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小勝為大勝,以空間換時間!
從淞滬會戰,到徐州會戰,再到武漢會戰,國民政府組織的三次大型會戰,日軍雖然憑藉著強大武器,始終占據戰場上風,然而,他們的鼻子,卻完全被國民政府牽住了。
戰略的主動權,已經牢牢的掌握在了國民政府的手裡。
日本不是沒有人洞察到日軍正在中國戰場陷入到一個巨大的陷阱中,但此時此刻再想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只能夠把希望寄托在取得武漢會戰的完勝,徹底擊毀國民政府抵抗到底的決心,從而讓其投降。
但他們的內心深處其實也知道,這種幻想有多麼的虛無縹緲。
在武漢,為了抗擊來犯之敵,整個城市都進入到了全民皆兵的狀態。
而普通的市民們誰也不知道,一場鋤奸工作已經拉開了大幕。
先是位於怡和街的利寶商行被端了。
老闆被密捕。
隨即,審訊立刻展開。
沒有費什麼力氣,這個老闆全部都交代了,他是在民國二十四年,也就是1935年就潛伏在了武漢。
隨著他的口供,一場大抓捕在武漢悄無聲息的開始了。
而策劃出這一切的,都是因為一個人的到來:
孟紹原!
在武漢,他接二連三的上演了好戲。
「你很好。」
戴笠一看到孟紹原的時候,開口說的就是這三個字。
對於戴笠而言,這已經是非常高的評價了。
「你也許會因為這件事而獲得一枚勳章。」戴笠面無表情:「截止到你來之前,我們順著利寶商行的這條線,已經抓獲了十五名日特,二十一名漢奸。而且確信抓捕還遠遠沒有結束。孟紹原!現在,由我傳達委座訓令!」
孟紹原趕緊一個立正。
「武漢一案,處置甚妥,應予嘉獎。此國家危難之際,有此棟樑,幸甚。望再接再厲,不辱使命!」
「多謝委座訓導,孟紹原絕不辜負委座期望,不辜負身負重任!」
「好了。」戴笠讓他放鬆下來:「你來武漢沒幾天,做了不少的事情。你的家人,我剛剛得到電報,全部安全抵達重慶。」
孟紹原的一顆心頓時鬆了下來。
「在武漢修養幾天。」戴笠輕輕一聲嘆息:「好好的再看看這座城市,也許過不了多少時候,想來也都來不了了。」
「戴先生,要是沒什麼事了,我想明天就走。」
「那麼急?」
「是啊,日本人在上海會有大動作。」孟紹原回答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一個新的日本特務機構,即將在上海正式運營。」
「哦,確定?」
「確定,機關長是土肥原賢二。」
戴笠眉頭皺了一下:「這是老對手了,也是個中國通,如果他到上海,上海的局勢會發生很大的變化,紹原,你要留神了。」
「是的,戴先生。」孟紹原神色肅穆:「土肥原賢二的到來,會讓日特機關在上海一盤散沙的局面迅速得到改觀,我們的日子不會再像之前那麼好過了。」
這點戴笠非常清楚:「準備好怎麼應對了嗎?」
「想了一些。」孟紹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但不管我現在想的再完美,情況也會發生變化,只能見招拆招。戴先生,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見他衣服吞吞吐吐的樣子,戴笠笑了笑:「有什麼事就說,欲言又止的,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是,那我就說了。」孟紹原大著膽子說道:「之前,我們在上海有那麼多的機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日特的派系鬥爭,但是他們即將發生重大改變,而反觀我們,戴先生,所謂的三巨頭體系在上海的存在,內部的爭鬥,都會嚴重削弱我們的戰鬥力。
匪夷所思的是,在上海潛伏區成立後,除了上次的『龔先生』事件,我們被迫合作了一次,之前竟然沒有任何一次的合作。我,周區長,程書記,貌合神離,不但如此,還存在互相拆台的情況。此消彼長,長此以往非常讓人擔心。」
「官場鬥爭啊。」戴笠默默的說出了這句話:「在中國,從古至今,官場鬥爭都是一個繞不過的坎。你升官了,他看著眼紅。他掌權了,你心裡覺得不平衡。三個字,『憑什麼』?鬥來鬥去,耗損的,無非還是我們自己。
紹原,我知道你也難,可再難也得堅持下去。周偉龍是元老,當初幫了我,幫了委員長的大忙,動不得。程義明是從那邊過來的,有靠山,而且靠山來頭還很大,一樣動不得。再等等看,你也儘量避免和他們正面交鋒,或許將來會出現轉機的。」
本來以為自己說出那些話,戴笠會對自己大加訓斥,沒想到戴笠的話里反而對自己有著頗多同情理解。
「紹原,按理說,即便存在官場爭鬥,你當著我的面說處來,我也要鄭重的告誡你,可我為什麼現在是這個態度?」
戴笠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孟紹原迷茫的搖了搖頭。
戴笠也沒多說,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厚厚的一疊資料,往辦公桌上一放:「你自己好好的看看吧。」
孟紹原疑惑的拿了起來。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這裡至少有七八十分的材料,而所有的材料都指向的是一個人:
孟紹原!
全部都是告狀的。
告來告去也無非就是孟紹原再熟悉不過的那幾條罪名,什麼生活腐化墮落,獨斷專行等等。
有一份告的倒是比較新鮮,說孟紹原在上海拉幫結派,搞獨立的小王國。
「我什麼時候弄過獨立的小王國了?」孟紹原忍不住嘟囔了一聲。
「這個,是程義明告你的。」戴笠冷冷說道:「這裡所有的材料,都是周偉龍和程義明秘密提交給我,從時間上來看,最早的那份,是在上海潛伏區才成立的時候就有了,是周偉龍提交的。」
我叉叉你個全家啊!
上海潛伏區剛剛成立,自己和周偉龍一團和氣,而且看起來關係還相當的不錯,可誰想到這個傢伙兩面三刀,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告自己的黑狀了?
還有程義明,這麼多黑狀里,倒有七成是他告的。
有份比說自己搞獨立小王國還要過分,說陳榮陽的暴露,根據分析很可能和孟紹原有關,希望上級嚴查。
這他媽的不是拿屎盆子往自己腦袋上面扣嗎?
「紹原,你以為自己官場經驗很豐富了?」戴笠淡淡說道:「從在南京開始,你就習慣了揮舞支票本,各個科室的科長、股長,誰見到你都笑嘻嘻的,明面上把你當最好的朋友看待,可你要真的出事了,有幾個人會真心的幫你?
到了上海,你首先就去拜訪了周偉龍,程義明,也沒少給他們好處吧?可他們背地裡,還是狠狠的給了你一刀。為什麼?因為你觸動到了他們的利益。再反過來想想總部的這些人,孫良群的事件上為什麼那麼肯出力?不是因為你給了他們多少錢,而是孫良群得罪的人太多了一些,除掉他對大家都有好處。
利益面前,從來都沒有朋友可言。總部的人當你是朋友,那是因為你遠在上海,動不到他們的利益,相反你每次回來都能給他們一點好處。可有遭一日,他們調去上海,或者你調了回來,一旦發生利益衝突,他們出賣你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戴先生。」孟紹原心裡真的怒了:「是我其它罪狀我也認了,可說我搞獨立王國,陳榮陽暴露和我有關,這些全是子虛烏有。」
話雖然這麼說,但此時的孟紹原,發現自己的官場經驗真的還嚴重的欠缺。
支票亂飛,金錢開道,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有效的,但正如戴笠說的那樣,一旦觸動到了別人的利益,金錢的影響便會大大降低!
「我知道。」戴笠點了一下這些材料:「你孟紹原做事的確荒唐,但對我,對組織還是忠心耿耿的。有人要拿著槍口對準我,你一定是第一個擋在我面前的。從你到上海開始,你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告過誰的黑狀,一直到了現在才開口,已經很不容易了。
紹原啊,對於這些材料,我一概是置之不理,也沒有任何的回覆,只當我從來都沒收到過,可你要記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自認為做事堂堂正正,問心無愧,但這遠遠不夠。這些人能夠把狀告到我這,就能告到別的地方,到時候你怎麼辦?」
孟紹原定了下神:「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
「戴先生剛剛說過,我對戴先生,對組織忠心耿耿。再說句不要臉的話,我只要拍好戴先生您的馬屁,後方出了問題,自然有戴先生幫我解決!」
「你這個厚顏無恥之徒!」戴笠笑了:「我今天是警告你一下,提防一下自己的身後,回到上海,這件事情你只當做不知道。」
「是的,戴先生!」
「你剛才說的還算不錯,忠誠是我最看重的,也是委座最看重的。至少,在這點上你目前還做的不錯。周偉龍和程義明,再看看吧。」
狗日的,你們等著,早晚我會想法子對付了你們這兩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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