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長媳 第四十二章李母登門

    送走韓賢，家裡的夥計也忙得差不多了，只等山上的秋芝麻下來榨油，這一年算是忙到頭了。大傢伙兒閒著沒事可以去撿撿山貨，蓄蓄冬柴，勤快的，還能去鎮上或地主家找短工做，掙幾分鹽油錢。

    往年這時候韓父他們早去鎮上待工了，因今年要給韓軒羅綺年補辦喜宴，都在家裡給小兩口添置家具。

    這天，韓母把羅綺年叫到上房，商量採買，當是補的彩禮。羅綺年懂，上輩子因嫁的是李賢仁，羅母為了長面子，掏老底兒給她辦了不少好物件兒。可惜，沒有一樣她得用上的。

    這輩子她不用講究體面，只要了些實用東西。韓母暗暗點頭，私下裡又給她添了兩箱好布料。家裡另外兩個兒媳婦兒彩禮里都有幾箱衣服布料的，羅綺年幾身換洗的，太少。女兒家都俏，可不能讓老大家的在她們面前矮一頭。

    「有人在家不？」

    「汪——嗚——汪——嗚——」小黑齜著粉嫩嫩的牙床吼李母。李母嫌惡，又因是在他人家，容不得她呵斥，用腳尖踢小黑。小黑吃痛，叫得更凶，正準備撲上去咬她，聽見家裡主人的聲音。

    「誰呀？」韓父問。

    李母聞言，收拾好表情，滿臉堆笑地推開半掩的木門走進院子：「老大哥好呀，老大姐在家不？」

    「有事兒？」韓父疑惑，他家跟李家沒啥交情，如今她上門是何意？難不成是為了老大家的？這可不行，羅家二丫來他家已經好幾個月了，是他家的人了，可不能搶走。想著，他已經沉下臉。

    李母原看不上韓家的，奈何如今家道艱難，兒子娶不上好人家的女兒不說，連去學院學習的束脩都湊不出了，更遑論明年科考的齎錢。不得已，她壓下鄙夷，勉強低下她高貴的頭顱屈身韓家以求娶她家懶惰的閨女。

    韓家，是村里少有的低調富戶，若得他家相幫，她兒子前途有望。為此，三分勉強的笑意化作七分估價的市儈。

    韓父平日裡待人寬厚，可是看人很有準頭。如今李母笑意不達眼底，他的熱情也少了幾分。「老婆子屋裡呢，自去吧。」

    「別呀，老大哥，咱一塊兒吧，我今天來是有事相商。」

    韓父掃一眼她挎著的籃子，上頭還用紅布蓋著，不知是什麼東西，不過想來不是好的。他眼神幽深，怕老婆子糊塗，亂應承，與她一起去堂屋坐著。

    韓秀早聽見李母的聲音了，猜想應是李賢仁與她說的事兒，不由得滿面嬌羞。想在李母面前落個乖巧印象，便去廚房沏了壺好茶，斟與李母她們。然後，羞答答躲回房中。她心下著急，又貼著牆偷聽。

    韓父看這光景，已然明了，只不知韓秀和李家兒郎啥時候認識的。

    韓母朝羅綺年使眼色，羅綺年會意，收拾筆墨紙張，去廚房端了碟桂花糕，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韓母下首。

    「太太，您上咱家門，真讓咱家醜宅發光輝呀。」韓母腆著笑臉說，在她們莊稼人眼裡，讀書人都是高貴的，書香世家出來的人更了不得。況且如今李賢仁是秀才，那他家的人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雖說她家小子也讀書，但到底沒有功名。

    「蓬蓽生輝。」李母用蓋子撇茶沫兒，傲慢的糾正。

    韓母笑容僵住，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說什麼。怕說粗鄙了沒臉，但不說麼，冷場真尷尬。她撓撓頭，看看老頭子，又看看羅綺年，見他兩兒都從容淡然，也不緊張了。挺挺腰身，等李母開口。

    李母正等著韓母奉承呢，可沒聽幾句沒下文了，不由得抬眼賞他們一點眼角餘光。皺眉暗忱：韓家人是不懂規矩還是太蠢，白送上門來的機會給他們攀附都不會抓？

    羅綺年了解李母，見她疑惑，知她心中所想，冷笑：「李大娘有事兒？你家秋收忙完了？」

    李母撇茶沫兒的動作微頓，笑容也微微凝結。羅綺年揭短不可謂不毒辣。她家的田地早賣個乾淨，哪裡還有秋糧收。她定定心神，儀態優雅的喝一口茶，稱讚：「好茶。」

    韓母不解其意，轉頭看羅綺年，羅綺年拍拍她的手，轉頭對李母說：「大娘有空稍坐，咱家忙，怠慢了。」說著要拉韓母出去，韓父也要起身。

    李母忙放下架子，賠笑道：「你家媳婦兒性急，話不說幾句要走，老大姐以後可要好好教教她，不然人前失禮要人後挨說的。」

    韓母不樂意，她家的媳婦兒再好不過，算不好也是她自己教，哪裡容得外人指指點點：「老大姐說的是，你們大戶人家的規矩我們泥腿子不懂，也不需要懂。我家的媳婦兒，自然極好。」

    李母被說得不自然，換個話題，「今兒我登門確實有要事，還望老大哥老大姐賞臉坐坐。」

    羅綺年嗤笑，好一招反客為主啊。「有事說事，我們家忙著呢。」

    房內韓秀咬牙，挺身而出：「大嫂，你忙去吧，我陪爹娘讓客。」

    羅綺年看看韓秀，看看李母，又看看紅布蓋著的籃子，皺眉。李母的來意她猜到了，韓秀的態度分明，怕是早和李賢仁好上了。李家不是好人家，她不想韓秀以後受苦。而且，她還怕李家有陰謀。李家缺錢，應該是看上韓家的財產了。

    韓母這會子也看出苗頭來了，她皺眉。說實話，李家這樣的人家不是韓家能攀上的。李家的小子個個好，只不知韓秀說的是哪一個。

    正疑惑間，李母笑著開口：「我家那不肖子孫賢兒看上你家丫頭了，央我上門求結百年。」

    韓父韓母聞言，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李賢仁固然好，但是幾個月前和老大家的鬧那一場猶在眼前。前兒才說痴心不改，現又轉戀她人，如此三心二意，縱是狀元老爺她們也不能讓女兒嫁咯。

    「不行，我不同意，你走吧！」

    韓父果斷拒絕，羅綺年提起的心才放下，羞回房中的韓秀便蒼白著臉跑出來，哭著說：「爹，我同意，你讓我嫁給李哥哥吧。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兩情投意合。」

    韓父反手給她一個大耳刮子：「混賬東西，滾回房去，沒我吩咐不許出屋。」

    「我不！爹，你今兒要不同意，我死在這裡！」

    「你……」韓父氣悶，眼前一黑仰倒。韓母和羅綺年手忙腳亂將他抬回房內躺下。家裡男人都出去幹活了，羅綺年急急忙忙跑去找大夫。

    李母見說不成事兒，韓父又氣倒了，韓家亂鬨鬨的，提溜籃子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