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這一直都是岩淵三次心裡感到奇怪的事情。自己和成次郎是同時入伍的。
按理說,海軍不但待遇遠超陸軍,而且晉升也相對更快。再加上成次郎出身名校,又有勇有謀,怎麼到現在還只是個中左?
自己都已經是少將了啊。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成次郎卻對自己的晉升如此之慢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反而笑嘻嘻地說道:「本來,幾年前我就可以晉升大左了。嗯,如果到現在,我應該和你一樣,也扛上金燦燦的將星了,可是我的仕途,全都毀在了上海。」
「上海?」岩淵三次皺了一下眉頭。是的,雖然他和成次郎那麼多年沒見面,但平時都有書信往來。
他知道成次郎曾經在上海待過很久,而且從事的是海軍情報工作。在上海之戰爆發之前,成次郎的信里,總是意氣風發,充滿了鬥志。
可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信就變得少了。即便寫信給自己,也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並沒有談論到其它的事情。
「戰爭爆發前,我一直在上海從事情報工作。」成次郎緩緩說道:「當時,在上海赫赫有名的帝國三虎,你聽說過嗎?」岩淵三次點了點頭:「外務省的赤木親之、陸軍的松本仁繼,以及我們海軍的谷繁原道!」
「是的,當年帝國三虎何等風光,但現在卻全都死了。」成次郎苦笑一聲:「而我當時,就在谷繁原道大左手下做事。你知道谷繁大左是怎麼死的嗎?」
「好像聽說過。」岩淵三次遲疑了一下:「聽說他的兒子在徐州戰死了,谷繁的精神出現了問題,最終槍殺同仁後自殺。」
「精神出了問題?槍殺同仁?」成次郎嘆了口氣:「這是對外的說辭,為了掩蓋海軍內部的醜聞。你知道所謂的同仁是誰嗎?那是帝國科研隊隊長,化學武器專家橋本及吾。當時,橋本及吾研究的『噴嚏劑』已經到了關鍵階段,原本準備在長沙之戰中使用的,但是橋本及吾一死,整個噴嚏劑的研究也就陷於了停頓。兩年,我們整整耽誤了兩年的時間,不然,在長沙,帝國的軍隊不會蒙受那麼慘重的傷亡,甚至打了幾次都沒打下來!」岩淵三次心裡一驚:「難道谷繁不是發瘋,而是刻意刺殺的橋本?他、他是?」
「谷繁,很有可能是支那人的間諜。」當成次郎這句話說出來,岩淵三次整個人都被震驚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一個海軍的大左,帝國的情報精英,怎麼會是支那人的間諜?這真的是天大的醜聞了!
「谷繁是到上海之後被策反的,還是之前就是支那人的間諜,當時我們完全不知道。」成次郎繼續說道:「我們對外捏造了谷繁的死因,內部也展開了秘密的調查。結果我們發現了一些線索,支那人,可能很早以前就在帝國安插了一張間諜網。但是對這張間諜網,我們一無所知。不幸的是,由於當時我也在谷繁麾下工作,並且參與到了他制定的很多重要行動之中,我也受到了牽連。我被秘密調查了半年之久,菊門郎,還記得那半年我就好像失蹤了一樣嗎?」岩淵三次點了點頭:「是的,我始終都聯繫不上你,我還以為你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了。」
「我被審查了足足的半年啊。」成次郎一臉的苦澀:「不僅僅只有我,谷繁身邊的人,全部受到了牽連,半年後,我才被釋放。雖然釋放了,但我身上的嫌疑依舊沒有洗清,那以後,我就開始負責一些文書方面的工作,升遷之路也被堵死了。珍珠港之後,帝國急需用人,我這才有了重回部隊的機會。可我的運氣真的太差了,回到作戰部隊不久,帝國海軍就連連受挫!」岩淵三次終於弄清楚了其中的原因。
「相比於我的那些同僚,我還算是比較幸運的,至少我還能待在部隊裡。」成次郎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谷繁的助手,我確定他根本不知道內幕,結果就因為他是谷繁的助手,直接被調回了國內。聽說在國內,他遭遇到了嚴重的不公平待遇,前年的時候鬱鬱而終了。」
「該死的,難道到現在調查還都一無進展嗎?」岩淵三次有些惱怒地說道。
「沒有一點進展。」成次郎搖了搖頭:「還記得帝國三虎嗎?他們的死,都和一個人有關。」
「誰?」
「孟紹原!」
「孟紹原?」
「你是個純正的軍人,可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但這個人在上海,在整個日中情報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成次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日本公敵、地表最強特工、孟紹原!」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有很多外號,影子特工、帝國之虎,他這個帝國之虎,一隻老虎,就干翻了三隻老虎!外務省的赤木親之,是被他設計幹掉的。陸軍部的松本仁繼,他的孫女真柰子,居然成了孟紹原的女人,結果松本仁繼自殺謝罪。至於谷繁原道?在他死後,我們發現化學戰的專家,橋本及吾的助手染谷幸宇也失蹤了。很久後,我們才得到情報,染谷幸宇出現在了重慶!毫無疑問,從上海到重慶,肯定是孟紹原做的。」
「孟紹原!」岩淵三次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難道帝國在上海那麼多人,都對付不了他一個人嗎?」
「對付不了,完全沒有辦法。」成次郎沮喪地說道:「即便後來我們進入了公共租界,孟紹原依然像個惡魔一般存在。幾次有抓到他的機會,卻幾次被他從容逃脫。在帝國情報界,流傳著一種說法,『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一種辦法能夠殺死孟紹原,那這個辦法是什麼呢?』」這話聽起來很荒謬,但卻一語說出了日本情報人員的無奈。
「這個我們所有情報人員的噩夢,儘管我現在已經不再從事情報工作。」成次郎自嘲的笑了一下:「最起碼在馬尼拉,我要面對的是那些可惡的美國人,而不是這個讓我們覺都睡不好的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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