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鶴院。
「阿迎回來了嗎?」老夫人一夜沒怎麼合眼,腦子裡儘是零零散散的片段回憶。
蘇嬤嬤趕緊奉上安神茶,遞了一個雲錦勾花腰枕,軟語道:「已經回來了,世子在照看著。」
老夫人眉頭一松,似慶幸又似歉意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嬤嬤伺候了老夫人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老夫人這樣的神色。
「老夫人,您似乎對這個阿迎格外上心。」蘇嬤嬤輕問。
老夫人思緒飄遠道:「蘇檀,你覺不覺得阿迎頭上的銀釵很熟悉?」
蘇嬤嬤:?
「芳絮,其枝的女兒啊」
蘇嬤嬤渾身一震:「那、那是——」
「兜兜轉轉,我還能看到這支銀釵,是幸還是不幸?」老夫人幽幽道。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蘇嬤嬤凝色道。
只見老夫人闔上雙眸,喃喃道:「以後多關照些,既是有緣來,或許是讓我彌補一些遺憾吧」
***
松華院。
晉陽王世子妃,自家的嫡女,謝鶴君此時正坐在母親床邊。
「承奕這是要把我氣死啊!那是個賭棍之女,下賤胚子,怎能留她在府啊???」關玉蘭聽到兒子巡迴霍阿迎並送她回了倚梅院,當下就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這會子心頭還發堵呢。
謝鶴君輕輕側頭看了一眼外面忙著的金鈴和銀鈴,端起燕窩,舀了一勺遞向母親嘴邊,不緊不慢道:「母親,聽父親說此事不可再提。」
關玉蘭擺了擺手,這個時候就是瓊漿玉露她也喝不下去,「我這不是心裡發堵給你訴訴苦嗎?」
謝鶴君泰然自若道:「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有微詞,否則,家宅不寧事小,皇恩動盪為大。」
想想侯爺的煩躁,關玉蘭也明白女兒字字在理。
「現在整個侯府都亂透了,松白院虎視眈眈想找我錯處,你爹又是個沒耳根子的,如今連你這一向扛事的弟弟也來給我添堵,你說,我能不焦心嗎?」關玉蘭話鋒一轉,整個人又低眉委屈不行。
謝鶴君嘆了一口氣,語氣是淡漠無比,「母親若是日日這麼滿腹牢騷,只怕父親只會離您越來越遠!」
關玉蘭被女兒一句話噎的半天沒做聲。
「您是這侯府的主母,將來承奕建功立業,您就是鎮守謝家的老夫人,再受寵都要在您面前屈膝稱小,您還求什麼?」謝鶴君語調越發清冷。
這時候,關玉蘭似乎才察覺到一絲異樣,「君兒,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謝鶴君旋即恢復神色,「沒有,女兒知道這些話不中聽,只是,在這府里怕也沒人敢這麼直言,女兒再不說出口,母親您又怎能知道局勢危急呢。」
關玉蘭深深嘆息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偌大的侯府怎麼可能事事順遂,不過,比起你面對的晉陽王府事情少多了。」
謝鶴君眼神幽幽,心思也飄忽了。
「對了,這段時間你過的怎麼樣?」關玉蘭收拾好心情,這才想起關切問女兒。
謝鶴君微微一笑,「挺好的,你就不用操心我了。」
關玉蘭欣慰的拂了拂女兒的頭髮,「那這次就在家多住幾日,好好陪陪我,正好也陪陪你祖母。」
謝鶴君笑著點了點頭。
「對了,君兒,你要不要換個地方住?畢竟,承奕——」關玉蘭柔聲道。
謝鶴君從不在意這些,「若是我換了住處,才會被人妄議,承奕是我弟弟,沒事。」
聽了女兒這般說,關玉蘭才放了心,「你這樣說倒是沒錯。」
「母親也不用擔心,承奕到底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亂來的,母親只需把這侯府管理好了就行。」謝鶴君儘量勸慰道。
「嗯,好,大抵是母親老了,才會這麼焦慮吧。」關玉蘭沒來由的低落了一下。
謝鶴君一笑,「您這還沒抱上孫子呢,就開始說老了啊,要是讓祖母知道,又該說您了!」
關玉蘭微微嗔道:「你這孩子!行了,這也沒什麼事,你回去休息吧。」
謝鶴君依依起身,行了禮,「那鶴君就回去了。」
從松華院抬腳出門。
伺候謝鶴君的婢女平兒低聲道:「王妃,您怎麼不說王爺的事呢?」
謝鶴君眼底流動憂傷,「說出來又有什麼用,侯府現在正值多事之秋,平添煩惱罷了。」
「可世子不一樣啊,世子乃是北晉的鎮遠將軍,單是說他的名號都能號令無數人,只要世子能去敲打敲打王爺,他一定不敢如此對您!」平兒義憤填膺道。
謝鶴君搖了搖頭,「你啊,想事太簡單,承奕這次被召回京不就是皇上忌憚他的勢力嗎?我又怎能此時給他添麻煩,別說了,這事爛肚子裡。」
平兒心中難忍,可她也知道王妃心裡的苦楚,只求這在幾天能緩解緩解吧。
***
松白院。
柳嫵彤軟軟貼在謝崇坤的身上,輕輕撩著謝崇坤的心口,軟糯道:「侯爺,那個霍姑娘是什麼來頭,怎麼還能和世子一起進宮呢?」
謝崇坤心煩意亂道:「我說過了,她是青州那邊的侄女,這事兒,長岳沒傳達清楚嗎?」
柳嫵彤趕緊湊近了謝崇坤,軟綿綿的身子幾乎掛在了謝崇坤身上,「我這不是聽外面的人胡說幾嘴想弄清楚嘛,要是傳開了,那不是有損侯府顏面啊。」
謝崇坤深深望著跳躍的燭火,意味複雜道:「她的事情就不要再打聽了,若是從松白院傳出什麼閒話來,我可不輕饒的!」
雖是玩笑之言,柳嫵彤卻嗅到了一股警告的意思,侯爺能這麼說那就會這麼做,她雖然心裡有小九九,卻也知道什麼是重什麼是輕,「哎呦,侯爺你嚇著人家了,嫵彤就是問問,這松白院裡的嘴哪個不嚴,我第一個收拾!」
謝崇坤這才摟緊柳嫵彤入懷。
此時的柳嫵彤更加堅定了,這霍阿迎不簡單。
***
松青院。
謝承奕坐在椅子上,靜的出奇,臉色甚是駭人。
「世子,怡紅院的事情已經處置完了。」湛力靜侍說道。
剛剛說完,趙嬋便端著雪燕進來,柔聲道:「世子,這雪燕是大小姐今天送過來的,給您燉了一盞。」
謝承奕臉色陰鬱,「誰讓你進來的?」
一瞬,趙嬋那臉色如醬豬肝似的,臉色一下臊紅到耳根兒,不由得語無倫次道:「奴婢、奴婢——」
「出去!」謝承奕厲聲道。
趙嬋哆嗦的放下雪燕,垂著頭往外退。
謝承奕抬眸看向雪燕,眼神一動,出聲道:「慢著!」
趙嬋眼睛一亮,停了步子,「世子。」
「把雪燕都送到倚梅院。」
趙嬋的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了一樣,刺痛不已,「是。」
隨後,看向湛力道:「你明天去找兩個小廝來松青院伺候。」
湛力幽幽的望了望門口的趙嬋,又轉頭頷首,「是。」
門外的趙嬋死死摳著涼亭的欄杆,切齒道:「霍——阿——迎!」
屋裡,謝承奕搓了搓脹痛的眉間,「查到霽月樓的酒是誰動的手腳了嗎?」
「盛家大公子。」湛力低低說道。
「盛道桉?」謝承奕倒是沒想到。
「不僅如此,您讓我查的梁棟那邊也傳來了消息。」湛力緊著說道。
謝承奕抬眸,定定說道:「也是盛道桉搗的鬼吧。」
湛力點頭。
謝承奕不由得嗤笑,「這個盛道桉還真是無孔不入!」
「那盛二公子會不會也」湛力憂慮道。
謝承奕並未直言,盛澤錫終究是盛家子嗣,按理說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只是,他亦是謝承奕看著長大的,心性單純和他那老謀深算的老爹和詭計多謀的大哥並不相似,希望依舊是那個能交心的朋友吧。
眼下,他還無暇去收拾盛道桉,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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