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有那一日,只有那一日,他在卯時的時候沒有變成石像,度過了而是年來第一個卯時,他才發覺,卯時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卯時的一切他又是那麼留戀。
可是,當過了那一日,他又開始了二十年來早已習慣了的噩夢。
或許是希望,是那一日她給了他希望,又或許是失望,也是她給了他失望。
本以為在那日之後他便不再變成那冷冰冰的石頭了,可是,第二日的時候,當手指開始變得僵硬的時候,當腳步不能再挪動的時候,他知道,那一切不過都是一個夢罷了。
沒有人了解他的痛,那種經歷了許多失望後依舊會失望的痛……
他不知道顧沉舟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貓兒的,不過她好像並不太在意這些,就算她當著他們的面變成了貓兒,然後又變回了人形,但是她似乎毫不在意,至少表面上是。
可是他不行,本是習慣了的一切,突然又被打破,再而回到那樣的日子,失望倍加。
「以後不准再提起這事。」鳳絕御吩咐道京俊。
「是。」京俊回道。
他自是知道那顧沉舟的血是可以救他的,但是他不能為了一己私慾而迫害一個無辜的生命,她沒有做錯什麼,錯就錯在她的血有奇異的功能,可是這一點她自己都不知道。
難道就是因為顧沉舟會變成貓兒,所以也就說明了她的獨特性?所以她的血可以化解他變成石像的狀況?還是究竟是什麼原因?
此時的鳳絕御既想知道這裡面的原因,又不想知道。
想知道是因為他不甘心就這樣下去,畢竟試了那麼多的方法,他又怎麼能甘心呢?
不想知道是因為他怕,他怕萬一要是有機會治癒,可是那方法卻又是拿著別人的命來換,尤其是拿顧沉舟的命來換他的,他又有什麼權利呢?
「主人,其實……」京俊吞吞吐吐地,想要說什麼,但是又似乎不敢直接說,抬眼看了看鳳絕御,鳳絕御沒有任何的指示和表情,「其實不必殺了顧沉舟啊,只要一滴,每天一滴就夠了啊。」京俊半跪在地上,低頭說道。
鳳絕御聽後,攥緊了拳頭,隨即揮向了他,但是當拳頭落到他頭頂的時候,他又停了手,看著面前的京俊,忍著憤怒收了手,生氣地將袖子甩了下去。
「我說了,以後不許再提這件事。」鳳絕御咬牙道。
京俊依舊跪地不起,繼續道:「但是……」
「夠了!」不等京俊繼續說話,鳳絕御大聲呵斥道京俊,京俊這才閉了嘴。
是啊,他又何嘗不知呢?那日他想了一夜,對於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想得比京俊更加多,更加完善,所以京俊所說的,他心裡也是有數的。
他也知道京俊的意思,但是,顧沉舟是一介小女子,就算每日只需她的一滴血,那她那嬌小的身軀只怕也是堅持不了幾日吧?而且她也不可能為他一輩子。
想到這裡,他就覺得自己充滿了罪惡感,心裡一陣一陣的愧疚與自責湧上心頭。
他又給不了她什麼,又憑什麼讓她在這最美的年紀為他做這些不可思議的事呢?
那日,她解了他二十年來的禁錮,他已是很感激了。
可是京俊想不通,他的主人是誰?是這個王朝不可或缺的人,更是這個王朝最優秀的人,難道就這樣被埋沒嗎?他的不甘心或許也只有他能了解。
再說,為了這一整個國家,就算是死一百個顧沉舟又有何不可呢?
正在廟裡吃著東西的顧沉舟聽見鳳絕御在呵斥京俊,一時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趕忙跑了出來查看,京俊聽見有腳步漸近,於是起了身,在鳳絕御身後默默站著。
兩人像是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也沒有理會顧沉舟的出現。
「那個……你們沒事吧?」顧沉舟感覺氣氛有些緊張,於是便小心翼翼地問道二人。
「現在有事的是你。」鳳絕御背朝著顧沉舟,依舊看著山下,對顧沉舟道。
什麼人嘛?她關心他,卻還被懟了回來,再說她當然知道她的事情也很是棘手。
「玉清袖沒死,他應該是想先除了你,然後再找出真兇——胡夢娘,再置她於死地。」鳳絕御的聲音裡面依舊聽不出半點的情緒。
what?先殺了她再殺胡夢娘?
她一直想不通玉清袖為何要這麼做,現在一聽鳳絕御的解釋,瞬間就明白了。
玉清袖這麼糟老頭子,真是壞得很啊,這樣一石二鳥的法子也虧他想得出來。
不過還好,好在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既然沒死那不僅她與胡夢娘吃不了官司,而且他可能還要反被官司纏身!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他怎麼想著要先除了我呢,這局怎麼想都不划算啊,關鍵是還害得我差點沒命了。」顧沉舟一邊尋思著,一邊說道。
突然,鳳絕御轉了身,走到她的面前,她看著他一步步接近她,身上的冷氣逼人,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鳳絕御停到了她面前,俯身將臉貼到了她的耳邊。
她嚇得往後退了一小步,心跳瞬間加速,他這是要做什麼?好害羞啊。
「你……你幹什麼?」顧沉舟小聲道,還帶著一絲絲的不好意思。
「既然這麼怕死以後就不要多管閒事了。」鳳絕御低聲在她耳邊說道,說完站直了身子,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身道:「還有,你剛剛以為我要做什麼?」
隨即轉身,與京俊一同離了去。
我靠!她還以為他要對她做什麼羞羞的事情呢,竟然對她這麼無禮!竟還羞辱她!
她本是很生氣,但是聽到鳳絕御的最後一句話,她又有些無地自容。
「鳳絕御!」顧沉舟粉拳緊攥,咬牙緩緩道。
等她轉身的時候,鳳絕御和京俊已經沒了身影,她看著這山上漆黑一片,趕忙也進了廟裡,她本以為鳳絕御和京俊會回到廟裡,但是卻沒有。
「嗯?鳳大冷麵沒有來嗎?」顧沉舟環顧一周,問道一旁還在吃著烤鴨的小猴子。
「什麼面?好不好吃?」小猴子一邊咀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邊問道顧沉舟,一臉呆萌。
顧沉舟一聽簡直要吐血,吃吃吃,就知道吃!還好吃嗎?好吃你敢吃嗎?也不怕凍成冰棍!「就是你乾爹,沒來嗎?」顧沉舟又解釋道。
「哦,沒來,乾爹他晚上不在這裡住的。」小猴子道。
不在這裡住?怎麼?怕她把他怎麼著啊?還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沒想到那個冷麵男內心竟然這麼悶騷,既然這樣,那她更是有興趣去撩撥他了,也好報了今晚的羞辱之仇!
「那他去哪裡住?」顧沉舟問道小猴子。
「不知道。」小猴子繼續吃著手裡的烤鴨,回道顧沉舟。
顧沉舟看小猴子這樣也想著怕是問不出個什麼了,於是想了想,既然不能下山那肯定就在這山上,而且,他就算不想保護她,小猴子也還是要保護的,所以,他肯定就在附近。
「你先睡,我等一下就來。」說完就出了門前去尋找鳳絕御去了。
果然,在離廟不遠處的一個破茅屋裡看見了兩人,於是她在外面等著,等到鳳絕御睡著了就去撩撥他,若是此時進去一是顯得尷尬,二是沒準還會被趕出來。
於是在門口守著,等著鳳絕御睡著,可是等著等著她自己卻睡了過去。
突然,屋裡傳來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她一驚,睜眼,揉了揉眼睛,差點忘了正事,不過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往屋子裡看去,媽呀!她看到了什麼?
只見鳳絕御漸漸地變成了一塊石像,她看著他的全身被泥土漸漸地裹住,她嚇得捂住了嘴,直到全身變成了白灰的顏色,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這一切!
顧沉舟捂著嘴,一臉的慘白,嚇得跌跌撞撞地跑回了破廟裡。
此時小猴子已經睡著了,她呆坐在小猴子身旁,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她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那樣的場面,看起來實在是太嚇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關鍵是鳳絕御自己,就像是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一樣,保持著坐立的姿態,就等著泥土裹身,內心毫無波瀾,一旁的京俊更是一臉的從容與淡然。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隨後想了想,這與她變成貓兒的事情好像也有那麼一點相似。
不過,鳳絕御變成石像的那個過程實在是不忍直視,而她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鳳絕御不與他們晚上一起歇息的原因?顧沉舟像是懂了一樣。
她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後睡到了小猴子旁邊。
第二日,她起了個大早,本是等著鳳絕御前來呢,可是他卻遲遲不見人影,顧沉舟尋思著難道是他還沒有變回來?在破廟裡來回徘徊。
想要前去看,可是又怕被鳳絕御發現,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邁開了腿。
不管了!若是被發現就說是巧合,剛好路過之類的話,想好了藉口,下定了決心。
於是挪步前去了,可是當她還沒邁出門檻的時候,鳳絕御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一大步,差點摔倒,還好被鳳絕御一把拉了住。
「你……你好了。」顧沉舟打量著面前的鳳絕御,支支吾吾道。
鳳絕御看顧沉舟有些異常,加之剛才的話沒有聽清,於是問道:「你說什麼?」
顧沉舟趕忙又道:「哦,沒事,我說你怎麼這麼早。」說著抬起了手撓了撓頭。
「難不成和你一樣睡到日上三竿啊?」說著便將手裡提著的包子遞給了顧沉舟,前去了小猴子身旁,小猴子此時還在睡覺,他蹲了下來將他身上蓋著的衣服幫他往上拉了拉。
顧沉舟接下的包子卻依舊看著鳳絕御,雖然鳳絕御背朝著她,沒有看出任何的異常,但是一旁的京俊卻是看地十分清楚。
「顧姑娘,你沒事吧?」京俊見狀問道顧沉舟,隨即又補充道:「我怎麼感覺姑娘好像有事。」
「哦,沒事,沒事。」說著抬起了頭看著京俊,可是京俊的眼神告訴她,她的回答他一點都不相信,於是,又笑著道:「就是昨晚做噩夢了,剛又被嚇到了,所以才有點魂不守舍吧。」
說著在袋子裡拿出了包子,咬了一口,還時不時地抬眼看看鳳絕御。
小猴子被包子的香味吸引,也醒了過來,一睜眼就沖向了顧沉舟,拿起了包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與小猴子相比,顧沉舟的心思更是不在吃包子上面了。
不過小猴子的醒來也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嗯,好吃,真好吃。」小猴子左手一個,右手一個,一邊一咬說道。
顧沉舟抬手摸了摸小猴子的頭,自己也吃了起來。
真是奇了怪了,怎麼這個屋子現在在的人都是一群怪物啊。
小猴子是個大胃王不說,她時不時要變成貓兒,而鳳絕御要變成石像,想想還真是緣分。
「你們這麼大清早就為了去買早飯?」顧沉舟問道京俊和鳳絕御,因為她不知道這兩人誰會回答她的問題,或是誰都不會鳥她。
「紅鸞帶來消息,說找到了玉清袖的藏身之處。」京俊道。
顧沉舟一聽,激動地站了起來,看著京俊,將嘴裡的包子使勁使勁嚼,想要快些咽下去。
這個小鳥,還好之前變成貓兒的時候沒有吃掉它,否則一個得力助手又沒了。
「那太好了,這樣的話那我就去給吳大人寫一封密信,告訴他,讓他前去捉拿玉清袖,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再過這逃難的日子了。」顧沉舟欣喜道。
「你是覺著自己武功高還是活得太久了?」鳳絕御冷冷道。
一句話堵得顧沉舟半天說不出話來回答,這個冷麵男還真是字字珠璣。
鳳絕御只是不想讓她去涉險,包括昨晚說的讓她不要再管閒事,也是因為不想讓她再涉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剛開始對她不過是利用罷了,可是現在……
或許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又或許是因為她身上流著的血……
「這件事就交給京俊去辦,不過,一定要在晚上行動,避免惹人注目。」
「是,主人。」京俊領命道。
對於顧沉舟,自然是一點都不能涉險的,畢竟她身上流著的血可是他主人的解藥!
就這樣,顧沉舟一直在山上待著,所有需要下山的事情都是京俊和鳳絕御親自去。
而顧沉舟也沒有閒著,這幾日,她但凡是到了晚上的時候都會前去鳳絕御的住處,親眼看著他從肉體漸漸變成石像,凝固在那裡一動不動,比白日裡更是冰冷。
通過這幾日的窺察,她發現鳳絕御每日卯時的時候都會變成石像,完後到太陽初升的時候又恢復人形,日日如此,從未有一日有過差錯。
這日,她又悄悄前來,在門外看著鳳絕御變成了石像,她每日這麼看著,也是沒什麼意思的,但是她就是好奇,想要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又不敢直問,只能這樣。
試圖通過這樣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她知道,鳳絕御和京俊兩人是在故意隱瞞這件事,否則也不會另選別處歇息。
突然,她看著看著就犯困了,一個不小心差點栽了個跟頭。
「哎呀。」她無意識地大喊了一聲,隨即趕緊捂住了嘴,想要藏到哪裡,可是卻無處可藏。
「誰?」京俊小心翼翼地出了來,拔出了劍,打探著四周。
顧沉舟只好躲在屋旁的一堆灌木叢里,可是京俊的劍突然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別別別,是我。」顧沉舟緩緩站起了身來,對京俊道。
京俊一看是顧沉舟,臉色陰沉,隨即道:「你來這裡做什麼?」說完便向著裡面看了看。
顧沉舟此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她知道她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我就是擔心你們,所以過來看看。」她小聲道,但是京俊的劍依舊在她的脖子上架著。
京俊看著顧沉舟,隨後收起了劍,轉身冷冷道:「那你都看見了?」
「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顧沉舟連忙擺著手趕緊道,看京俊那模樣她只能那麼道。
京俊轉頭,冷冷地眸子盯著她,她只好說了實話:「好吧,我看見了,但是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發誓,否則天打五雷轟。」顧沉舟豎起三根指頭嚴肅地說道。
京俊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任何的回應,隨後轉身,道:「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死了。」
眸子裡的殺氣十足,比鳳絕御的面色還要冰冷,嚇得顧沉舟往後退了半步。難道他要殺了她嗎?不會吧?他們也知道她變貓兒的事情啊,又何必呢?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敢言語。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了。」京俊突然說道,語氣也變得溫和了許多,「我家公子自打出生便有了這病,請了無數醫者,用了無數方法都沒有用,直到前幾天,你中毒,他幫你吸了毒出來,那日晚上,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過了完整的一天。」
「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的血是鳳絕御的解藥?」顧沉舟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京俊的話。
「沒錯。」京俊點頭道,「那日他高興壞了,可是第二日與之前的日日夜夜一樣,一切恢復如初了,所以,我想請求顧姑娘幫幫我家公子。」京俊突然轉身跪地抱拳道。
顧沉舟很是詫異,看著京俊,幫他?要怎麼幫他?
「姑娘放心,只要姑娘每日給我家公子一滴血,只要一滴,他便可與常人一樣。」京俊道。
「可是他未必會接受啊,再說就算是瞞著他,那總也要有個說法吧?」鳳絕御這個人,顧沉舟雖是沒有多了解,但是從他的行為可以看出他必是不願意因為自己而傷害別人的。
「姑娘放心,我有辦法,還請姑娘到時候配合一下。」
「好,不就是一滴血嘛,我答應你,你先起來吧。」顧沉舟說完,京俊便起了身。
兩人商議好之後,顧沉舟便轉身離開了,京俊看著遠去的顧沉舟的身影,隨即拿起了手上的一條絲帶,那絲帶是顧沉舟綁頭髮用的,隨即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
次日,京俊與鳳絕御依舊早早下了山,前去打探了消息回來,也順便給顧沉舟和小猴子帶了早飯回來,沒想到在這逃難的路上還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早飯。
「玉清袖已經被抓起來了,你應該也不用再藏著了,聽說一個時辰後就是審訊他的時間。」
鳳絕御一下子說了這麼多的話,讓顧沉舟倒是感覺有些奇怪了,或許是因為昨晚她被京俊逮住的事情所以可能多心了吧?不過看樣子,鳳絕御對此事目前是毫不知情的。
比起鳳絕御說了這麼多還是昨晚的事情,讓她覺得最有價值的消息就是玉清袖被抓的事。
她本是吃著煎餅,聽見鳳絕御這麼說道,立即將煎餅塞到了小猴子的手裡,起了身,激動地道:「真的嗎?他被抓住了?太好了,那我今天就可以下山了。」高興的勁兒過後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道:「不行,我得在他被審的時候在場,這樣才能洗清我的嫌疑,沒錯。」
鳳絕御看著她這幅樣子心裡實是高興的,但是臉上還是佯裝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顧沉舟說完之後又拿起了煎餅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還有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嗎?」鳳絕御問道顧沉舟。
顧沉舟剛想要咬煎餅,現而今聽見這話已經沒了心思去吃了,這好事不見得一件,好不容易有了一件,卻相伴著還有一個壞消息在等著她。
說實話,她根本就不想知道那壞消息,知道這個好消息心情好了才不過幾秒而已。
她將煎餅從嘴前放了下來,一副無奈的樣子,道:「什麼壞消息啊,還有比死更壞的消息嗎?」隨即低頭看著手裡的煎餅已是無心再品嘗了。
鳳絕御看見顧沉舟這麼一副表情,頓時有些後悔了,想著就應該晚一點告訴她,這樣她不高興的時間也會少一點,至少這頓飯還是可以愉快的吃了的。
罷了罷了,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又不能收回來。
「你所有的鋪面全被官府的人貼上了封條,此時那些工人正在官府門口鬧呢。」鳳絕御道。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事,說實話,這一點她早就想到了,本來以為吳大人不會封了她的店鋪的,因為一旦店鋪被封,那就意味著許多人都要失業。
沒有能力養家餬口自然是要前去跟官府討個說法的,鬧那也是必須的。
「沒事,讓他們去,沒準還能幫我一把呢,反正我現在已經算是洗白了,開業也是遲早的事,沒事沒事,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不過還是謝謝你。」顧沉舟笑著道。
鳳絕御本以為顧沉舟會很生氣或是沉不住氣,誰知是這樣的反應,對這樣樂觀豁達的顧沉舟,他一時起了好感,看著顧沉舟,嘴角上揚,與平時的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沉舟吃著煎餅,可是卻發覺有人似乎在盯著她看,抬頭一掃,與鳳絕御四目相對,再看看鳳絕御臉上的表情,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又暖又喜。
鳳絕御看顧沉舟看他的眼神不對勁,這才發覺到了自己的失禮,趕忙轉了身。
顧沉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京俊和小猴子同時看向了她。
「沒想到啊,有些人也會害羞呢。」顧沉舟故意打趣道鳳絕御。
明明會笑,而且笑起來那麼好看卻非要整天繃著個臉,也不怕時間久了變僵了。
京俊和小猴子相互望了望,完後一同看向了顧沉舟,又看向了鳳絕御,此時才明白顧沉舟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京俊努力忍著儘量不笑,於是半捂著嘴咳嗽了兩聲,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鳳絕御被人打趣呢。
隨即京俊又看向了顧沉舟,給她使了一個眼色,顧沉舟秒懂。
起了身,走到鳳絕御的面前,道:「我這幾日看你面色不佳,別是染了什麼病給我們傳染,手拿過來我給你瞧瞧。」說完就伸出了手在鳳絕御面前。
鳳絕御抬頭看了看顧沉舟,顧沉舟示意他乖乖拿出手來,隨即扭頭看了看京俊。
「我沒事,不用。」一甩袖子轉了身,將顧沉舟一人晾在了他身後。
但是轉過身後,卻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切正常。
顧沉舟看自己被拒絕了,於是給京俊使了個眼色,京俊得令之後走到鳳絕御面前。
「主人,您近幾日臉色確實是不大好,要不就讓顧姑娘為您診斷一番吧,也不要拒了顧姑娘的一片好心。」京俊在鳳絕御的耳邊低聲道。
「哪裡不好了,我看乾爹最近幾日跟娘親待在一起倒是面色紅潤了許多呢。」小猴子正在吃東西的人,突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給顧沉舟和京俊來了個措手不及。
顧沉舟轉身緊皺著眉頭看著小猴子,小猴子看見顧沉舟這樣更是放肆了。
「娘親,你想要摸乾爹的手你就摸唄,怎麼還要找這種不著邊際的藉口呢?」
顧沉舟被小猴子的這番話懟得啞口無言,只是鳳絕御真的因為和她在一起而變得面色紅潤了許多嗎?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也算得是鳳絕御心頭上的一劑藥了。
鳳絕御聽了小猴子的話後,扯了扯嘴角笑了一笑。
「你小孩子懂什麼啊,什麼叫我想摸他的手?真是的,我是看他真的不對勁,怕他耽誤了病情不治身亡了,所以免費為他診斷,再說這點事京俊都看出來了。」顧沉舟趕緊解釋道。
完後又將京俊倒了一下,京俊緊接著道:「是啊,這幾日面色灰沉,不像往日那般了。」
鳳絕御聽著這兩人這麼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正尋思著,顧沉舟不知何時竄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他的胳膊就診起了脈。
鳳絕御看著顧沉舟,一時也只能任她擺布了,只是顧沉舟認真的樣子,讓他充滿了感覺。
尤其是在一縷陽光的映射下,她的側臉顯得更是輪廓分明,白皙的皮膚亮的發光。
顧沉舟昨晚和京俊商量好了,要想辦法儘量不讓鳳絕御發現他們的計劃,雖然她現在的診脈不過是個幌子罷了,但是她還是很認真地在診,她想通過診脈得知鳳絕御究竟是得了什麼病,那種病她可是從來都沒見過,只怕是全人類只有他一人得吧?
奇怪,從診脈的結果來看,他的脈象一切正常,但是她發覺他的體溫卻要比常人低上那麼兩三度,難道就是因為體溫的差異導致的?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更是束手無策了,這體溫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要想改變一個人的正常體溫,她從未執行過,就連資料里都從未記載過。
「顧大夫,好了嗎?」鳳絕御看顧沉舟沉思不語,便問道她。
可是顧沉舟此時一心在診脈,診斷其中的原因,對他的話壓根就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顧大夫,顧大夫。」鳳絕御又喊道,但是顧沉舟依舊沒有應答。
「顧姑娘。」京俊看顧沉舟入了迷,於是緊接著鳳絕御喊道。
「啊?哦。」顧沉舟顯得有點張皇失措,隨後看著鳳絕御,露出了難看的神情,收了手,雙手置於胸前,一隻手抬起捋著下巴,一副沉思的樣子,卻是不語。
「怎麼樣啊?」京俊趕忙問道顧沉舟。
京俊知道剛剛顧沉舟是認真把了脈的,故而很想知道結果。
「脈象很是奇怪,而且體溫過低,好像得了一種大病。」顧沉舟道,鳳絕御看向了顧沉舟。
以前來為他診治的那些醫者都只能知道他的體溫不對,從未說過他的脈象不對的!
鳳絕御看向了京俊,京俊也看向了鳳絕御,兩人像是在用眼神傳達著什麼消息。
「不過不用擔心,這病啊我以前治過,不過就是花得時間久了些,而且藥材極為珍貴,不好找,劑量也需嚴格把控,出一點差錯,都是無用的。」顧沉舟隨即笑著說道。
鳳絕御一聽,眼前一亮,一步跨到顧沉舟的面前,抓著她的胳膊道:「你真的能治?」
顧沉舟被捏得死疼,但是鳳絕御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知道她的表情變得猙獰了起來,鳳絕御才放開了手,道:「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沒事。」顧沉舟一邊揉著胳膊一邊笑著道,「我先去衙門,等我回到藥房就給你抓藥。」
顧沉舟從鳳絕御剛剛的行為中已經看出來了,他真的很想將這病治好,可是她治不了……
顧沉舟打理完了鳳絕御那裡的一切之後就來到了衙門,將那鳴冤鼓擊得「隆隆」作響,衙門的人看見她來了卻沒有敢上前去捉拿她,因為玉清袖此時就在堂上跪著。
吳大人在堂上坐著,顧沉舟的出現很明顯是一個意外,他也是吃驚不已。
顧沉舟上了堂,看了看玉清袖,玉清袖的眼神有些閃躲,但是很快被顧沉舟捕捉到了。
「民女顧沉舟參見吳大人。」顧沉舟行禮道。
「你為何擊鼓?」吳大人手下的案板一敲,大聲問道顧沉舟。
「自是為了鳴冤。」說道「鳴冤」二字的時候顧沉舟看向了玉清袖,像是示意著什麼。
「哦?你有何冤情,且說來聽聽。」吳大人道。
「回大人的話,小女因遭人陷害差點丟了性命,來此就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的。」
聽見顧沉舟說這話,吳大人也看向了玉清袖,既然自己沒死還躲著不出來,還要陷害顧沉舟,這樣的局再清晰不過了,就是裝死再嫁禍給別人,真是罪大惡極!
「玉清袖,你可知罪?」吳大人自是知曉顧沉舟說的是誰,便微怒道。
「大人,草民冤枉啊,那日草民是真的中毒了,差點就再見不到您了,還好後面遇見了一位神醫,這才將草民從閻王殿救了回來,並沒有想要蓄意裝死啊。」玉清袖道。
「那你為何好了不再出來?」顧沉舟的問題一下子問到了正點上。
「我當然不能出來啊,我都不知道是誰想要殺我,若是那人知道我沒死豈能罷手?」玉清袖頭微抬,說得倒是一副自信的樣子,得意的神情盡現。
呵呵,不知道誰要殺他?只怕是早就已經派人查清楚了吧?玉清袖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她顧沉舟可是一清二楚,還有他背後那強大的後盾。
「那這樣說來,我被冤枉你也是不知情的?」顧沉舟看著玉清袖問道。
本來,她對玉清袖還是有幾分忌憚的,但是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想要她的命,既然這樣的話,那她若是再如鼠輩一樣,倒是讓玉清袖覺得她好欺負了!
倒不如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她顧沉舟可不是那麼好惹的,即使他還有殺她的心思,看見她這般也應該會有幾分顧慮的。
「顧沉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你?我中毒後昏迷不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不知道,再說那吳大人派人去你住處搜尋出了毒藥,這也怨不得我啊。」
好一張巧嘴,一下子就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地了,難不成是她自己前來認這虛有之罪的?
雖然胡夢娘是真兇,而她屋裡的毒藥也是她放進去的,但是她不相信這麼巧,玉清袖就知道胡夢娘要陷害她,肯定是玉清袖先陷害她,胡夢娘見勢不過是順手推舟罷了。
「既是如此,那可能證明我是無罪的了?」顧沉舟道。
「自是不能的,現在兇手還沒有抓到,你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再說,沒準就是你下的毒!」
玉清袖這個老狐狸明知道兇手是胡夢娘,但是因著就算此時說是胡夢娘他也是空口無憑,只能再咬著顧沉舟不放了,而顧沉舟也面臨著一樣的問題,無法定罪胡夢娘。
「呵呵。」顧沉舟冷笑道,「玉清袖,我看你這是自導自演吧?無非就是想要嫁禍於我,完後想霸占我的店鋪和財產罷了。」顧沉舟沒有辦法讓兇手認罪就只能讓玉清袖來了。
反正究竟是誰要殺玉清袖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清袖想要殺她,而她此番前來也不過是要將她身上的嫌疑洗乾淨罷了,至於剩下的一切與她關係不大,至少現在是這樣。
玉清袖聽見顧沉舟這麼說,一時急了眼,大聲道:「顧沉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下毒毒自己?我瘋了嗎?」
吳大人在堂上坐著,反正這案子他也斷不清楚,索性就讓這兩人自己來斷。
「你下沒下毒我不知道,但是你中沒中毒我卻知道!」顧沉舟說完後玉清袖的面色大變,「那日的毒我也是知道的,但凡你沾一點就會毒發身亡,可是,如今我看你面色紅潤,絲毫沒有問題,只怕是從未中過毒吧?若是真的有人殺你,那你又豈會相安無事站在我面前?你可別忘了,我也是做這一行的!」顧沉舟狠狠瞪著玉清袖對他道。
玉清袖一聽大驚,那日還好身邊的人試了毒,這才有命活到現在的,不過他當時想得太簡單了,想著將計就計,可是沒想到將自己卻繞了進來。
吳大人一聽顧沉舟的措辭,想了想那日仵作的話,說那毒一旦碰上必死無疑,還有那日的屍體,竟然說是中毒過深導致全身發黑,連人是誰都認不出了,隨即再看看玉清袖,這一切似乎好像確實是說不通啊,就像是被刻意安排好了的一樣。
「你胡說。」玉清袖大聲道。
「玉清袖,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吳大人的案板一拍,震怒道。
為了這件案子費了那麼多的人力和時間,到頭來不過是被玉清袖耍了一遭,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這個縣令還怎麼當得下去?他的面子又該怎麼補救?自是十分憤怒的。
玉清袖看吳大人也被顧沉舟的花言巧語說得動搖了,於是,趕忙開始了解釋。
「大人,那日確實是有人想要毒死我啊,只是我提前查驗了茶水,這才保住了性命。」玉清袖不得已,將實話說了出來。
「那你就可以嫁禍於我?再說你怎麼會知道查驗茶水?還是你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就怕有人毒害你?那這樣說來你還是做賊心虛啊。」顧沉舟道。
玉清袖一聽更是解釋不清了,若是承認自己一直在飯前查驗的話,那豈不是正中了顧沉舟的下懷?若是不認,那那日的查驗又沒有辦法說得清楚。
「你……」玉清袖指著顧沉舟,一時不知該怎麼辯解。
既然已經說是顧沉舟了,就算是不成功,再怎麼都不能說兇手是胡夢娘了,否則,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僅白做了,沒準胡夢娘也會像顧沉舟一樣,將他反咬一口。
「看來是我說對了啊,那不管是怎樣,總之這件事是與我無關了,恕不奉陪。」顧沉舟說完後,給吳大人行了禮就退出了堂,只剩玉清袖一人在堂上跪著。
吳大人看顧沉舟走了也沒有攔,他根據剛剛兩人的措辭已經判斷出了所謂的事情的真相,再加上玉清袖無話可說,由此看來確實是他自導自演的。
「來人,將玉清袖給我押到地牢聽後發落。」
遂而上來了兩人,那兩人想要押解玉清袖,可是玉清袖卻是一甩,自己走到了地牢。
「乾爹,我娘親怎麼還沒出來?都進去這麼久了,不會出了什麼事吧?」小猴子問道。
顧沉舟前去伸冤,留著他們三人在外面等著,但是這麼久了還不見她出來。
鳳絕御的心裡更是著急,他也不知道他是在著急顧沉舟的人,還是因為顧沉舟說她有辦法幫他治病,總而言之就是很著急,被小猴子這麼一說更是著急了。
「應該沒事。」鳳絕御道,若是顧沉舟有事的話,那他和京俊也不可能平平安安坐在這裡等著她,既然沒有人來捉拿他們就說明顧沉舟應該是將事情解決了。
可是確實是離開已經很久了,按理來說不應該啊,「京俊,你前去看看。」鳳絕御吩咐道。
京俊領了命正準備前去,只見顧沉舟大搖大擺地向著他們走了過來,「主人。」京俊道,示意鳳絕御看向前面,鳳絕御一看顧沉舟正在往他們的方向走,看她那神情應該是事情已經辦妥了。
「娘親,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都擔心死你了。」小猴子鑽到顧沉舟的懷裡道。
「沒事,娘親已經沒事了。」顧沉舟摸著小猴子的頭道。
接下來就要給鳳絕御抓藥治病了,她也是看在鳳絕御幾次三番地幫她和小猴子,所以才答應了京俊與她合作一起為他治病。
「等我給你開了藥,熬了,我就要忙我的生意去了,我之前看的軒轅城裡的店面不知道那主家還有沒有給我留著。」一路上走著,她還在謀劃自己賺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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