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園忙道:「哦,那就跟人家姑娘好好過吧。」
張栓子猛地抬頭,急急辯白,「我沒答應!」
田園園有些尷尬,「這個......那就接著再找找,總能碰見有緣分的,好姑娘這麼多。」
張栓子臉色便有些蒼白,深深地看了田園園一眼,「你這趟來,能住多久?」
田園園撓撓頭,「可能......很久吧。」
張栓子眼睛一亮,「真的?我就說部隊都在深山老林里,你怎麼會喜歡?我也得在家住幾天,我有空來找你......」
園園媽出來倒垃圾,見張栓子還在,隨口問:「栓子還沒走?」
張栓子忙住了口,起身道:「園園,我回家了。」
田園園忙道:「我忙得很,沒空跟你說話。」
張栓子卻像沒聽見一樣,轉身快步走了。
看著張栓子的背影,田園園嘆了一口氣。
見門口不斷有人扛著鋤頭經過,田園園進屋,問正使勁兒擦桌子的園園媽,「咱村的地還沒有分開嗎?」
園園媽奇怪園園在城市裡怎麼知道這些事兒,便問:「你也知道外面分地的事兒?」
田園園點頭,隨便撒了個謊,「嗯,他們部隊上有報紙。」
園園媽起身,邊收拾屋子邊抱怨,「聽說年前人家多少公社都分過地了,咱們三灣公社離縣裡遠,啥事兒到咱們這裡都是最後的了,還沒有輪到呢。」
田園園皺眉,「那什麼時候輪到咱們公社?」
園園媽道:「隊長去縣裡打聽了,說是收了麥就分,也不知道真假。要是分了就好了,地給了自己家,你想想誰不喜歡?」
「咱是老農民,種地種地,種來種去都是給公家種的,自己家落那幾百斤口糧夠幹啥的?咱家人口算是少的,你哥嫂都能幹,也就夠吃飯。」
「我跟你爸年年吃藥打針的錢,還不是都不夠。也就是這兩年,跟趙家結親得了幾個錢兒,手頭才沒有這麼緊。」
田園園忙關心地問:「爸媽現在的身體好些了吧?」
園園媽頭也不抬,「我這是骨質增生,能好到哪?你爸的腿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輕時候落下的病根兒,別說涼縣醫院,人家大夫都說了,就是北京上海的大醫院也沒招兒。」
田園園心中一沉。
原來,田家過得這麼差啊。
怪不得自己一說退給趙家一千五百塊錢,全家人都嚇傻了。
一千五百塊錢,對田家來說不啻於天文數字了吧。
園園媽不知道田園園心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自顧自嘀嘀咕咕。
「你忘了?那幾年給你大哥蓋屋、娶媳婦,家裡借的幾百塊錢,早兩年才還清。」
「你二哥結婚沒有蓋新房子,雖說辦事兒也借了錢,到底少。這不,也還完了。」
「他倆住在幾十年的破茅草屋裡,我跟你爸心裡一直過意不去。」
「你爸也說,等以後有錢了,還是得把這老房子拾掇拾掇。要是能蓋起磚房就好了。」
「到你的事兒上,我跟你爸心裡一直也是難受。趙家過得好,你的事兒咱家才沒有拉饑荒。」
「給你陪送的東西、家裡的宴席花銷,都是趙家的錢,咱家一分沒出。事兒了了,還落了幾百塊。」
田園園忙道:「好女不穿嫁時衣,沒有就不陪送唄。」
園園媽瞪了田園園一眼,「誰家閨女出嫁空手出門子?多少也得陪送些。咱家沒錢,趙家給的彩禮還不是該花在你身上,我們都昧下,能心安嗎?」
說到這裡,園園媽又交待,「咱家雖然不富裕,也不缺吃喝。你又不掙一分錢,都是玉成的工資,年前年後還給我們寄錢,我看見玉成就覺得有愧。他也是有爹娘的人,你以後別寄了。」
田園園詫異道:「媽,你怎麼忘了?自然是還給趙家的彩禮錢了!」
園園媽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把手裡的笤帚往地上一扔,叉著腰衝著田園園吼起來,「你這個死孩子,我還真想把你嘴縫上!」
「說這么半天了,你咋還死咬著不鬆口?!玉成說了,讓你在家裡住一陣,兩個人都消消氣。他都沒說不要你,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還打算離婚……」
說著,彎腰抓起地上的笤帚就要打田園園。
亮亮在田園園懷裡本來快哭了,突然見自家奶奶拿著笤帚張牙舞爪的,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園園媽跟田園園互相看著,突然也都笑了。
「真要被你氣死了。亮亮,長大了可不要學姑姑啊。」園園媽把笤帚往地上一扔,上前接過亮亮,衝著田園園嘟囔了一句,「滾回你屋裡去,看見你就煩。」
田園園吐了吐舌頭,「我還真得洗衣服去。」說完,一溜煙兒地跑了。
說實話,原主真心邋遢。
髒衣服、臭襪子攢了一大堆,都變味兒了。田園園來時扔了不少,要不,兩個提包還裝不下呢。
田園園進了屋子,打開提包,把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掏了出來,打算好好洗一遍。
園園媽抱著亮亮,在院子裡逗著明明,看兩個孩子玩耍。
見田園園把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拿來了,不由得心裡一緊。
難不成,來的時候這個死丫頭當真是要離婚的?
園園媽把亮亮放到地上,叮囑兩個孩子好好玩,慢慢走過來,一邊壓水一邊問:「你這是打算長住啊?把衣服全都背來了?」
田園園知道說實話會被打,便笑嘻嘻地說:「看情況唄,能長住就長住,不能長住就走。哈哈哈……」
園園媽鬆了一口氣,「這才像話。該去哪去哪,我這裡不留你,回部隊還是回三灣村,隨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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