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瑤帶著眾人回到柏青的房間時,柏青的意識已經開始恍惚起來了,但是她還是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了蘇星鳴……
「星鳴哥……」
江瑤看了蘇星鳴一眼,剛想說些什麼,卻只見蘇星鳴已經走上前,半蹲在柏青的床前。
「柏大娘……
我們都在這裡。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然而柏青並沒有回話,不對,是已經幾乎說不出來話了……
她只能伸出那雙已經有些烏黑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蘇星鳴的肩膀,隨後蘇星鳴能夠感覺到,對方似乎是想讓他更靠近一些……
於是,他自發地將身體湊了過去,讓柏青能夠好好地撫摸著他的頭……
「一……
一路……
小心。」
此刻,柏青拼盡了全力,從口中吐出了這幾個字,蘇星鳴聽聞,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一定會的……
你就……
就放心好了。」
看著蘇星鳴那堅毅的眼神,柏青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微微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卻已經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了……
於是,她只得用手指划過蘇星鳴的臉龐,隨後落在他的發梢上,將他那略顯雜亂的頭髮給理得順了一些。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柏青的眼眶中包含著熱淚,仿佛還有太多沒有說完的話,還有太多事情想要向眼前這個男孩傾述……
然而……
柏青的手最終還是重重地垂了下去,落在了蘇星鳴的手掌上……
蘇星鳴捏了捏手中那雙乾枯且烏黑的手,心底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悲痛……
「柏大娘她……
走了……」
……
蘇星鳴沒有回頭看向其他人,他只是淡淡地吐露出著十分簡單的六個字,但是也正是這六個字,將這份悲痛傳遞到了其他人心底。
……
次日一早,在這個院子後面的一塊空地上……
「柏大娘的遺物都整理好了嗎?
是不是都在這裡了?
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合上棺蓋了……」
此時,蘇星鳴站在一個土坑旁,拍了拍他身邊的一口木製棺材,裡面躺著的正是柏青的遺體,而在她的遺體旁,則是放置著一些她平時所穿過的衣物。
「不知道吧,江瑤她剛剛又去看了一遍,等她回來再說吧……」
沈月淡淡地說了一句,她沒有把目光投向棺材裡面,她怕自己會像昨天那樣又哭出來。
就在這時,江瑤從不遠處跑來,而她的手中,還抱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布滿灰塵的箱子。
看著江瑤此番舉動,林希不由地向其問道:
「這箱子是怎麼回事兒……?
也是柏大娘的東西嗎?」
「這個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前段時間柏大娘還能下地的時候,我見她開過這個箱子……
只不過,這箱子好像上了鎖……我沒找到鑰匙,也不知道裡面有些什麼……
我一時沒個主意,所以乾脆就把箱子一起帶來了。」
聽見江瑤這樣說,林希也升起一股好奇心,她接過江瑤手中的箱子,仔細地端詳了起來。
「這箱子……做工好像還挺複雜的。
怎麼辦?要不要撬開看看裡面有些什麼?」
林希也沒個主意,只得望向了蘇星鳴。
然而蘇星鳴也只是瞄了一眼,隨後便向著幾人說道:
「不管裡面有什麼,我覺得還是儘量保全它的完整吧……
既然柏大娘她把它鎖起來了,那麼裡面應該是些對她很重要的東西,我覺得咱們還是不要強行破開的好……」
聽到蘇星鳴這樣說,他身邊的幾人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既然這樣的話……
蘇星鳴,把箱子一起放進去吧。」
林希將那個箱子遞給了蘇星鳴,蘇星鳴接過,看著上面厚厚的一層灰塵,心底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感覺。
他伸出手,想要將上面的灰塵擦去,然而他卻發現,這些污垢似乎已經有些年月了,不論他怎麼擦拭表面始終都沒有一點兒變化。
「算了……
我覺得這個箱子單獨埋起來算了,上面的細菌真菌太多了,跟遺體放在一起……
咦惹……」
蘇星鳴打了個冷顫
隨後,他單獨在剛剛那個土坑旁有挖了一個小土坑,隨後把箱子放了進去。
「怎麼樣?
我覺得這樣的話或許比較好呢。」
看著蘇星鳴這樣的舉動,眾人也沒有什麼意見。
隨後,再又確認過一遍之後,確定沒有了其他東西,眾人這才將棺蓋合上,然後蘇星鳴在棺蓋周圍釘上木釘,最後在眾人的努力下,完成了最後的掩埋工作……
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蘇星鳴找來了一塊十分厚實的木板,用小刀在上面刻下了柏青的名字,隨後立在了那個微微凸起的墳包前。
「好了……
這下,柏大娘也算是入土為安了……」
蘇星鳴與林希、沈月、江瑤一起,站在碑前,靜靜地佇立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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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從天空中落下一片片潔白的雪花,落在了柏青的墳前,也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肩頭……
「下雪了……?」
林希微微仰起頭,雙手攤開試圖去抓住那些雪花。
「按照時間來推算……
現在應該已經是第二年的一月份了,下雪也算不上什麼稀奇事兒……」
沈月如此說道,隨後她輕輕拍了下那個刻著柏青名字的墓碑,將上面的雪花掃落了一些。
「只不過……
這雪下得,也未免太突然了一些,也不知道周瞳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此刻,蘇星鳴則是望著院子那邊的方向,說來也巧,此時正好周瞳帶周琪,兩人出現在了蘇星鳴的視線中。
「出發前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
要是你們這邊忙完了的話,咱們就可以準備啟程了……」
還沒等兩人走近,周瞳的聲音就已經傳到了蘇星鳴等人的耳朵里。
「走吧……
我們也該前進了,我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蘇星鳴向著幾人說道,幾人聞言,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依次離開了這裡。
只有江瑤,她每走出幾步就會回頭看一眼,而她的這番舉動也被蘇星鳴看在眼裡,他走上前去,拍著江瑤的肩膀輕聲說道:
「要是柏大娘還在的話,她也不會希望你這樣一直停滯不前的……」
「星鳴哥……
其實我有時候總是在想,我們在這裡努力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了……
或許是為了能夠再次見到重要的人吧……
就像柏大娘她,她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只為了心中那或許根本無法實現的夢……
但是她還是堅持下來了……
雖然最後夢想沒能實現,但是我相信,她也一定不枉此生吧。」
「是啊……
是啊……」
蘇星鳴其實並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江瑤,所以他只能不停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江瑤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以前早就從沈月那裡得知,蘇星鳴是個不太會安慰人的人,所以她也並沒有在意這麼多。
「喂!你們兩個還在磨蹭什麼呢?
再不走的話就要丟下你們咯!」
此時,周瞳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蘇星鳴和江瑤兩人這才回過神,隨後向著那邊跑去。
「哎呀,來了來了,剛剛……
剛剛鞋帶散了,我繫鞋帶吶!」
……
「你這鞋子哪裡來的鞋帶?你當我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啊!?」
「哦對哦……
哈哈哈哈!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
蘇星鳴與周瞳的打鬧聲漸行漸遠……
最終眾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這個院落之中,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蒸汽噴涌的轟鳴聲……
再然後……
轟鳴聲也不見了……
這裡再一次回歸寂靜,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如往昔。
此時,一隻孔雀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停歇在了在墓碑左上角。
那深邃漆黑的眼眸默默注視著眾人離開的方向,像是在和他們告別,又或許是在和那段不平靜的回憶告別。
隨後,一片碩大的雪花輕盈地從蝴蝶的身旁飄落,當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時,再尋墓碑之上,那隻蝴蝶的身影也隨之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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