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路德明手裡端著的半塊雜麵饅頭掉到了地上,「顏兒,你再說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坐在歡顏身旁的路母連蓉也焦灼的看著歡顏。
歡顏注視著面前這對夫妻,心裡頓時湧上一種蒼涼的心酸,即疼痛又恨,總之很複雜的感情。歡顏知道那是原主還沒飄散的靈魂發出的最後一絲情緒。
歡顏低著頭,睫毛在昏暗燈光的影射下,形成了一小截蒲扇,微微顫動著。
「你到是說啊,這孩子,真是急死人了!」連蓉輕輕拍了一下歡顏的後背,有些譴責的韻味。
歡顏的記憶也是不全的,估計當時原主已經被嚇傻了,所以歡顏也只能拼拼湊湊的說的有些含糊其辭。不過饒是這些,已經讓夫妻二人崩潰了。
路母坐在炕上,小聲的啜泣著,路父赤紅著雙眼,狠狠握緊拳頭,大聲罵道:「他老陳家拿我們不識數怎麼的,當初求爺爺告奶奶的,如今中舉了就嫌棄我們了是不?」路父原地轉了兩圈,「不行,我要找他們說理去。」
歡顏一下就拽住了路父,「爹……」這聲爹叫的路德明心裡泛苦。
「孩兒啊,是我對不起你啊,嗚嗚嗚嗚……」路德明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歡顏收回雙手,慢慢的彎下腰撿起那塊掉在地上的粗面饅頭,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然後小口小口的吃起來。入口粗糙,還有點噎嗓子,歡顏咽的有些費力,不過也吃了整整一個。
路父路母一直哭一直哭,歡顏聽的有些頭疼,剛想開口阻止,就聽見一陣暴怒聲,「別哭了,這種人渣,還好妹妹被休,要不然等以後那陳尚文娶回來十個八個妾侍的,讓妹妹受苦嗎?」
歡顏抬眸看向門口,門口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個頭中等,有些清瘦,可是聲音卻很洪亮。路遠之走進屋內拉起歡顏就往門外走去。
「先讓妹妹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歡顏就這麼被路遠之拽進了另外一棟房子,左邊是她沒出嫁時的臥室,右邊是哥哥的臥室,中間有個小走廊。
「你進去休息吧,什麼事情等明天再說。」路遠之甩下妹妹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歡顏有些愕然,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般冷淡?歡顏抽抽眉角,也沒說話,就進了屋子。
屋子裡沒燈,歡顏只能探著步往前走,終於碰到了炕,在炕上摸摸,東邊有一床被,歡顏就那麼簡單的鋪了一下,然後和衣躺下,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向習慣早起的歡顏早早的就睜開了眼睛,窗外的晨光影射到炕上,歡顏適應了好一陣兒,眸中的小黑點才逐漸散去。
緩緩起身環視著四周,粗木房梁,稻草房頂,兩米多寬的小火炕,炕上擺著一個漆黑的炕櫃,半米開外是一張四方木桌,桌上擺著缺了口的茶具,再加一把竹藤編的椅子,這便是她房間的全部家當了。
今天第一天回娘家,怎麼也要起身做飯,歡顏從炕櫃裡翻出一套乾淨的舊藍色裙褥穿上,把被子疊整齊後放在炕頭後打算出去梳洗,就聽見院子裡充滿的叫嚷聲。
歡顏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唱的哪一出啊,記憶里原主從小就是個很懦弱的女子,家裡的事更是鮮少關切,所以整個陸家村的人都認不全。
歡顏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就看見原主哥哥路遠之怒瞪著她,「回你的屋裡呆著去。」那語氣雖然不屑的成分居多,但是歡顏還是聽出了些許的關心。
路遠之邁著大步就推開小走廊的門出去了。歡顏趴在門裡聽著外面的動靜。
「我告訴你,路德明,我可聽說你們家路歡顏被人給休回來了,我們陸家村可丟不起這個人,棄婦,把她給我拉出來,趕出陸家村。」一個頭上帶著木釵的中年婦人,雙手掐腰站在路家院中大聲叫罵著。
「他二娘,這不能怪顏兒,是他們陳家背信棄義啊。」連蓉一邊哭一邊為女兒辯解著。
「滾一邊去,你個來歷不明的妓子,沒有資格和我對話。」張氏翻著白眼,高聲呵斥連蓉,「怪不得顏兒被休了,原來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路德明,我們路家可丟不起那人。」
路德明的二哥路德富就站在自家婆娘身後,這種事男人不好插嘴,但是他也沒出聲阻攔張氏,畢竟這種被休還有臉回家的棄婦在陸家村還是頭一回見到,路家確實丟不起這個人。
「就是,不要臉的小蹄子,指不定在陳家做了什麼盪事,被陳家趕出來了呢。背信棄義?人家那可是讀書人,哪個讀書人不顧及自己的名聲?誰信啊。」路家大伯的媳婦劉氏也不忘在一旁煽風點火。
路家大伯路德友站在院門口,雙手背後,一派正人君子相,目光灼灼的看著三弟路德明,心裡一番恥笑。
「你,你們?」連蓉看著眼前這些所謂的親戚,當初是誰來勸他們要嫁女兒的?嫁過去後,又是誰瓜分了陳家的聘禮,如今又來說這些風涼話。
「三弟,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出現在路家,以後讓我們路家怎麼立足?爹說了,你自己看著辦。」老二路德富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這時,路遠之走到路德明身邊。小聲的叫了一聲,才把已經失神的路德明喚醒。
「二哥,爹,爹和娘他們?要我怎麼做?」路德明老淚縱橫的問到。
「這你就要去問爹了,我們哪有資格談論這些。」路德富推了一下身前的婆娘。
「我看啊,三弟,你也別往好的方面想了,一會去主屋問問吧,我們今天來也不是仗勢欺人,主要是可憐你們兩口和遠之,總不能被一條爛魚饒腥了一鍋湯吧,那我們就在主屋等你了。」張氏高傲的看看路德明夫婦,邁著小步和自家相公走了。
老大路德友見沒戲看了,也和媳婦劉氏離開。周圍的鄰居也相繼散去。整座院落忽然間變的寧靜,清晨的陽光普照著各處,仿佛剛剛發生的都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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