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又一次看到了李士群。
那次在南京的時候,是他親自護送李士群到飛機場的,當時,他並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
現在,田七開始後悔了。
如果他知道李士群那麼得到日本人的信任,那麼在南京的時候,早就不顧一切的幹掉這個人了。
只是說什麼都晚了。
「歡迎李先生的到來。」
土肥原賢二紅光滿面:「士群先生這次願意出山,輔佐大日本帝國,對於建設*****圈,是有莫大幫助的。」
「謝謝土肥原先生。」李士群客氣地說道:「中國戰火紛飛,國家凋零,民不聊生,士群看在眼裡,痛在心上。我此次出山,個人榮辱,我已早就不在放在心上。如果能夠以士群之命,換來國家太平,則我幸甚。」
「說的好,士群先生。」土肥原賢二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不知士群先生對上海有多了解,又有何可以教我?」
「士群人雖然在香港,但是對上海還是頗有了解的。」李士群神色肅穆:「目前上海局勢不容樂觀,之前,在上海有軍統三巨頭,而現在周偉龍和程義明相繼離開,大權落到了孟紹原一個人的手裡,這個人不容小覷,他將是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我們的主要對手。」
「李先生。」羽原光一接口說道:「孟紹原大權獨攬,是他個人來說是好事,但對我們來說其實也有利。過去,所謂三巨頭同在上海,聲氣互通,現在只有孟紹原一個人了,他的個人能力再強,也是獨木難支,是人總會犯錯的。」
「中佐閣下說的極是,但士群有點不同看法。」李士群彬彬有禮說道:「當初的所謂三巨頭,無非同床異夢,互相爭權奪利,極大的消耗了他們的精力。現在,孟紹原已經沒有這樣的後顧之憂了,他完全可以騰出手來,安心對付我們。
大權獨攬好不好?又好,又不好,但就亂世來說,與其民主集智,不如實行獨裁。諸位,在中國古代,凡是開國之君,大多都是獨裁。你也有意見,我也有想法,到底聽誰的為好?一言堂,錯就是錯了,對了,則開創大好河山。
再看中國歷史上的所有太平盛世,能臣輩出,但最終做出決定的,還是君王。君王聖明,則國家強大。君王昏庸,就算有再多的魏徵也都無用。在我看來,就目前的上海而言,孟紹原就是一代明君,他只要有一批輔佐他的幹吏,他就是上海王!」
眾人面面相覷。
這未免對孟紹原的評價也太高了吧?
宮道宏史冷哼一聲:「孟紹原算什麼?李先生居然把他稱為一代明君,未免太言過其實了吧。」
「不,我以為士群先生說的很對。」土肥原賢二卻如此說道:「板內君稱孟紹原為『地表最強特工』,是在讚美我們的敵人,但也是給我們提出了警醒。試問,孟紹原縱橫上海灘,囂張跋扈,但我們對其為無可奈何,我們到了現在還要妄自尊大嗎?」
「我也贊成李先生的意見。」柳川康純淡淡問道:「但是,請問李先生有什麼良策可以教導我們呢?」
「不敢,不敢。」李士群連聲說道:「大日本帝國橫掃戰場,士群一介布衣,哪裡談得上指導二字?要說有什麼想法,士群倒是有些的。」
土肥原賢二急忙說道:「還請士群先生教之!」
李士群略一沉吟接著說道:「中國古代有個大人物,叫禹,大禹治水的故事大家一定都聽過。他的父親也是治水的,叫鯀,鯀治水,用的是堵,但堵住了這頭,那頭又泛水了,因此被天帝砍了腦袋。禹負責治水後,改堵為疏,於是洪水乃治。
我觀上海,採用的辦法和鯀一樣,一個字,堵。哪裡出現問題,就堵住哪裡。處處出現問題,哪有那麼多的人手可用?於是這裡堵完了,哪裡又出狀況了,堵來堵去,毫無用處,反而讓軍統勢力越來越大,這就是堵,而非疏!」
土肥原賢二立刻追問:「那麼該如何疏?」
「疏者,要讓水找到一個去處。」李士群胸有成竹:「上海分為兩塊,一塊是日控區,一塊是公共租界。日本目前的戰略,是既要確保日控區,又要想方設法控制住公共租界,這就是在那堵了。兩頭堵,兩頭都不占優。
而軍統這股洪水,則在兩處進退自如,忽而日控區,忽而公共租界,洪水到哪,我們被迫趕往哪裡,這裡才堵完,那裡又出狀況。所以按照士群的看法,不如集中兵力,主攻一處,讓那處的洪水流到公共租界去!」
土肥原賢二隨即會意:「士群先生的意思,是集中重兵於日控區?」
「不錯,這就是我的看法。」李士群微微點頭:「把囤積在公共租界的力量拉出來,集中於日控區,配合憲兵隊、海軍陸戰隊,在日控區大規模抓捕軍統,迅速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讓他們不得不向公共租界撤退,甚至在必要時,可以放出一條路,故意讓他們逃往租界!」
宮道宏史臉露不悅:「李先生,你讓我們放棄公共租界?你知道我們在租界投放了多少心血?死難了多少帝國勇士?現在放棄,不就等於告訴軍統我們認輸了?」
「暫時的認輸,又有何妨?」李士群卻一點都不在意:「請注意,軍統頻繁的活躍在上海,為的是什麼?鋤奸,以及情報。假如我們把日控區全部牢牢的控制在手裡,把軍統的絕大部分力量趕了出去,請問,他們困守在租界又有何意義呢?」
土肥原賢二大感興趣:「士群先生,請繼續說下去!」
有了土肥原賢二的鼓勵,李士群信心大增:「何況,我們並不是真正的放棄租界,而是戰略上的退讓。先把日控區整頓好了,徹底剷除軍統生存土壤,然後我們後方太平了,就可以騰出手來重新爭奪租界了。我們有後方,可是軍統在上海的後方又在哪裡?
他們是汪洋上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會沉沒。我們以日控區為大後方,步步緊逼,全面包圍,他們就好像一個人被扼住了喉嚨,不停的掙扎,最後只能是窒息而死。此外,全面封鎖進入租界道路,進去可以,出來必須進行最嚴密的檢查!」
這個人是自己平生遇到過的最危險的敵人!
苗成方和田七心裡同時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李士群抓住了軍統最大的問題,他們沒有後方,他們留在上海,也只能在上海和日特死磕到底。
一旦被困在了公共租界,他們能夠做的事,能夠對日本人造成的威脅便會嚴重降低。
田七越來越後悔在南京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幹掉這個人了!
李士群渾然沒有想到,自己已經被在場的兩個人盯上了:「至於公共租界,我們也不是真的放棄,我們可以利用別的力量,來有效的拖住軍統。比如苗主任和田副主任的情報總部,它的存在,對於軍統來說就是一個威脅。情報總部可以在租界招募人手,從而在不影響到我們主要力量的情況下,有效的發揮作用。
還有一類人,同樣也可以為大日本帝國效力,青幫勢力。我知道,軍統已經控制住了張鏡湖,可租界不是只有一個張鏡湖,還有一個季雲卿。季雲卿的門生弟子,以及江湖地位,雖然不如張鏡湖,可依舊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而充分的支持他們在上海全面展開行動。
季雲卿我很了解,他是我拜的老頭子,對大日本帝國也是忠心耿耿的,如果機關長閣下能夠親自給他一些勉勵,相信他一定會感恩戴德。當然,我隨後也會去拜訪他,鼓勵他繼續為大日本帝國效力的決心,里外聯手,大事可以期待。」
說到這裡,他略略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對待軍統特工怎麼辦?一個字,殺!願意開口的,願意投效我們的,一律得到重用,那些死硬分子,我看不必浪費太多的時間,非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殺一個,少一個!
當然,軍統也會殺我們的人,怎麼辦?看誰的忍受力更加堅決,我們大部分的力量都在日控區了,軍統想殺,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同時,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他殺我們一個,我們殺其十個。他想要看到上海流血,我們就滿足他的心愿!」
「李先生。」一直沒有開口的田七說道:「你的意思是,就讓情報總部的人在上海流血嗎?」
「不,不,田副主任,我想你是誤解我的意思了。」李士群急忙說道:「但總要有犧牲的,為了表示我的決心,我願意留在公共租界和你並肩作戰!」
「好,我以為士群先生的意見很好!」土肥原賢二阻止了他們的對話:「我會在上海新成立一個組織,具體將由士群先生來負責。」
「我的能力還不足以達到,機關長閣下。」李士群卻出人意料地說道:「我認為另選賢明為好,比如,丁默邨先生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有他來指揮工作是最合適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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