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捨得他?
剛剛這麼問,雖是他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也是他最想問,最想知道的。不過,聽在她的耳中,心裡,一定是十分為難的。
為了不讓他為難,他便說,他要走,是因為他還有責任,還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
顧婉一聽他此言,果然,心下動容。
是啊,他在黑暗中過了近二十年,他的母親將他保護的很好,他自己也將自己的內心保護的很好。但是現在他好了,重見光明了,勢必就要去承擔應有的責任。
他是鎮國公和安陽公主的獨子,身上的擔子,想必很重。他要去承擔,她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她理解他,也因為他如此,為他感到高興,只是,為何心裡,還是沉甸甸的?
很壓抑,很難受,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所以,說來,她應該是不捨得他的吧,不捨得他離開。
她是她在這個世界,除了哥哥和嫂子之外,遇到的第一個,來自外人的溫暖。
正是溫暖,以及他身上的樂觀,淡然,給了她堅強下去的力量。突然之間,他乍然要離開,所以,她有些慌張了。
雖然沒回答他的話,但是她知道,她是不捨得他的,真的不捨得。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朋友,相處時間久了,突然要離開,也會捨不得。更何況,這一年以來,因為要給他治眼睛,幾乎每天都相見。
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算沒有流『露』出來,但是他依然察覺到了。他會柔聲細語,他會不著痕跡地寬慰她,勸解她,讓她在不知不覺中,便像是看到了陽光一樣。
他要走了,以後還會回來嗎?以後,她還會再繼續被陽光溫暖下去嗎?
顧婉知道,她也承認,她是自『私』的,她不該要求的太多,不該貪心太多。但是沒來由的,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就是貪戀他給她的那種和暖淡然的感覺。
「以後,還會回來嗎?」顧婉看向他,低語問道。
宋文修面上閃過一怔,但是眨眼之間,便用微笑替代。
「或許,會吧。」他回道,笑語依然。
或許,或許,他說或許……
顧婉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或許,會,但也或許,不會。
宋文修看著她,將她這說不出是個什麼異味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承認,看到她這樣,他的心裡,是很高興的。
那說明,她並不是對他淡漠的,起碼,他要走了,她是真的不捨得他。
以後會不會回來,說不好。
就他本心來說,他當然想回來,就算不能與她在一起,能每日看著她,心裡也是光明的。
但是就怕愛煞了這份光明和暖意,他會沉醉,他會『迷』失,他會無法自拔。
「好啊,以後常回來。」顧婉向他一笑,說道。
她本來想笑的燦然,但是當自己笑出來之後,這才驚覺,似乎她的笑,以至於她整張臉,都僵硬的如石頭一般。
宋文修回她一個微笑,那暖暖的,略帶著憂傷的眼神,將她整個兒的,全都包緊了眼裡。
帶不走她的人,她的心,但是他可以帶走她的身影。
「定好日子了嗎?」顧婉再次問道。
「十日之後。」
十日之後,就是三月二十六,那天,他就要走了,離開生活了一年的地方。離開這個讓他重見光明,給他新生的人。
「嗯,路上小心。」顧婉又笑著說道,不管自己的笑有多不自然。
宋文修聽她這話,本有心想問她不送他嗎,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送與不送,又有什麼區別?就像昨日母親說的,只會徒增離愁別緒。
送了,更是讓他不捨得走。
所以,不送的話,還是不送好了。
又坐了一會兒,顧婉便起身告辭。她必須要走了,不只是因為手頭上有事情忙不開,更是因為,她怕再多待下去,她會忍不住,忍不住哭。
從來都不知道,離別,那種愁緒,竟是這樣的,堪堪讓人無法忍受。
難怪古人會說:黯然**者,唯別而已矣。
出了宋宅之後,顧婉回了『春』回堂。
今日陽光依然明媚,一如他的笑顏。但是她的心裡,卻是『陰』雲籠罩,那種愁緒,密密實實的,密不透風。
回到『春』回堂之後,顧婉徑直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但是進去之後,發現寧卿也在那裡。這次他沒有佇立在窗前,而是在看書。
「來這麼早。」顧婉向他微微一笑,說道。
她此時心緒很『亂』,說出這句話之後,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和他說了什麼,更不會知道,她說的這句話,將她此刻的心情全都給暴『露』。
寧卿知道她去了哪裡,也知道宋文修要走的消息。
這個『女』人,竟然說他來這麼早,她有沒有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都半晌午了。
現在什麼時候了,顧婉真的沒有察覺,也沒有心情去察覺。她『抽』出椅子,坐下,但是面上籠罩著一層憂傷,卻是任憑誰,都無法忽視的。
寧卿理解她,這個『女』人,總是將病人的病看的高過自己的命。宋文修是她給治好的,相處了這一年,離別之際,有些情緒也是正常。
只不過,他理解是一回事,心裡的確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他的,這輩子只能是他的,他不能忍受她為另一個人難過。
寧卿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但是同時他也了解這個『女』人,在她心情低落的時候去刺『激』她,無疑是火上澆油。她是個通透明白的人,等過段時間,等她想明白了,或許就好了。
所以,他忍,他等,他給她時間,給她撫慰,幫她從憂傷中走出。
他纖白如『玉』的手指拿起茶盞,動作優雅地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
顧婉雙目有些無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感覺那種難以磨滅的憂傷籠罩著她的心頭。寧卿遞過來的茶,自然也沒有發現。
不但沒有發現,在她手臂抬起放在桌上支撐下巴的時候,一個沒看見,竟差點將茶盞打翻。
寧卿緊緊地捏住了,這才沒被她打落在地。
然而只這一瞬,他再也忍不住了。
只聽「啪」一聲,茶盞被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拍在她面前。青『花』瓷茶盞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像珠『玉』一樣,流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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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寧童鞋發火了,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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