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上,常氏聽到陳小丫的聲音,朝她喊了一聲,「小丫,你咋來了?快回去,懷著身子呢,可不能看這種血腥的東西,稻花,快領你嫂子回去。」
陳小丫還想說什麼,就被稻花拉著往回走,「嫂子,快回去,要是我知道你不能看這些,剛才我肯定不讓你來。」
稻花有些自責。
石頭早就跑去找強子了。
「稻花,我還有話沒說呢?」陳小丫回頭去看,卻被稻花捂住了雙眼。
「嫂子想說啥?又想跟誰說?我去把人叫家來,咱回家說去。」稻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能說出一連串的話來了。
「……呃……行吧!」
說實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確實挺血腥。
「那我在這兒等你,你去跟里正爺說一聲,讓他一會兒忙完了去咱家一趟。」
「好,嫂子你千萬別回頭,我很快就回來。」
稻花一轉身就跑遠了,陳小丫摸著肚子低笑了兩聲,看把小丫頭給緊張的。
稻花去的快,回的也快,而且里正直接跟過來了。
里正:「小丫,我正好有個事也要跟你說,我們邊走邊聊吧!」
陳小丫:「嗯,好,里正爺想跟我說什麼?」
三人一起往村里走。
里正開門見山:「那麼多的野豬肉,你打算怎麼辦?」
陳小丫:「我想跟您說的也是這事,我聽稻花說,您之前跟大夥說的想吃肉就拿錢買,我倒是覺得……」
里正打斷她,「還是跟上回一樣,直接分?」
陳小丫:「行嗎?」
里正停下腳步,深深看了她一眼,「心善是好事,可過於心善就未必是好事了,會讓人覺得你的善良是理所應當,小丫啊,你難道就不記恨他們嗎?他們以前那麼對你,你真的一點兒不在意?」
陳小丫沉默了,她不在意嗎?不,她其實是在意的,不然她也不會把陳家山對她的愧疚拒之門外了。
只是……
里正見她沉默,又道:「按我說的做吧!就算便宜些,也比白送給他們的強,萬一村里沒人買,一會兒就讓他們送到鎮上賣去。
上回你把一整頭野豬分出去,雖說多半是嫌棄那野豬掉進過茅坑,到底也讓全村人都免費嘗到了肉味,可人哪兒有知足的時候,眼見你家又捕到了好幾頭豬,可都巴巴的等著白撿豬肉呢?
你可知今兒為啥沒人願意幫忙了?哼!就是因為我說了那句想吃肉拿錢買,一個個的聽到要拿錢,跑的比兔子都快。」
陳小丫尬了,抬手摸摸嘴角,怎麼就把她那回的小心思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了呢?還好只有稻花兒在。
稻花:哦!難怪嫂子把一整頭野豬送出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那就聽里正爺您的,那您覺得這肉賣多少錢一斤合適?」難怪剛才她同那些人打呼,他們把她當空氣了,原來是撿不著便宜了!
「你在鎮上買豬肉多少一斤?」
「瘦的二十,有肥有瘦二十五,帶骨頭是十八。」
里正合計了一下,「這麼著吧!村里人來買,不管肥瘦都按十五,如何?」
「聽您的!不過……這賣出來的錢我就不拿了,里正爺您收著就是。」
「這怎麼成?野豬是你設下陷阱才抓到的,賣的錢自然就是你的。」
陳小丫搖頭,「我本就是為了自保,能抓到野豬也是意外,何況還有額外收穫,聽說您早就讓麥芽他們把那三隻野兔拿屋去了。」
「那本就是你家應得的。」
「就這麼定了,要是真有人來買,錢您就先收著,當作咱村裡的公款,以後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里正沒想到陳小丫會這麼說,那可是上千斤的肉,就算十五文一斤,也能賣上十兩多銀子,這丫頭怎麼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出去了。
不過,於整個陳家村來說,這倒確實是件好事。
當然了,前提得是那些肉能全都賣出去。
「那……那我就把這事兒通知下去?」
「成,一會兒我讓稻花把牛車牽過來幫忙拉肉,還是送到村口去,讓大伙兒到那兒去買。」
「好好!這日子可算是有些盼頭了。」里正高興的合不攏嘴,邁著大步先走了。
陳小丫和稻花繼續往家走,路過一片片稻田時,瞧著田裡已經在漸漸變黃的稻子,喜悅油然而生。
等到了家,稻花就自覺去套牛車,陳小丫則是去屋裡取了一吊錢,等稻花出門前,把錢交給了她,讓她全部買成肉。
稻花疑惑,「嫂子,這會兒不會買的太多了點兒?」
這麼多錢,要是全買上肉,那得買多少來著?十五文一斤,兩斤三十文,三斤是三十文加十五文……
稻花伸出手指開始算,可是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算不出來……
陳小丫笑道:「不多,買回來我自有打算。」
「哦!」然後稻花就牽著車出門,路上她始終在計算嫂子給她的一吊錢到底能買多少肉回來。
里正把野豬肉只賣十五文一斤的消息在村里一公布,頓時又引起一陣躁動,不少人又聚在一起嚼舌根,說陳小丫心黑,都是一個村的,真好意思把野豬肉拿來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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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有人會站出來說句良心話,比如從前跟陳小丫不對付的李大腳。
她正揣了十五個銅板要去村口買肉,聽到有人這麼說,她就故意提高嗓門,「有些人怕是不知道鎮上的肉賣啥價,才好意思說這種不要臉的話吧!十五一斤,還不論肥瘦,這好事兒上哪兒找去,狗娃,走,娘今兒給你買一斤最肥的肉吃!」
「太好了娘,我最喜歡吃大肥肉了。」狗娃一蹦一跳的跟在李大腳身邊。
李大腳的話自然也引得那些嚼舌頭的人不滿,對著她離去的後背就是一口唾沫,還有人捏著嗓子學了她幾句。
誰都不知道平日最瞧不上陳小丫的人為什麼會突然站到了陳小丫那邊。
里正和大兒子陳家禮已經把先處理出來的野豬肉拉到了村口。
里正看著大木盆里擺的新鮮肉,心裡既高興又愁暢,高興的是他剛才跟老伴兒交待了,讓老婆子拿錢來買上幾斤肉,今天他們家又有肉吃了。
愁的是,村里大多數人家是拿不出多的錢來買肉的,這野豬肉怕是賣不了多少。
「老大啊!趁現在還早,要不你跟老二還是把這肉拉去鎮上賣吧!天氣熱,估摸村里沒幾個人會來買,別再給放壞了。」
陳家禮也是這麼想的,「成,那我去喊二弟。」
陳家禮剛走,李大腳跟狗娃就來了,「他里正爺,我來買肉,給我割一斤最肥的!」
李大腳豪橫的把十五個銅板遞到里正面前。
里正愣了一瞬,才道:「行!」然後拿起刀找最肥的地方割了一刀,二指寬的一小條肉往秤上一放,多了一兩多。
「一斤一兩半,算一斤!」
李大腳樂呵呵的接過肉,道了聲謝,又拉著狗娃走了。
里正沒想到第一個來買肉的會是李大腳,雖只要了一斤, 到底也算是開了秤。
又過了一陣子,王婆子也來了,同樣是買了一斤。
接著是陳長東,他要了兩斤。
後來直到陳家禮和陳家貌兩人來時,也沒有一個人來買了。
「爹!」陳家禮老遠就喊了一聲,「有人來買了嗎?」
里正點頭,「有,賣出去了四斤肉。」
陳家禮:「那我們還是先帶一半去鎮上看看。」
「哎!這要是白送給他們,這會兒這裡的人怕是都擠不下了吧!」里正低語了一句。
「白送的誰不會要?要我說就別去費那個事了,讓大夥一人來領一塊兒得了,幹啥還非得去鎮上賣,萬一去了也沒人買,那不是白跑一趟了。」陳家貌張嘴就道。
真不知道爹咋想的,非要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們一大家子人有一半人都跟著忙活,幫別人賣了肉,錢還得不到一分,就是想吃肉也還得自個掏錢買。
里正抬手就給二兒子後背來了一巴掌,「你小子說的這叫啥話?你一把子力氣,跑趟路咋啦?再廢話,看老子不削你。」
「是啊二弟,這賣肉的錢人家小丫說了,都讓咱爹拿著,她一文不要,說什麼……公款,對,說是當成咱村裡的公款!」
「啥?她一文不要?爹,她真這麼說的?」這個確實是陳家貌沒想到的,原來是他心眼兒小了,他連忙照自己嘴巴來了一下,嘿嘿道:「大哥,走,去鎮上!」
一聽說賣出來的錢都在他爹手上拿著他就來勁了,只要不是讓他白費力氣就成。
里正一眼就看穿了他家老二的心思,不過現在他不打算戳穿,得先讓這小子幫忙去賣肉,等賣出錢來再敲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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