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青完全可以理解張巧娘的激動,畢竟閒雲這六十多歲的人頂著一張童顏,實在是非常的唬人。
世人都嚮往神仙,但誰也沒見過神仙。人們想像當中的神仙,差不多也就是閒雲這個樣子了。所以每個見到閒雲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懷疑閒雲其實已經成仙了吧?
見到神仙誰能不激動!
張巧娘只是聲音顫抖不敢抬頭,這已經算是很得體的表現了。就是直接哭著喊著跪在地上磕頭不止的,閒雲一年都不知道見多少個,早都見怪不怪了。
閒雲微笑著走了過來,隔著幾步遠在兩人跟前站定。
晨風微拂,葉小青聞到了一股非常清幽的香氣,不同於任何一種花香,清香中又好似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苦澀,苦澀與香甜交織,反而更加突出那香氣,令人聞之精神一振。
葉小青的視線便落在了閒雲右掌中的寶葫蘆上,若是她沒有猜錯,這葫蘆里一定裝著什麼好東西。
「閒雲道長,早上好。」葉小青也微笑著給閒雲鞠了一躬。
「不必多禮。」閒雲一甩拂塵,微笑著看向張巧娘,說道:「你是李三娘的外甥女?」
張巧娘低著頭答了一聲是,便侷促的不知該說什麼了。
閒雲目光幽幽的看了她半天,似乎是想從她身上尋找一點故人的影子。可記憶當中的李三娘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眼前的張巧娘卻是半頭白髮形銷骨立的早衰婦人,根本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伊人已逝空餘追憶……
閒雲微不可查的嘆息了一聲,眼中閃過些失望和落寞。
葉小青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心思活絡了起來。
昨天她提到李三娘的時候,閒雲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就出現了片刻的怔忪,當時她沒太放在心上。此時再提到李三娘,閒雲的眼中出現了悵然之色,這一次葉小青看見了,也上了心。
難道民間盛傳的,閒雲是因為痛失所愛才入山修行之說,竟然是真的?
葉小青偷偷的審視著閒雲,猜測著傳聞到底有幾分可信。看樣子閒雲似乎真的對李三娘用情至深啊。
心念一閃之間,她想到了一樣東西,是張巧娘陪嫁妝盒裡的一把玉梳。
她記得張巧娘曾經說過,那把玉梳是當年李三娘的聘禮之一。李三娘亡故之後,這把玉梳沒有退還給閒雲,卻是到了葉小青的親姥姥手中,後來這玉梳又給了張巧娘做嫁妝。張巧娘還曾笑言,將來有一日葉小青出嫁時,就將玉梳傳給她。
如此算來,這把玉梳應該是當年閒雲送給李三娘的東西。
葉小青眼珠子一轉,忽然有了個主義。
她輕輕推了張巧娘一下,說道:「娘,那把玉梳你帶在身上嗎?」
張巧娘不知道她為何忽然提到玉梳,愣了一下才答道:「啊?玉梳?玉梳……我、我沒帶在身上啊。」
葉小青張大眼睛,詫異說道:「娘,你不是說那玉梳是姨外祖母留給你的,你一向都很寶貝的,我想正好可以拿出來給閒雲道長看看,怎麼你沒帶在身上呢?」
張巧娘愣了愣,也忽然想到她既然用故人之後的身份來見閒雲,那是應該拿著信物的。
可是,她此時拿不出那把玉梳。因為那玉梳早在她被關進祠堂的時候,就被趙玉寶給搶走了。
不光是那把玉梳,還有葉小青剛從趙玉寶手裡要回來的房產地契、銀子首飾等等,也全都被趙玉寶給搶了過去。
張巧娘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閒雲,有些局促不安。
葉小青心中冷哼,她早想到葉老二會將他們家的東西掃蕩一空,那玉梳自然是落在了趙玉寶的手中。她是算準了所以才故意說的。
「娘,那玉梳難道丟了?」葉小青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
張巧娘有些慌張,目光為難的在葉小青和閒雲之間來迴轉,支吾道:「道長勿怪,那玉梳沒有丟的,我好好的保存著。只是、只是今日出來的急,忘記帶在身上。」
閒雲笑道:「無妨,我並未怪你。一把玉梳而已……」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葉小青已經接了過去,有些激動的說道:「怎會無妨!那可不是普通的玉梳!娘,那可是姨外祖母留在世上的唯一舊物!」
葉小青特意在「唯一」二字上加重了口氣。
果然,聽葉小青這樣一說,閒雲的表情也微微變了一下。
這世上的東西,只要貼上了唯一的標籤,那身價可就立刻不同了。
其實葉小青這話也不假,李三娘死時留下的東西本來就少,加上又過了這麼些年,不值錢的早不知道丟去了那裡,那玉梳雖然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因緣際會卻一直完好的保存了下來,還真有可能是李三娘留在世上的唯一舊物。
張巧娘被逼的無路可退,滿心歉意,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才支支吾吾說道:「玉梳,被你二嬸拿去了……」
葉小青叫了起來,「二嬸?娘,玉梳是你的陪嫁之物,怎麼能隨便給她!到底她是李三娘的後人,還是我們是李三娘的後人!他們太過分了!」
張巧娘急的臉都紅了,她不明白葉小青這時候揪著玉梳不放,萬一真的惹腦了閒雲,閒雲不肯下山去救葉老二可怎麼辦!
單純如張巧娘根本不知道葉老二的狠毒,直到此時她還將葉老二視為一家人,還始終在為葉小青氣暈了葉魏氏而自責,還覺得這次上山求助閒雲道長是在將功補過。
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陰謀,也不知道葉小青是故意提起玉梳之事的。
葉小青是在加深閒雲對葉老二一家的惡感。
經過了昨日族長家三十兩銀子香火錢一事,葉小青這心裡就多了一絲擔憂,她擔心萬一今天族長拿出了更多的銀子,萬一閒雲被銀子打動,臨時倒戈怎麼辦?
銀錢上她肯定是比不過族長和葉老二的,那就唯有爭取人心,盡一切的努力爭取人心。
博同情也好,利用死人也好,只要能打動閒雲,葉小青不介意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動作。
閒雲深深的看了葉小青一眼,緩緩笑道:「好了,小青丫頭,貧道已經懂你的意思了,你無需再贅言。」
葉小青的小把戲被看穿,卻絲毫不覺得難為情,反而坦蕩蕩的望著閒雲,微笑道:「我並無左右道長想法之意,還望道長諒解。」
閒雲笑著搖了搖頭,無奈道:「你啊!這般心思也不知是隨了誰,我看你娘就是個頂老實的。」
葉小青抿唇一笑,這話說的有幾分親近的意思,可見閒雲的心還是向著她們母女的,這樣一來葉小青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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