子們充耳未聞,要不是情急之下我用剪子刺傷了陸二公子,怕是門還開不了吧?」
冷氏一愣,當日的確是聽到兒子慘叫,才命人開門的。
「我見門開了,顧不上衣衫凌亂跪在二夫人面前求她做主,她卻一腳把我踹開找來大夫人治罪於我,並且當場就拿出來休書一封,我倒是要問問二夫人,您的休書是何時所寫?陸二公子進房之前難道已經預料到了結果了嗎?」
「這個……。」冷氏啞然。
「若是陸伯伯不信小滿所說,可以讓二公子後堂驗傷,他大腿里側有剪子穿過的痕跡,傷口深淺不知,卻也不會看不出,再者,退婚之事我夏家應承下來,卻要陸家說個明白,並非我夏小滿不知廉恥,而是你陸家有心悔婚!」
夏小滿說完,淡淡的掃了一眼愣在帘子前面的陸友良,他手裡擎著一條朱紅的馬鞭,而此刻眸子裡帶著探究、不解甚至讚賞的光芒,正望著自己。
「友貴,你怎麼說?」陸浩並沒有急於表態,而是輕飄飄的問了句。
陸友貴抬起頭看了一眼陸浩,說道:「爹,夏姑娘牙尖嘴利雖第一次親眼所見,可早就聽說她逼得爺奶死去活來了,還有前些日子我聽說因為她連累著孤兒寡母被夏家逐出宗族,若她是個善的,能做出這些事?」
夏小滿臉蹭一下就紅了,氣得不行,這男人怎麼能齷齪到此種地步?簡直、簡直是人神共憤!想都沒想接著話說道:「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陸浩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容氏,臉色一寒沉聲問道:「當日退婚是你允的?」
容氏頷首低聲說道:「老爺,當日的情形容不得多想,再者二妹已經準備好了休書,我也是一時情急。」
陸浩沒繼續問,伸出手。
陸友良把馬鞭交給了父親,站在一旁。
「帶他去後堂驗傷,否則刁嘴再說老子打屈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陸浩的臉上的肉顫了顫,顯然是氣得不輕。
「父親,你聽信她一面之詞,當日強行要與孩兒行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我躲避不允才會被傷,是她,是她!」一聽要驗傷,陸友貴急了,急切開口。
陸友良冷冷的瞪了一眼,拉著他的衣袖往後堂去了。
陸浩的手垂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說道:「冷如花,你過來。」
冷氏一哆嗦,急忙走過來,低聲說道:「老爺。」
「轉過去。」陸浩沒看她,聲音又冷了幾分。
冷氏轉身背對著陸浩,額頭上已經現了冷汗。
毫無徵兆,夏小滿眼看著陸浩揮起了馬鞭,下一秒便抽在了冷氏的背上,冷氏哀嚎一聲跪倒在地,轉過身抱著陸浩的腿哭道:「老爺,你這是為何?」
「為何?當日你是如何對我說的?小滿出身平民之家,入了你這一股自會視如己出,結果呢?」陸浩質問道。
「老爺,我也是為友貴著想,一個做派不正……。」
還不等冷氏說完,陸浩的馬鞭又毫不留情的抽了下來,冷氏一躲,肩膀上的衣服頓時裂開了。
崔婆子嚇了一跳,也坐不住椅子了,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偷瞄了一眼夏小滿。
這突然的變故讓夏小滿也很意外,卻達不到害怕,畢竟陸浩這麼做顯然是避重就輕的做法,接下來八成是要和好的話了。
「陸財,帶二夫人去柴房。」陸浩的手又放在了太師椅的扶手上了,吩咐了一聲。
「老爺,老爺您可不能難為友貴啊。」冷氏被兩個婆子扶起來,還不忘給自己的兒子求情,卻看到陸浩根本連眼皮兒都沒撩一下,一轉頭看著坐在他旁邊兒的大夫人眼睛裡一抹決然。
陸友貴被陸友良帶出來的時候,直接就跪在了陸浩腳邊兒,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剛才在後堂他聽的真切,看來這次陸浩是真翻臉了。
陸浩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侄女,陸伯伯教子無方讓你受委屈了,如今要怎麼懲戒全憑你做主。」
夏小滿心裡冷笑,果然是苦肉計,打了媳婦護著兒子的戲碼。
「陸伯伯,這是陸家的家事,小滿不會插手,只是這聘禮我送回來了,休書一併送回,而我今天要寫一封休書給陸友貴。」
陸浩眸子眯了眯,隨即點頭。
「友良,去取來文房四寶,你給夏家侄女代筆吧。」陸浩說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陸友貴冷哼了一聲,別開臉不看他。
片刻功夫陸友良從裡面拿出來文房四寶,來到夏小滿面前輕聲說道:「夏姑娘。」
夏小滿看也沒看一眼,接過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拿起筆蘸足了墨汁,刷刷點點寫了一封休書。
在她旁邊想要代筆的陸友良眼睛都直了,倒不是夏小滿的字寫得多麼好,而是他沒想到夏小滿竟然識字!
寫好了休書,夏小滿遞給了陸友良,淡淡說道:「有勞了。」
陸友良轉身把休書送到了陸浩手裡,站在一旁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夏小滿。
此時陽光從門口灑落在夏小滿的身上,給一身布衣的她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讓他一瞬失神。
「當年之約還在,如今這休書陸家收下了,侄女可以回去靜候,明日我親自登門下聘,為長子求娶。」
陸浩的話讓眾人都愣住了,崔婆子甚至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她沒想到陸家老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容氏臉色鐵青,錯愕的半張開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陸友良臉上的一抹訝異和三分喜色卻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崔婆子眼裡,忍不住激靈靈一個冷顫,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夏小滿莞爾一笑,淡淡說道:「陸伯伯重信義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小滿人輕命賤,享不得富貴榮華,陸家的親事,夏家高攀不起!」
崔婆子險些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呆愣愣的看著夏小滿走過來深深鞠躬給自己。
「崔奶奶,今日的事情您也看得清楚,小滿的名節全賴奶奶成全,我們走吧。」
崔婆子到最後也沒反應過來,等她想明白之後小毛驢車已經快到靠山村了,回頭看了一眼喜滋滋的夏家大姑娘,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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