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繞到前邊柜子上,林月娘瞅了瞅櫃檯上擺著的布匹,依著梅嫂子的介紹去了西邊那塊。
鎮上的繡坊櫃檯也是有講究的,鄉下人手裡錢少,又精打細算捨不得買好布料,所以粗布都在西邊旮旯角里擺著。而正柜子上擺放的是一般富裕人家都捨得買的新棉錦布和緞子布,東邊則是綢子跟蠶絲布。
「有,梅家媳婦,你這是打算買啥?」掌柜的見了梅嫂子,也是很熟絡熱情,老遠就招呼了一聲。
「叔,我今兒來了同村的新媳婦來瞅瞅,她打算買兩尺頭繡花布。」梅嫂子也不矯情,大大方方的應了聲。
掌柜的知道這是自家婆娘的娘家人,又估摸著李家村的條件,也沒引著倆人去粗布柜子。
「前個兒剛好來了一批新布,暗青色的暗紋緞子布,才上櫃倒還沒開賣,你們看看怎麼樣?」這會兒店裡人少,有幾個顧客也都由夥計招呼著,所以掌柜子倒是閒的很。
林月娘摸了摸布料,看著顏色跟質量都不錯,自然滿意的點點頭。她也不是打算一步登天的繡出啥驚天物件來,只是能掙點零頭就行,對布匹的料子要求不高。
「這是新布,顏色也正,就是活計們自己扯也要四十文錢一尺,今兒你們就當給這青底緞子布開張了,三十六文一尺,可不敢還價啊。」
掌柜的今兒也沒殺熟,念著留個顧客,所以張口就給了個實誠價。當然,就算是三十六文錢一尺,他也不虧。
扯了兩尺暗青色的布,又買了些針線,臨了林月娘還依著心裡的模樣多加了幾文錢專門拿了一小軸銀色的細線。
挑選好了,算了賬,倆人才抱著夥計包好的東西離開。
倆人買的東西不多,放在籃子裡一點不顯。然後林月娘又去鎖匠那裡買了幾把鎖子跟釘子,她就不信王氏跟錢氏敢溜門撬鎖。
念著第一次趕集,林月娘就讓梅嫂子帶她轉悠轉悠。這一轉悠不要緊,可不就碰上了正拉拉扯扯的李德旺跟小白臉了?
梅嫂子欲言又止,打算說兩句話給月娘寬心,可話到嗓子眼裡了,也沒能吐出來。這種事兒,外人還真不知道該咋說。
相比於梅嫂子支支吾吾的為難,林月娘心思轉的可快多了。那倆人看起來關係不一般,在沒人的旮旯角里拉扯,沒幾下李德旺這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紅了臉,還被小白臉半壓在了牆上。
腦子裡靈光乍現,當初腐女閨蜜可是一看到兩個帥哥對視五秒鐘以上就開始驚叫,就算她自己沒當過腐女,心裡也清楚這世上有龍陽之好。眼珠子咕嚕咕嚕裝了兩圈,這個秘密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倆人又轉了一會兒,林月娘是心裡有事兒沒空說話,梅嫂子則是頗為同情的看著垂著腦袋的月娘,也不知道說點啥寬慰的話。所以,就在林月娘不知道的時候,梅嫂子對她可是更加憐憫同情了。
快到晌午了,該買的東西都買好了,臨走時候林月娘還買了幾個燒餅,塞給梅嫂子倆,剩下的就都包好放進了籃子裡。
剛到鎮子口上,梅嫂子就被人叫住了,林月娘估摸著這是碰見熟人了。果然,兩個背著簍子的婦人快走了兩步,跟梅嫂子拉了幾句家常。見到被梅嫂子遮住的李家媳婦,那倆人倒是愣了一下,她們不是不認識,而是覺得這受氣媳婦能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
再加上梅嫂子暗地裡捏了捏倆人的胳膊,還有那隱晦的表情,誰還猜不出個啥來啊。所以她們也只是說了句來趕集啊,就沒再張嘴。
李家媳婦的事兒,村里人可能不清楚,但也不是沒有耳聞。李家算是大家了,李老漢倒是個有頭有臉的,可他那婆娘王氏卻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那心眼小的跟針似得。聽說剛成親沒一天,她就挑撥著老大揍了媳婦,之後更是拱著老大李德旺的火氣,別扯磋磨媳婦。好容易李德旺去當差了,她也是緊趕著的從這大兒媳身上扣摸物件。
之前不是還鬧出李家新媳婦差點被自家男人吊死的事兒麼?
林月娘也不是猜不出這些人的想法,不過她還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邊兒不插話,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還蹭蹭腳尖。
幾個人搭伴兒走了一截道,又碰上了路過李家村回去的牛車,幾個人一合計,乾脆一人一文錢湊在一起往回走。趕車的大叔也是個眼裡有水的,四五文錢雖然不多,可也能喝一壺糙酒了,笑呵呵的就讓人做到了車板上。
腳上閒下來了,倆好事兒的就開始拉著梅嫂子嚼舌根,時不時還看一眼低著腦袋扣摸袖口的林月娘。這媳婦不會是給李家婆娘嚇傻了吧,湊熱鬧的話都不聽。
倒是梅嫂子有些尷尬,只能帶著安撫的拍了拍月娘的手背。引著話頭的讓她開口,後來說起自家那些難念的經了,林月娘才插了兩句嘴。
當然,她說的可都是王氏跟便宜男人的「好話」,只聽得倆婦人恨鐵不成鋼的戳了她腦門幾下,其中一個多事兒的還神神秘秘壓低聲音教了她幾個對付婆婆的招數。
人有了共同話題就好說話了,沒一會兒在為人眼裡原本還有些羞澀不好意思的林月娘就打開了話匣子。各種跟人取經學習婆媳大戰的對策。看的梅嫂子眼角只抽抽,恨不得牛車再快點,趕緊到村兒才好。
回了李家村,幾個人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就各回各家了。臨到家前,林月娘又囑託了梅嫂子幾句,然後把布跟針線都塞進了她籃子裡。
剛進大院,還沒回自家的屋裡,錢氏就湊了上來,一邊嬉笑一遍就要伸手夠月娘胳膊上挎著的籃子。
林月娘心裡冷笑,面上卻不顯,閃了個身就躲過了錢氏的爪子,嗤笑一聲,「弟妹這是咋了?莫不是沒吃飽,腳底板打軟了?」
瞧出林月娘是不肯讓她翻看籃子,錢氏心裡越發覺得那裡面有好東西,說不定還有肉呢。她也是個臉皮厚的,摸了摸頭髮上顯擺用的銀簪子,然後不以為然的看了林月娘一眼。
「大嫂,你這是藏了啥寶貝了?怎麼讓弟妹看一眼都不行?」說著,錢氏就拉長了臉,穩著步子往前走了兩步,上手就要去搶那籃子。順帶著右手就抓住蓋著籃子的深藍花布,那動作頗有點一氣呵成的意思。直接就讓林月娘黑了臉。
林月娘也不答話,側了身子抬手就把錢氏的銀簪子扯了下來,提著籃子就往屋裡走去。
這還行?平日裡都是她搶別人的物件,啥時候被別人占過便宜?就說那銀簪子,當時自己跟大嫂討要的時候,也不過是磨嘰了幾句而已。
「你個死娘們,活該被扒光了衣裳吊著打,趕緊把簪子給我拿回來,不然看大伯哥回來怎麼教訓你吧......」錢氏捋著散亂下來的頭髮,扯著嗓子喊罵兩聲。
見林月娘沒搭理自己,只是自顧自的往院子裡走著,錢氏可是不幹了,從後邊兒就要扯住她。
「什麼東西,真以為自己個是老李家的媳婦啦,你個陰溝貨騷蹄子,欺負弟妹,合該遭了天譴,生個沒屁/眼的娃......」錢氏罵人雖然不想王氏那麼一套一套不帶著停歇的,可也算得上是嘴裡含著大糞,張口就是臭的。
林月娘被拽住了衣裳,心裡也是厭煩惱怒的很,見錢氏因為自己停下越發的得意洋洋,她二話不說直接攥著銀簪子就衝著錢氏的胸脯子扎過去了。當然,人是沒扎著。
錢氏不想大嫂這會兒是一言不合就要見血,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可她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見大嫂舉著手裡的銀簪子衝著她的臉皮划過來。
尖叫一聲,錢氏連摔帶爬的就滾了一身土。她滿臉慌張的看著大嫂一步步走近,驚恐的眼淚鼻涕都飆了出來。她哪知道這麵團一樣的人,逼急了會殺人放血啊?這簡直比當初給他們吃泔水飯還可怕。
「從我這借了什麼東西,記得趕緊還回來,嫂子我可不樂意當冤大頭。」被林月娘湊近了一嚇唬,錢氏的臉都白了,哆哆嗦嗦的點頭都不知道該咋點。
聽見正院兒的門一響,林月娘跐溜一下就竄回了自己屋裡,眼都不眨的關門插好門閂。
接著,外面傳來一陣哭爹喊娘的嚎叫聲。
錢氏被這番變故弄傻了眼,可看到婆婆耷拉著臉出來,她趕緊哭喊出聲,「娘啊,殺人啊......要人命啦......大嫂要用簪子插死我啊!」
她本來就被嚇得摔在地上滾爬了兩圈,這會兒更是披頭散髮滿身髒兮兮的模樣,就連聽著聲音趕過來的王氏看了都險些認不出來。
今兒趕集的人不少,這會兒下了集,都挑著東西結伴往村里走呢。聽見李家又嚎叫上了,他們心裡都痒痒著呢,湊一塊就聚到了李家籬笆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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