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媽忙說:「什麼領回家不領回家的,既然園園嫁到我們家,一輩子都是我們趙家的媳婦。我跟他爸都不是不講理的人,哪能揪住小輩兒的錯一輩子不放。」
話是這樣說,但是玉成媽臉上的表情卻是僵硬的,眼睛裡甚至還閃過一絲鄙夷。
田園園自認不懂讀心術,但是那一刻,從玉成媽身上還是看到了對自己的不屑……
園園媽還在順杆往上爬,「那是,趙大哥跟嫂子你做事兒我們最服。」
玉成媽心裡舒暢了許多,又忍不住說起來,「玉成在部隊上常年回不來,怕園園孤單。這不,一夠條件,就趕緊讓園園隨軍了。咱們當老人的,哪個不是想讓兒子媳婦和和美美地?」
其實,起初讓田園園隨軍,一來,是田園園天天鬧著要找趙玉成去;二來,也是因為田園園在趙家又懶又饞,表現實在太差,玉成媽跟趙月麗都不想看見田園園,才催著趙玉成辦的。
聽到玉成媽說這些,園園媽當然點頭如搗蒜,「那是那是。」
田園園聽玉成媽的意思,這婚是不離了。不過呢,自己無需住在趙家。
田園園暗暗高興,雖然暫時不離婚,但是不用住在趙家,對自己可是個天大的好事兒。
園園媽見親家說的也在理,想想,不住就不住吧,他們家不稀罕工分兒,自己家可是人越多越好。
中午自然是園園下廚。園園根據園園媽買的菜,很快便做好了四菜一湯。
三個人吃飯,既不奢靡又不寒酸,不管是招待自己親媽還是別的什麼貴客,都很合適。
以前,玉成媽本來十分看不起田園園的廚藝,此時,見她半個小時竟弄出一桌上好的宴席,心裡的震驚不可謂不大。
田園園不管這些,等三人吃完了,收拾碗筷洗涮好。
知道自己下午會回田各莊,趁著自己老媽上廁所的功夫,田園園決定跟玉成媽攤牌。
「我長話短說吧。我們離婚的事兒,我承認自己有錯,但是趙玉成自己做的事兒更錯得離譜。」
見玉成媽一臉不服,田園園冷哼了一聲,低聲道:「自從結了婚,他從未碰過我,你知道嗎?」
看著玉成媽震驚的臉,便知道趙玉成那廝絕不會跟他媽說這個。
田園園淡淡地,「事到如今,你也別逼著他跟我同房,我抵死不從的。他不喜歡我、我也煩了他,既然走到死胡同,就好聚好散。」
「我們都還年輕,離了各自再找,就不相互耽誤了。兩家親戚里道的,我不希望這事兒鬧大,說出去都不好聽。我父母我說服,你們不用操心這個。」
玉成媽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園園媽從廁所已經出來了。
田園園忙叮囑了一句,「算我拜託你,辦手續之前別讓我家人知道。等辦過手續我自然會跟我爸媽解釋,絕不會讓他們過來找你們吵鬧的。」
「還有彩禮錢,我細細算過了,是一千塊錢,不是一千五。我也會一分不少地還回來,你放心吧。」
玉成媽臉色鐵青。
既然結了婚,男人不碰新媳婦,無論怎麼說,都是男人的錯,難怪田園園尋死覓活地要離婚呢。
一直到田園園跟園園媽走後半天,玉成媽腦子裡還是亂鬨鬨的。
兩人回到家時間還早,見奶奶和姑姑回來了,明明和亮亮歡呼著跑了過來。
見田園園又跟著回來了,園園爸臉色有些不好看。
園園媽嘆了一口氣,「親家說家裡用不著她,咱們家事兒多,就讓園園回來了。」
園園爸黑著臉,「老趙家這是煩了咱閨女了,別當我看不出來。」
田園園聽見了,不以為然地道:「爸媽別操心,兒女自有兒女福。」
園園爸瞪了田園園一眼,對園園媽說:「晚上早點兒做飯,夜校上課。」
梁玉梅跟張萍都是文盲,一個字不認,是村里掃盲的對象,田富貴跟田福壽好歹小學畢業,不用上夜校。
兩個嫂子恐怕難矇混過關,拉上田園園當槍手。田園園也好奇掃盲班什麼樣子,便跟著去了。
掃盲班就在大隊部的三間辦公室里,老師是三灣高中的老師,叫陸銘。
二十出頭年紀,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深藍色中山裝、腳上穿著皮鞋,人也長得好看。個子挺拔、五官端正、唇紅齒白,還講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不盡讓一幫村裡的文盲大嫂、大哥喜歡,就是田園園看著也十分賞心悅目!
看著一屋子說話粗俗的鄉下人、聞著刺鼻的汗味兒和腳臭味兒,陸銘有些皺眉。
怪不得小丁老師不願意來了,實在是糟糕透了。不過,中間窗戶邊兒坐著的一位姑娘,看氣質打扮,可不像村裡的。
好不容易等這幫人安靜下來,陸銘點點名字,始終沒見那姑娘應「到」,便知道是個看熱鬧的。
看了看她身邊的梁玉梅跟張萍,或許是這兩人的槍手?
下課了,陸銘喊住了三人,問田園園,「沒見你答到。」
田園園看著陸銘,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是跟我大嫂和二嫂來玩的。」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田園園。」
陸銘點點頭,看了田園園一眼,「你認字?」
梁玉梅忙獻寶似的,「認字認字,園園高中畢業呢!」
陸銘眼睛一亮,「哦?那你跟我一起教她們吧,學得快些,等結業考試就都過了,要不暑假還得上課。」
田園園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會教課。」
陸銘有些遺憾,「那算了。」
梁玉梅問:「陸老師是三灣完中的老師嗎?」
陸銘點頭,「是啊。」說著,推起自行車就要走。
田園園腦中靈光一閃,「學校有教工食堂嗎?」
陸銘住腳,「沒有。學生食堂形同虛設,都是學生自己帶饃,食堂給加熱完事兒,算不上真正的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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