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推著賣梨片糖的小推車,一邊叫賣一邊看起來似乎漫無目的的走著。
石永福和曹瑞成遠遠的跟著,誰也不知道這位長官要做什麼。
梨片糖的生意不好,一點也都不好。
現在,上海的市民誰還有心思買這些零嘴吃?
想著怎麼活下去都難。
可是,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少爺腦子裡究竟在那盤算著什麼。
張遼每周出去一次。
上午7點出門,中午12點回來。
這5個小時他用來做什麼了?
張遼無論在工作上害死生活上,都非常的有規律。
做他這種工作的,做什麼都有規律。
從亞爾培路軍統局上海區總部出來,路上大多是銀行等等。
張遼對這些不會感興趣的。
他要吃早飯。
軍統局上海區總部附近有賣早點的,但那大多是特工裝扮的。
以張遼的性格,一定不會在那吃。
張遼走路的速度不快,很穩。
按照他的速度,步行十五分鐘左右,就能夠看到幾個早點鋪子。
他不會去攤子上吃的。
那樣,太「光明」。
做他這行的,不喜歡暴露在陽光下。
他在總部,空下來,甚至都不喜歡到院子裡去活動一下。
那種在攤子上吃,無遮無擋的感覺,他不習慣。
他會去店鋪里吃。
一家麵館,一件早點鋪子。
張遼不喜歡吃麵。
他會去早點鋪子。
一碗粥,或許再帶上一個雞蛋?
張遼不是一個浪費時間的人。
五分鐘就能能夠把早飯吃完了。
這個時候的孟紹原,在計算著張遼可能會進行的每一步!
每一分!
他的大腦,馬力全開,就如同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一般!
每一個細節,都絕對不能放過!
每一個張遼可能會走過的地方,每一件張遼可能會做的事,都不能錯過!
……
除非逼不得已,張遼不會選擇坐黃包車。
他覺得那樣,就好像是一個移動的靶子。
而且,命運似乎還掌握在了黃包車夫的手裡。
他是私人外出,也不會動用單位里的轎車。
所以,這一路上,一定都是步行。
前面有兩條路。
右走,是往靜安寺方向去的。
你能想像,張遼這樣的人,會去逛那裡的商場,吃那裡的小吃嗎?
即便他真的這麼做了,五個小時的時間對於步行的他來說也是不夠的。
左面!
孟紹原沒有戴表,他一直都在心裡計算著時間。
有的時候,還會問路人一下時間。
有去,必定有回。
那麼,他去的路,頂多是兩個半小時。
孟紹原的步速,和張遼是差不多的。
應該就在這一帶附近了。
路上出現的每一個岔道,孟紹原都用張遼的思維,來考慮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比如現在,又該做出選擇了。
左手,是一片貧民窟,髒水橫流,一股股腐敗的味道,遏制不住的傳來。
一個大叔,從殘破的屋子裡抓著一隻才被打死的老鼠,朝著外面一扔。
一個大嬸,拿著藥渣,走前幾步,往地上一倒。
迷信的說法,誰踩到了這些藥渣,便會把生病人的病傳到自己身上,生病人的身體就好了。
所以,這立刻引起了另一位大嬸的謾罵。
一場吵架開始了。
張遼不會來這麼嘈雜的環境。
而且,這裡太骯髒了。
每一個成功而又優秀的行刑手,其實都很愛乾淨的。
因為他們每天都要面對用刑室的血腥,他們不願意在生活里依舊還要面對這些。
張遼每次用完刑,都要洗兩次手。
左面?
這樣的環境,他很大概率不會來的。
右面呢?
往前走一段路,同樣也是一片居民區。
但無論在哪個方面,都要比左手好多了。
如果自己的判斷一路上都是正確的,那麼,張遼為什麼要來居民區?
孟紹原推著小推車,來到了右面的居民區。
外人完全無法想像,這個看起來有些呆滯木訥的「貨郎」,這個時候腦子裡到底在那想些什麼!
他已經把這裡劃分成了幾個區域。
張遼在上海沒有朋友,沒有親友。
就算有,他也不會信任。
他來這裡不是訪親尋友的。
這一個區域住的,手裡有幾個錢,房子也比別的人的漂亮。
張楊了一些。
這一個區域,看著不錯,可是有幾條狗。
張遼不喜歡狗,一點都不喜歡!
那麼,只剩下那裡的。
都是一些上班族住的,銀行的、公司的。有很多的出租戶。
這裡比較安靜。
而且白天,絕大多數的人都上班了。
孟紹原看到了一個大嬸,立刻走了過去:「阿嫂,我想在這裡租個房子,您知道哪租嗎?」
「儂算是問到了。」大嬸是本地人,一口地道的上海話:「阿拉樓上就有一個亭子間,價錢老便宜個。」
這裡有空房子的,都是隔成了好幾間,分別租給不同的人。
孟紹原憨憨笑著:「阿嫂,其實,是我一個親戚要租的,他手裡有點錢,不喜歡和別人合租,所以……」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票子,塞給了大嬸:「我親戚說了,只要租到了,好處一定有的。」
大嬸眉開眼笑:「來,我帶你到周家阿嫂那裡問問。」
……
「有倒是有個呀。」周家阿嫂一聽明來意便說道:「可是早就租掉了。」
「周家阿嫂,你那個房子不是一直沒人住?」大嬸問了一聲。
「啊喲,陸家阿嫂,租的那個人,一口氣付了一年的房租,也不經常來,好像每個禮拜就來一次吧。這次有好久沒來了。人間銅鈿都給了,我總不好再租給別人吧。」
孟紹原隨即說道:「還有這麼奇怪的人啊。兩位阿嫂,你們吃吃梨片糖。」
「謝謝儂。」
周家阿嫂吃了一片梨片糖:「老怪的一個人,話麼也不多,沉著一張臉,看著蠻怕人的。不過倒是交關爽氣,討價都不討的,也不要我添什麼東西。
付銅鈿的時候還多付了一點,說在後面窗戶多加個梯子,他說有時候喜歡半夜出去散步,生怕打擾到別人,儂說,阿有那麼怪的人?」
有,當然有!
只不過,那梯子不是用來散步用的。
而是,一旦遇到緊急情況逃生用的。
這人,也不是怪。
只是充滿了警惕而已。
孟紹原笑了。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又找對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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