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上海的情報機構都在盯著孟紹原!
這段時候,他指揮下的軍統局上海潛伏區各特工小組,頻繁出擊,最高峰時,曾經有駭人的一天出動五十三次的記錄。
但是每一次的行動,都毫無目的性可言,幾乎是想到打哪就打哪。
打得贏打,打不贏不會有片刻遲疑,立刻撤退。
任何的一次行動,無論大小,都需要有針對性,為了某個計劃而服務,可是這段時候軍統卻根本不是如此。
比如,曾經有兩個小組,在同一天內對靜安寺的某個日特聯絡點進行了襲擊,兩次都扔了燃燒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但是這麼一來,迅速引起了日特方面的注意。
兩次針對同一個地方襲擊?那麼,軍統的真正目的,會不會就是以這一帶為中心的某個地方?
日特全力對這一帶展開了調查。
然而他們怎麼也都不會想到,在他們開始調查的時候,指揮了兩次襲擊的軍統兩個小隊的小隊長正在那裡互相爭吵指責。
爭吵的目的無非就是一方說我已經襲擊過了,為什麼你還要去襲擊?另一方則振振有詞,誰說的你襲擊過一次我就不能襲擊了?
碰巧湊到一起去了而已。
亂戰!
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其實別說是日特,軍統自己內部也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上面到底想做什麼?
真實的目的到底在哪裡?
除了孟紹原自己,沒人知道。
可奇怪的是,在襲擊頻繁發生的時候,做為孟紹原手中的王牌,許諸領導的「五行七殺十三鷹」卻悄無聲息。
這,才是最讓日本人擔心的。
五行七殺十三鷹從誕生之日開始,就以攻擊凌厲迅猛,毫不留情著稱。人稱是孟紹原手下的急先鋒。
但就是這支部隊銷聲匿跡了。
有人傳言,許諸帶著他的弟兄們,天天在那吃吃喝喝,賭錢尋樂。
只是傳言而已。
抗戰到了如此緊要關頭,許諸怎麼可能如此?
有人在造謠。
可為什麼許諸始終不動?
……
「許諸去了哪裡?他為什麼不動?」
柳川康純這幾天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除夕參與了刺殺陳籙父子的行動後,許諸所部再沒有任何動靜。
「根據傳言,許諸帶著手下,多次出入上海的一個暗娼樓,有的時候他們會到凌晨才離開,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
「傳言?」柳川康純冷笑一聲:「做情報工作,難道僅僅依靠傳言嗎?」
「閣下,請原諒。」宮道宏史急忙說道:「我們現在的任務非常緊,既要同時監視重慶來人,又要準備綁架孔令儀,同時還要應付接踵而至的刺殺,人員調配上有些捉襟見肘。」
柳川康純微微點了點頭:「一定要在手裡保留一支機動部隊,許諸是孟紹原手下的頭號殺手,他不動,一定有目的。也許這就是孟紹原真正在那策劃的計劃!」
「是的,閣下!」
……
孟紹原在做什麼?
羽原光一已經在那枯坐了兩個小時了,一動不動。
面前散亂的紙上,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符號、圖形。
但在羽原光一的眼裡,卻是一片的混亂。
完全無法連到一起。
有個點,能夠把所有散亂的線索聯繫起來。
找到了這個點,就是破譯這份密碼的關鍵所在。
這個點在哪裡?
「孟先生,你究竟要做什麼呢?」
羽原光一忽然喃喃說道:「我想了很久了,但我無能,還沒有猜出你的真正計劃。你能夠告訴我嗎?」
他看了看辦公桌上的電話,伸出手,拿起:「幫我接上海利通公司……利通公司?我是羽原光一中佐,我想找你們的孟紹原孟區長……」
……
「羽原光一電話!」
「哦。」
孟紹原接過了電話:「你好,羽原中佐,我是孟紹原。」
「孟先生,你好。」
「這麼早打電話來,是想約我吃中飯嗎?」
「我真想約你吃飯啊,可是這樣的機會對於我們來說很少,幾乎不會出現……孟先生,你的時間很寶貴,我不想過於耽誤你,所以開門見山的說,我想向你請教一些問題。」
「和敵人請教問題嗎?蠻有趣的,請說吧。」
「到今天為止,貴部所有的行動,都是混亂無序,毫無理由可言,但這並不符合你的作風。我猜,你是故意這麼做的,你在策劃一次大的行動,是嗎?」
孟紹原笑了下:「我是被逼的,你信嗎?」
「被逼的,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根本不想這麼做,可是有人拿槍在後背對著我,我沒辦法,只能亂來,我該怎麼做,下一步該怎麼走,我還沒有考慮好。」
「孟先生,您真會開玩笑。」羽原光一嘆息一聲:「我知道,從敵人的嘴裡得到情報,尤其是你這樣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了很久想不通,因此決定和你聊聊而已。」
「羽原中佐,我沒有完整的計劃,我只是在走一步看一步。這麼說吧,到目前為止,我還在理清我的思路。」
「好吧,孟先生,感謝您能夠接聽我的電話,祝您順利。」
「也祝你順利,羽原中佐。」
孟紹原掛斷了電話,然後說道:「羽原光一居然還有閒心打電話來?他們還不夠忙,再給我亂一點。」
「我們的人手幾乎都被抽調出去了。」吳靜怡有些為難:「除了幾支你特別叮囑不許使用的隊伍,我們快沒有人手可調了。」
「我要亂,越亂越好。我要讓日本人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這一刻的孟紹原殺氣騰騰:「人手不夠?臨訓班的呢?我們的訓練班的呢?還在上課的,全部提前畢業。還有,向鏡湖老太爺求援,讓他抽調一批人借給我,全部投到前線!」
「他們都是幫派分子啊。」
「幫派分子?當初咱們軍統起家靠的就是幫派分子。」孟紹原冷笑一聲:「和他們說,他們主要對象是針對公共租界內的漢奸商人,他們怎麼喜歡怎麼來,目的只有一個,牽制住李士群的人,讓他們也抽不出空來,亂,一定要亂!」
他走到了地圖,一指:
「我要讓整個公共租界,都亂了!」
……
「孟桑,你,你要走了?」
貴子有些戀戀不捨。
孟柏峰穿好了衣服:「是的,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也早點回去吧,也許你先生忽然會回去的。」
「不會的。」
貴子起身,在後面抱住了孟柏峰:「我丈夫最近很忙,我從日本來上海看他,他根本沒有時間陪我。如果不是那次我正巧遇到了你,我都不知道在上海一個人該怎麼過。」
「那次是我故意遇到你的。」孟柏峰轉過了身:「我早就聽說宮道宏史的老婆是個大美人,所以我費盡心思接近你,勾搭你。瞧,你上鉤了。」
貴子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孟桑,你說這些話我應該生氣,可為什麼我卻越發的對你著迷呢?」
「因為越壞的男人越有殺傷力。」孟柏峰一笑:「回去吧,等我需要你的時候我會找你的。」
……
「孟先生,有事嗎?」
通口沙良急急的到了。
「怎麼那麼匆忙,通口隊長?」
「軍統到處在對我們進行襲擊,我想您也知道了,我們全部被抽調出去。我接到了您的電話,急急忙忙的扔掉手裡的工作趕來了。」
孟柏峰點了點頭:「你說,軍統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通口沙良苦笑一聲:「我只是個小隊長,我可猜測不出軍統那些人的目的。」
「我想了很久,也猜不出孟紹原為什麼要這麼做。」孟柏峰喃喃說著:「雜亂無章的行動,這不是他的性格。可他一定在動什麼心思。我決定幫他一個忙。」
「幫忙?」通口沙良一怔。
「幫我拿下。」孟柏峰把菸斗一伸。
通口沙良下意識的湊近接過。
孟柏峰忽然直衝一拳,打到了他的咽喉上。
通口沙良一聲悶哼。
孟柏峰一把接住了菸斗,另一隻手,迅捷的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的手在不斷的用力,嘴裡說道:「孟紹原這個人,想法很多,他不會做出那麼混亂的事情,雖然我暫時猜不出,可我想,孟紹原的目的是希望上海越亂越好。為什麼要亂呢?他在調動你們?沒錯,他在調動你們!」
通口沙良在拼命的掙扎著,可是剛才那一拳已經讓他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這小子,把你們一批批的調動出去,竊取情報?不對,沒這種竊取情報方式。掩護誰?也沒必要這麼做。你說,他會不會是想要殺什麼人?」孟柏峰好像在那和通口沙良探討一般:「一個很重要的人,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打亂了,然後才可以實行他的真正計劃。
我得幫他一下,他的人手也沒那麼足。通口,你別怪我,你是個小人物,可在這樣的局面下,一個小人物死了,也會讓你們風聲鶴唳,會再度抽調人員,調查你的死因。這樣,你們的力量又分散了一些,這小子那裡的勝算,又多了幾分是嗎?」
通口沙良什麼也都聽不到了。
他被活活的掐死了。
孟柏峰一鬆手。
通口沙良的屍體落地。
孟柏峰一聲嘆息:
「兒子,你要亂,我就幫著你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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