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大傷身,劉老夫人,還是進屋再說吧。」劉玲穩了穩神,索性借她緊握住自已的手不松,便引領她往屋裡走。
「好,好,咱們進屋說,進屋說,對了,你大伯和嬸娘呢?他們不是提前來了十幾天了嗎?咋不見人啊。」劉老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著,同時抬起袖子便抹臉,根本就沒注意,劉玲喊了她兩聲劉老夫人。
本來妙涵都掏出手帕了,可一抬眼,就看到劉老夫人,把眼淚和鼻涕都擦在袖子上,那有些濃黃的鼻涕,頓時如粘花一樣,污染了一大片團花錦織的袖口。
妙涵看到了,劉玲自已也注意到了,眉頭不著痕跡的再次輕擰。
「蒼兒,蒼兒!」劉老夫人一進屋就拉扯著嗓子喊了兩聲,見屋裡無人應答,錯愕的回頭看劉玲。
「玲兒,你大伯和嬸娘咋不在啊,袁海寧不是說,他們在這裡等我來嗎?」
妙涵掃了眼劉老夫人袖口上的一大片粘黃,深吸了口氣,趕緊去泡茶,而袁海寧還不知道劉擎蒼殺唐之行的事,因此沒敢多說話,見劉老夫人坐好後,便退到一邊打量著劉玲。
「劉將軍和劉夫人,有些急事,在前日已經同回北都了。」劉玲溫柔有禮的站在一邊靜靜的回答。
這時,劉老夫人才注意到她的稱呼,滿臉詫異的道:「玲兒,你咋不叫大伯和嬸娘啊,這叫將軍和夫人,是外人叫的,你是我劉家嫡親的孫女,咋這樣見外和生疏。」
頓了頓,劉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麼,自說自話的又哭嚎道。
「也怪不得你見外,想想你們打小就沒見過我們,冷不丁的讓你改口叫大伯,也確實不容易,噯喲,我的遠兒啊,你咋就變傻了呢,咱家出事的時候,娘不是正回范陽省親嘛,娘沒被抓起來,肯定是被你舅姥爺,把娘藏起來了啊,你咋就不來范陽找娘啊。」
劉玲看著一個勁拍著大腿哭嚎的劉老夫人,心中已有幾分明了。
細細一想,祖父劉晉鵬,當年就是個大字不識的放牛娃,後來從了軍,憑著運氣和幾分蠻力,硬生生的闖出了個從二品的鎮德大將軍。
那麼,做為他的髮妻張細娘,也就是劉老夫人,又怎麼會是個大家閨秀呢。
「噯喲,想想,我就心疼啊,我這一輩子,就生了三個兒子,蒼兒命好,沒被連累,如今也替咱家平了反,健兒最可憐,沒能逃出來,被人把腦袋砍掉在北都城,這些年,我一直沒有遠兒的消息,還以為遠兒也是好好活著的,那裡想到,遠兒也是個命苦的人喲。」
劉玲靜默的站在一邊,將妙涵倒來的茶送到劉老夫人面前,同時也遞了張手帕過去。
劉老夫人正哭的傷心,那裡注意面前的手帕,直接抓了袖子,就往臉上抹。
沒一會,那好好的團花錦繡的袖口,就變的污濁不堪。
一時間,屋子裡就只聽到張氏拼命的哭,拼命的說著三個兒子命苦,從進門開始,便一直偷偷打量劉玲的袁海寧,就感覺,夫人還是以前的夫人,不論是神態,還是氣息,都沒變,依然那般從容淡定。
驟然,袁海寧有些迷茫了,心想,公子為什麼要軟禁夫人?
難道,那白家兄弟玷污了夫人,所以公子才大發雷霆!!!!
接著眾人聽張氏,又哭嚎了好一陣,才慢慢消停了下來,大概也是張氏覺得,自已一個人哭沒有意思,所以滿臉詫異的吸著鼻子,看著劉玲。
「玲兒啊,你大伯和嬸娘,到底有啥急事,突然就回北都了?按理就是再急的事,也應該等我來了再走啊,咋就走的這麼匆忙?」
劉玲微垂著眼帘,恭敬的福了福:「玲兒只知前日有聖旨到,估計是劉將軍接了聖旨,所以才急忙趕回北都吧。」
既然張氏還不知道劉擎蒼殺了人,那她還是不要節外生枝,聽了小半個時辰的哭嚎,她也大概也看懂了張氏。
看她樣子,張氏差不多六十多歲,一臉蒼老,但精氣神,卻十分健壯,哭嚎的嗓門也大,這可不是溫柔良善的老人,相反,只怕還潑辣的很。
張氏驚愕了幾秒,一臉正色的點了點頭:「原來君命不可違啊,怪不得了,你大伯好不容易替咱家平了反,咱們也總算可以正大光明的活著,聖上若有召喚,那肯定得趕緊回,那你弟弟寶兒呢?」
「阿寶隨著恩師出門遊學了。」劉玲回的微笑有禮。
張氏雖然大字不識,但這些年也算吃了不少苦,再加上以前劉家金貴時,她也沒少見那些達官貴人,眼下看劉玲溫柔且有禮,始終微笑恭敬的站在一邊,便知,這孫女跟自已不親,一時間,張氏有些不好意思了,聲音也放小了幾度道。
「咋就出門遊學了啊,那他要多久才回來?」
「這個不好說,估計也要兩年左右吧。」
「啊!兩年,咋這麼久啊,不行不行,玲兒,你趕緊給寶兒寫封信,告訴他,奶奶來看他了,來接他回北都,如今咱劉家,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你們又吃了這麼多年苦,奶奶咋忍心,還讓你們在外面飄著喲。」
「謝劉老夫人關心,阿寶的恩師,是王偃大儒,能有機會跟著他出門遊學,那是天下無數學子,求都求不來的,又怎會是吃苦呢。」
張氏眉頭擰了擰,心裡說著,咋還叫劉老夫人呢,這孩子也太見外了,見外到,都不招人喜歡,而且還喜歡頂嘴反駁。
「原來是王偃大儒啊,這,這,這寶兒是有福氣啊,居然拜了王偃大儒做恩師,可是我是他親奶奶啊,就是學業再要緊,也總得讓人回來見我一面吧?」
「劉老夫人說的是,可奈何不湊巧,我們實在不知道劉老夫人會來,所以眼前,就是有心想讓阿寶回來,也是做不到的。」
「咋就做不到了?」
「劉老夫人不知,這遊學和學堂是不同的,遊學是行走天下,沒有固定的地方,所以這信,就是寫了,也不知道往哪裡送,我也只是偶爾接到阿寶讓人帶回來的信,知道他平安就放心了。」
張氏臉色有些難看了,心裡嘀咕,這一口一個的劉老夫人,叫的真是越來越生分,遠兒咋就生了個這樣的女兒,實在太不招人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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