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默默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老人同樣陷入沉默,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中卻有淡淡的哀傷流露。他緩緩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菸袋,從中抽出一張紙條,展平,捏了一撮菸絲放在上面輕輕地卷了起來,又用口水沾上後拿火柴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便漸漸瀰漫整個房間。
待一支煙抽完,他終於開了口,問:「你叫什麼?」
「安娜。」
他從旁邊桌上拿過本子和筆,默默記錄下來,幽幽說道:「這麼說,曉磊早在幾年前就物色到了你,不然他也不會送你明信片。既然是他讓你來的,我無話可說。但是,你確定做好去的準備了嗎?」
「嗯!」安娜狠狠地點點頭,「準備好了!」
老人輕輕頷首,把本子和筆放回原處,同樣幽幽地說道:「你可想好了,那可是一條走了便回不了頭的路。你的生活可能會因此改變,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準,只能看造化了。你說的那個劉毅,我知道,他……」
老人沒再繼續,輕輕搖搖頭代替了接下要說的話。
安娜明白他的意思:看劉毅如今的狀況,料想他定受過重創。但賀番鎮果真有這麼神奇?安娜如此想著,不禁露出了微笑,心裡並未感到任何的恐懼,反而對那個地方更充滿了嚮往。即使過後多少有些懼怕,卻也無法打消她要去一探究竟的決心。這亦是她的性格使然。
老人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緩緩開口道:「你準備什麼時間出發?」
安娜想了想,說:「什麼時間都可以,對我來說無所謂。只是婆婆讓我照看這個賓館,她說她明天才能回來。」
老人默默點點頭,又問:「現在,你心裡是不是充滿了各種疑問?」
「嗯!」安娜急忙點頭,「是有很多疑問,怎麼想都不明白——那地方到底是什麼情況、劉毅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子,還有曉磊……還有這間房門為什麼別人看不見——滿腦子都是這些,現在!」
老人微微一笑,看安娜的目光中多少帶些慈祥。這笑容讓安娜頓時倍感親切,忙以微笑報之。
老人語重心長地接下說道:「這些疑問,在我這裡得不到答案,需要你自己慢慢去尋找。但是,這些僅僅只是個開始,以後會有更多的離奇的事情發生。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只有堅持走下去、走完它,不論再多的困難再多的恐懼,都要勇往直前、不能退縮,只有這樣一切才會撥雲見日!」
說這話時,老人的表情變得甚是莊重,語氣亦是鏗鏘有力。
安娜定定地看著他,仔細聽著他的每一句話,不禁默默點頭。
老人頓了頓,又說:「有一點你需要記住,從即刻開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你所聽到的、哪怕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所有的事情一旦超出你能理解的範疇,就應該對它持以懷疑。畢竟超出自然法則的事情,肯定有虛假的成分!這其實就是需要你多看、多觀察,然後多思考,以便去偽存真!」
安娜連忙點頭。
老人緩緩站起,踱到窗前,掀開一點窗簾,往外看著什麼。片刻後放下,折回沙發旁,輕聲說道:「在那裡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你就去找李婆婆,就說是我讓你去的,看在我的薄面上,她會盡力幫你的。還有,」他轉過身,表情嚴肅地看著安娜,「到了那裡,你會認識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會遇到很多的誘惑。對他們,你要時刻保持戒心,他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人;至於誘惑,就看你如何取捨了!」
安娜默默點頭。對此話,她有些似懂非懂: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人,那又是什麼人呢?但老人再無他話,慢慢地走到門邊,凝眉傾聽了片刻,輕輕拉開房門,朝她微微點頭,示意她就此離開。安娜趕忙站起,快步走了出去,轉身對老人笑了笑。門便在此時輕輕合上。
一切又歸於平靜。
關上後的房門仿佛從未開過,剛才的一切都宛若夢境,屋內的情景、老人的形態,及他的話語皆縹緲得似乎伸手而不可及。走廊里仍然安靜如初,昏黃的燈光朦朦朧朧地傾瀉下來,牆壁便或明或暗地沿著走廊向前延伸,隱隱地似乎在向安娜傾訴著什麼。而讓她倍感詫異的是,對於剛才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地隱退,仿佛正被誰刻意地抹掉。意識到時,她慌忙努力回想,但一切都無濟於事:記憶仍然在自行的漸漸消失。對此,她無能為力!
無奈中,她輕嘆了一口氣。聲音竟如此之大令她始料未及,回音亦久久消散不去。但,哪裡會有什麼回音?這一切或許只是她對此的幻覺。而就在此時,開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循聲望去,斜對面的那個房間走出了那位中年男子。男子叼著煙,滿臉不屑地慢慢向她走來,眯著眼冷笑道:
「哎,我說,你一直對著牆站著幹嘛呢,累不累?——有病啊?」
安娜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誰使勁攥了一把,額頭瞬間滲出了冷汗,渾身不禁哆嗦起來。慌亂中她朝他看了一眼,轉身逃也似地下樓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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