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陣到底沒擺起來。筆神閣 bishenge.com
農忙時節里大老爺們就是幹活的主力軍,要是一個個晚上喝得爛醉如泥,第二天哪有精神好好幹活,那不得累著家裡婆娘?
所以擺龍門陣也就是大傢伙聊天的時候話趕話那麼一說,真要拼酒,也得等農忙結束,那時候更應景。
慶豐收啊。
柳家大院的人晌午回家吃飯,剛擺飯上桌柳知夏跟傅玉箏也回來了。
特地回來幫幹活。
去年農忙柳知秋逞口舌之快,取笑知府大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被削狠了,今年不敢再捋虎鬚。
不過用事實證明自己也是幹活一把好手的柳知府,今年卻不比去年好過。
家裡混小子不捋虎鬚了,改別的招兒作死。
「哥,這一片交給你了,天黑前要割完啊,我去那邊。動作快點,要是趕不上家裡老傢伙,他們忙完跟前的就要過來幫你忙了。別讓人笑話年紀輕輕趕不上老胳膊老腿的。」
柳知夏看看自己面前這一片,目測一畝有多,又看看混小子那一片,半畝左右,「為什麼我的數量成倍?」
「你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一畝多點一下午還割不完?我也不輕省,我忙完還得捆稻禾呢,別廢話了,趕緊的。」
柳知秋背著手走開,臉上很是志得意滿,去年擔心大哥久不勞作應付不過來,他一個人攬了大半的活計,最後還被整得一地雞毛,這仇他記著呢。
至於背後涼颼颼的眼神,他感覺不到。
感覺到了他也不怕,他理由亮堂堂的,大哥能拿他怎麼地?
當然,想是這麼想,柳知秋一路也沒放鬆了警惕,時時防著無良大哥出陰招整他,是以幹活的時候瞅著空便會往另一邊看一眼,瞅著空又看一眼。
很平靜。
平靜得讓柳知秋不敢相信。
他大哥是什麼性子?狡詐如狐,而且還是不動聲色那種,談笑風生就能讓他雞毛鴨血那種。
怎麼會這麼平靜?真乖乖的割那一畝多地?
不可能啊,大哥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在公報私仇,不可能不反擊。
太不對勁了。
柳知秋越分析越有種暴風雨前的平靜之感,是以幹活的時候幾乎全程保持高度緊張,一場活計下來,明明活量減少了,卻感覺比平時高負荷幹活時更累。
柳知夏還真的從頭到尾沒做出任何反擊,用一下午的時間把安排的活計給幹完了。
雖說不是弱書生,但是到底太久沒做過這麼累人的活,疲憊顯而易見,下傍晚要回家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汗水把衣裳浸透,腳步也變得虛浮,甚至在跨上路邊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柳知秋一個箭步衝過去把人扶住,「哥!」
「我沒事,剛才只是沒注意。」柳知夏笑笑,唇色都有些發白。
「你真是,逞什麼能,我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你真做不了你叫我幫忙不行?!」看著他疲憊模樣,柳知秋突然很不痛快。
「平時家裡活計都是你一個人干,也是你陪伴照顧爺奶爹娘,你一個人承擔了本該是我跟你一塊承擔的責任,這方面我對你有愧。難得回來幫次忙,我能多幹些活就儘量多幹些,累也是一時的。我本也該這麼做,我是你大哥。」
語重心長,柳知夏抬手在柳知秋腦袋上輕拍了拍,慢慢往家走去。
定定瞧著男子疲憊濃重的背影,柳知秋眼眶一下暈出微紅,心頭悶得厲害,像是密布了烏雲,卻下不起雨來。
片刻後,大步上前,把腳步漂浮的男子背到背上,氣鼓鼓的,「你上輩子肯定是狐狸,這輩子修煉成人了!」
真的氣啊,明知道那番語重心長、兄弟情深都是大哥的攻心計,他還是甘願上當。
兄弟嘛,有今生沒來世,吃虧點就吃虧點了。
誰叫他心軟。雖然明里暗裡總擠兌大哥是弱書生,可是真看他累得軟趴趴的樣子,他自個先不舒坦了。
柳知夏沒拒絕柳知秋背他。
大老爺們干點活還累到要人背,丟臉,非常丟臉。
不過弟弟心疼他這個哥哥,他總得領情不是。
開口拒絕,會打擊蠢弟弟的一片赤誠。
柳知夏翹翹唇角,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承情了。
這個時間柳老爺子等長輩早被幾個年輕的趕著先回家了,剩下的就是四個後生。
風青柏跟薛青蓮走在兩人身後,看著這一幕,給出的反應出奇一致。
一個朝天翻了個大白眼,一個挑起唇角輕聲低笑。
柳知秋是個扮豬吃虎的人精,但是在自家人面前,尤其在柳知夏面前,他這輩子都翻不出「大哥」的五指山。
就像孫悟空,能耐再大,也永遠鬥不過如來佛祖。
一招以退為進,把柳知秋吃得死死的,這個農忙,柳知夏不會再累著了。
想到接下來幾天會出現的畫面,薛青蓮嘖嘖有聲,「周瑜打黃蓋啊。」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知秋這輩子,都是黃蓋,被打的那一個。
「你不也一樣。」身邊男子淡道。
薛青蓮怔了怔,「什麼意思?」
風青柏挑唇,「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聽不懂,你到底啥意思?誒,走那麼快幹嘛,你停下來,給我說清楚!風青柏!」
四個年輕人打打鬧鬧,回到家已經是吃晚飯時間,碗筷都擺上桌了,就等他們回來。
一眾人邊看著柳知夏是被柳知秋給背回來的,心下頓時大急,紛紛圍上前去。
「知夏這是怎麼了?累著了?」
「你說你這孩子,衙門事情忙你就忙你的,幹嘛非要回來幫著收稻子,沒你又不是坐不完,看給累的!」
「明兒你在家歇著吧,地頭上不差你一個!」
長輩的關切擔憂,讓柳知秋直心虛,要是被爺奶知道他故意整大哥,今晚的晚飯只怕都沒他的份。
柳知夏一開始笑而不語,直到身邊混小子心虛得挪腳想溜了,才道,「我也是打小就幹活長大的,這麼點活計哪能累著我?剛才是跟知秋打賭鬧著玩,不然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讓他背。」
柳知秋在長輩懷疑的眼神下,點頭如搗蒜,笑得極苦逼。
這是大哥的連環攻心計,先讓他心軟,再讓忌憚。
狐狸大仙!
整得他明知各種因由,他也只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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