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抿抿『唇』,勇氣在心裡積攢。
如果她說是的話,斷送的,是她和盧姨娘之間母『女』的情意。如果她說不是的話,那她斷送的,會是自己的一生。
此時,她的一句話,承載住的,不僅僅是一句話,這上面的分量,足有千鈞。
但同時,她也明白,關於這件事,夫人心中自有千秋,不管她如何說,夫人都心裡有數。
她再次抿抿『唇』,說道:「父親,母親,嬌嬌當初清點庫房的時候,都是自己親自去的,並不曾讓姨娘去過。」
說出了這句話,她似是突然輕鬆了、解脫了一樣。
那是她的母親,是給了她血『肉』之軀的人。對,她該孝順她不假,但誰又知道,這十幾年來,她受了她多少累?
姨娘在夫人面前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出,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說話。但殊不知,回去之後,她的怨氣,全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她也曾怨過、恨過,為何會有這樣的母親?但是到頭來,也是沒辦法的事。其他的可以換,唯獨父母,如何換?
當初,她一路二鬧三上吊的時候,絲毫沒有顧忌過她的感受,根本就沒想過或許將來會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或許那個時候,母『女』之間的情分,就已經被斷送乾淨了。
此刻,也由不得她選擇,就算她想護住她,也無能為力了。很明顯的,夫人知道真相,不管她承認還是不承認,結果都不會更改。
所以,她只能說出實話。
盧姨娘聽罷她的話,一雙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嬌嬌,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她連聲喊道。
鄂國公面上憤怒更甚,周氏則仍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看不出喜怒哀樂。
盧姨娘又接著大聲喊道:「我可是你娘!」
周氏聞言,冷笑了一聲。此時說是她娘,但她可曾將她當做『女』兒看過?
只一個襄陽王府區區妾室的位子罷了,她竟然像是以為天大的好處一樣,便要將『女』兒往火坑裡推。她都想替顧嬌問一聲,是她親生的嗎?
盧姨娘還在大聲喊叫著,周氏又抿了口茶,不理會她。
「國公爺,你看該怎麼辦?」她看向鄂國公問道。
鄂國公怒目瞪著盧姨娘:「拉出去!送莊子上去!」
盧姨娘一聽這話,瞬間也顧不得再去指責顧嬌了,忙跪著向鄂國公哭喊了起來。
她隱忍了一輩子,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但是鄂國公根本就不再聽她任何話,只一揮手,便有壯實的婆子上前,鉗制住她,將她拉了出去。
盧姨娘哭喊的聲音漸行漸遠,顧嬌仍然站在廳堂里,不聲不語。
周氏放下茶碗,起身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讓她在椅子上坐下了。
「嬌嬌,你可曾恨我?」她問道。
顧嬌抬頭看她,搖了搖頭。
她的臉上,眼睛裡似是瀰漫著一層憂傷,但卻無淚。
「不,我不恨母親,我知道母親都是為我好。」她顫聲回道。
周氏點點頭,微微嘆息:「現在讓你管家,就是為了鍛煉你。以後出嫁了,不會管家可不行。」
說罷這話,她又接著說道:「你放心,我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的,不會讓你去給人家做妾。」
顧嬌本來就是在強忍著,聽著周氏這話,心裡一動,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洶湧而下。
做妾,就算是高『門』權貴之家,那又有何用?鄂國公府,難道不是權貴嗎?府中的姨娘,下場如何,她看的清楚明白。
所以,她是寧願嫁給農夫,做個糟糠之妻,也不願意去給人家做妾。
周氏如此說,不但給她吃了顆定心丸,也讓她心存感『激』。
「好孩子,別哭。」周氏說著這話,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
但顧嬌卻哭的停不下來了,以前跟著姨娘,她害怕這個嫡母,不敢和她靠近,也以為她不喜歡自己。但現在,她竟從這裡,感受到了從親生母親那裡感受不到的那種關愛。
見她這樣,周氏的確心疼,便將她抱在了懷裡,任她在自己懷裡哭泣。
她不會自欺欺人地說她會一碗水端平了,對她像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畢竟不是親生的,肯定不如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盡心,但是她是她的嫡母,就必須要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況且這孩子可憐,她少不得會多疼她幾分。
「好了好了,不哭了」,周氏柔聲安慰,「大過年的,可不能哭。」
鄂國公也隨之說道:「是啊,別哭了,以後你還是家裡的三小姐,夫人就是你母親,沒人敢怎麼了你。還有你哥哥也是,都是我們府里的孩子。」
顧嬌點點頭,哽咽著聲音,回道:「謝謝父親母親。」
周氏笑了笑,又為她抹了抹眼淚,說道:「明兒隨我去看看你長姐吧,她見你去了,定然歡喜。」
家裡只三個『女』兒,她和顧婷,這輩子是沒指望了,顧婉又註定不會一直留在京城。所以,不久之後,膝下只有顧嬌一個『女』孩了,周氏也更加願意對她好一些。
顧嬌點點頭,答應了一聲。
對於那個長姐,她是王妃,身份高地位高,之前見過一面,也是冷冰冰的樣子。她對她,是心存畏懼的,明天去見她,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態度。會不會也和當初顧婷一樣,對她不屑一顧?
周氏又看了顧嬌一眼,之後向丫頭吩咐說道:「帶三小姐去我房裡上妝,不必回去了,吃了年夜飯再走。」
丫頭答應了一聲,便面帶笑容地待著顧嬌進去了。
大年三十,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此刻,萬家燈火,到處張燈結彩,但也有人憂愁。
鄂國公府吃年夜飯的時候,一輛青布馬車,從國公府的角『門』拐了出去,往鄂國公府底下的一個偏僻莊子行去了。
盧姨娘要去的莊子,自然不會和趙姨娘在同一個。這些周氏都已經想到了,以防她們勾結在一起,又要生出事端。
這個時候,顧婉也正在家裡吃年夜飯。只不過,她的心境,卻頗為淒涼。
人人都在吃年夜飯,不知道她惦念著的人,在遠方,又如何了?他有沒有也在吃年夜飯?他是不是也像她思念他一樣,在思念著她?
沒了彼此的依靠,這年夜飯,不團圓,吃在口中,也失了滋味。
本該歡歡喜喜的,但顧婉卻味同嚼蠟。
他在台州,那邊的雪災,不知道怎麼樣了。應該會住在官衙的吧,但是此刻,陪他吃年夜飯的,是誰?
顧婉嘆息一聲,筷子握在手裡,沒再動作。
丫頭在一旁看著她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知道她定然是在思念寧卿了。
「王妃您莫擔心,如果王爺知道您這樣的話,又該心疼了。王爺肯定也希望您快快樂樂的,只有您快樂了,王爺才會高興。」忍冬上前勸道。
「是啊,王妃,還有您肚子裡的小王爺呢。」半夏也上前附和勸說。
聞此言,顧婉笑了笑,手撫上了凸起的小腹。
是啊,她不是一個人在大年夜獨自吃著年夜飯,她還有孩子,有孩子陪著她一起。
不過釋然,也只是一時的。很快的,她心中便再次瀰漫起了憂傷。
她還有孩子陪伴,但他呢,是真的自己一個,孤零零的一個人,遠在台州,那等苦寒之地。
如果他在的話,他們就是一家三口,那該是多麼溫馨,多麼甜蜜。
但今年,是盼不到了。
顧婉嘆息一聲,拿起筷子,夾了菜,又吃了起來。
沒有胃口,但是為了孩子,她必須要吃。她一定要吧把自己養的好好的,也要把寶寶養的好好的。這也算是,她對他思念,以及對他愛的一種方式吧。
顧婉此時滿心裡全都是寧卿,而寧卿滿腦子,也全都是她。
他能夠想像的到,這個時候,她必定是在為他擔憂,為他傷懷。
她如此,他又何嘗不是一樣?
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眨眼間便飛到她的身邊,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溫暖著她,撫慰著她,讓她不要擔心,不要憂慮。
他再也不想離開她,他要和她永遠在一起,再不分離。
「王爺,您多吃點。」李襄相邀的聲音響起。
年夜飯,李襄邀他一起吃的,本以為他不會賞臉的,但沒想到,他稍微思索了一下,竟然答應了。
答應下了他的邀請之後,寧卿一聲苦笑。
李襄自己獨自一人,身邊連個妾室也沒有,他也是孤身一個。想不到,兩個人竟然湊在了一起。
但是無論如何,他落寞的心情,也無法被彌補。
他的心裡,腦海里,全都是顧婉的身影。
此時,她在做什麼?她在想著些什麼?
他希望,她不要太為他憂心,不要太過於傷懷,他希望她快樂,喜歡看她笑,不忍心看她難過。
她傷心,他亦會心痛。
寧卿突然抬頭看向李襄:「明日,進山去看看。」
李襄聞言,愣怔了片刻。
「王爺,明日——是不是太著急了一些?」
寧卿沒有回話,李襄便明白了,他這就是不打算更改的意思了。
對於寧卿來說,此時根本就時間之分,只有早晚。他想早一點把這邊的事情結束掉,早一點回到她的身邊。感謝子夜不語童鞋滴打賞,艾瑪說神馬好捏,麼麼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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