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村里變得越發冷清。
走在村里,大白天也見不到幾個人,空心村名副其實。
回到家,楊樹這才想起要請人做山林規劃的事,他隱約記得,有一個高中同學王斌讀的是【江川農業大學】。
眼下也剛好大學畢業,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門路。
高中畢業之後,大家就很少聯繫了,楊樹通過班級群的通訊錄,才找到王斌的電話,當即打了過去。
「喂,哪位?」
「斌子,是我,楊樹。」
「是高材生啊,在哪上班呢?」王斌在電話里調侃。
楊樹讀的是縣高中,能夠考上華科,已經是學校前幾名的存在,在班裡更是名副其實的學霸。
王斌都的是二本的【江川農業大學】,在班裡都算是中上游水準了。
「在家種地呢。」楊樹笑著回答。
王斌明顯不信,「你逗我玩吧?」
「這事下次跟你細說,電話里也說不清楚。」楊樹不想糾結這個問題,「斌子,你畢業在哪工作呢?是在洪城嗎?」
洪城,正是江川行省的省會。
「是洪城,省農科院。」王斌隱隱有些得意。
農科院可是事業單位,王斌這個應屆畢業生能進去,確實了不起。
「厲害啊。」
這可是算是意外之喜。
未來楊樹跟農科院打交道的機會,恐怕不少。
「那你認不認識會做生態農莊規劃的人?」楊樹問。
「生態農莊?」王斌有點懵。
事實上,生態農莊的概念要到幾年之後,才逐漸在國內興起。
王斌不知道也屬正常。
但是在楊樹面前,王斌當然不能露怯,如果說沒聽過,那不顯得他這個農業大學畢業的沒水平嗎?!
「哦,你說的是生態農莊啊,這我知道。」王斌很自信。
「那太好了!你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我這包了500畝荒山還有300畝水庫,想做一個整體規劃,價錢好商量。」
「沒問題。」
王斌拍著胸脯打包票,這時不能露怯不是。
楊樹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有什麼事電話聯繫。」
「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這會兒王斌也顧不上去追問,楊樹種地的事了。
面子大於天啊!
掛了電話,王斌這才回過神來,「500畝荒山跟300畝水庫,這,這小子是發財了嗎?」
農業大學畢業的王斌,對土地價格還是有一點概念的。
「下次得好好審一審。」
王斌一邊嘀咕,一邊皺眉,「生態農莊規劃,這咋整?」
找不到人,他會很沒面子的啊。
…………
下午的時候,陰了一天的天空,終於下起雨來。
楊樹期待的雨季,姍姍來遲。
下過這陣雨,水庫的水位就能升到一個可觀的水準。
魚啊,鴨啊,鵝啊,就都能養起來了。
吃過晚飯,已經是暴雨傾盆。
「這雨怎麼越下越大啊?」
楊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再沒了一開始的喜悅,抬眼望去,屋檐下織就一張水簾,院子裡的地面也已經積了一層水。
再往遠處看,就是白蒙蒙一片。
什麼也看不清。
母親說道:「是有點怪,往年也不這樣啊。」
「咣當~~~」
一道閃電劈過,伴著震天的雷鳴。
雨越下越大了。
剛才還灰濛濛的天空,立即暗了下來,黑壓壓一片。
讓人壓抑。
「不行,我得去後院看一下。」
楊樹轉身拿起雨傘,帶上手電筒,穿過天井、後屋,去了後院。
他擔心池塘。
路過屋檐時,非酋正孤零零地蹲在角落呢,忠實地守衛著池塘,不讓任何人靠近。
這小傢伙真的是成精了,比人還忠誠可靠。
楊樹蹲下身,摸了摸非酋的腦袋,笑著說道:「明天再給你一滴靈液。」
「汪~~~」
非酋立馬樂了,伸出舌頭,舔楊樹的手掌。
楊樹走到池塘邊,見池塘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大部分沙塘鱧被打雷嚇得,都躲到池塘底部的瓦礫中去了,也有一些在水裡游來游去,顯得很慌亂。
這可愁壞了楊樹。
雨要一直這麼下下去,很快就會將池塘灌滿。
暴雨就像從天上直接傾倒下來一樣,楊樹手裡的雨傘都快撐不住,就像被子彈連番衝擊一樣,原先設計的排水口根本就排不贏。
一旦池塘水外溢,才剛長到四五厘米大小的沙塘鱧勢必會被沖走,讓楊樹的一番心思全部白費。
「不行,得想想辦法!」
楊樹也是沒有經驗,當初在設計排水口時,根本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罕見的暴雨,而且還下這麼久。
唯一的辦法就是臨時挖水溝,將池塘的水引到水溝里,再排到外面。
通過人工方式,將雨水儘可能地從池塘排走。
說干就干,楊樹回到前屋,穿上雨衣,拿起鐵鍬就要走,被母親喊住,「兒子,外面下這麼大雨,伸手不見五指的,你幹什麼去啊?」
「媽,我擔心池塘會溢水,準備挖一條水溝。」
楊樹一邊說,一邊往後院走去。
「你等等,我給你打燈。」
母親聽楊樹說的嚴重,拿起一盞手提礦燈,小跑著跟了上來。聽到動靜的父親什麼也沒說,穿上雨衣,扛起鋤頭。
楊樹起了一個頭,在前端固定一張網,用來攔截可能跑進水溝里的魚。
一家三口冒著傾盆暴雨,抹黑開始挖水溝。
水溝挖到哪,水就流到哪。
傾盆大雨就像子彈一樣打在身上,迷糊了楊樹的雙眼。
「咣當~~~」
又是一道閃電,雨下的更大了。
楊樹擔心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池塘,看情況,用不了多久就會溢水,
受驚的沙塘鱧,正在四處亂竄。
楊樹的心開始慢慢下沉,照這樣下去,水溝根本就挖不及。
這一次,怕是要血本無虧。
而一旦養殖失敗,楊樹又有什麼臉面留在村里?!
一想到這個,楊樹就心中發狠,就像不要命一樣地挖溝,鐵鍬跟泥土的急速摩擦,發出刺耳的「嚓嚓」聲,淹沒在暴雨之中。
因為太過用力,楊樹手上很快起了水泡,他卻一無所覺。
「兒子,別急壞了身子。」母親一臉的擔憂,勸慰說道:「魚跑了沒事,人可不能有事啊。」
父親什麼也沒說,只是挖土的頻率明顯更快了。
一家人都在跟時間賽跑,跟大自然做抗爭。
楊樹的心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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