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夏冉扯了扯嘴角,一瞬間恍然大悟了過來。
這樣就說得通了,畢竟他對於空氣之中無處不在的靈子信號,是沒有怎麼在意的,就像是現代世界的普通人對於四周大氣之中充斥著的各種各樣的電磁波,一向都沒有什麼感覺一般。
即使夏冉能夠察覺得到,能夠確切的看見,也能夠像是讀取電磁波之中承載的信息一樣,讀取靈子網絡里的資訊流動。可是也沒有什麼意義,因為沒有什麼必要。
而且即使現在的靈子網絡還很簡陋,不像是後世的網際網路一般規模龐大,但是好歹也是覆蓋整個歐洲地域的「魔術」網絡,而且最近還已經從不列顛本土開始,嘗試開放下層鏈路給民眾,靈子網絡正在向著民用領域開始普及……
又因為中央主機就設立在光輝之塔這裡,甚至於整座塔本身也可以看作是一座巨大的、足以覆蓋全世界的靈子信號發射塔,基本上每時每刻都有來自歐洲各地的海量信息匯聚而來,進行著各種處理、運算之類的數據吞吐。
所以說,就算是bb在剛剛不加掩飾的在夏冉房間附近開啟數據傳輸,將發生的事情給阿爾托莉雅直接現場直播也罷,也很難會被當事人發現
魔術師能夠察覺得到自己身邊的靈子網絡出現的信息流動,卻只是習慣性的覺得是正常的,是靈子演算裝置在接收來自全歐洲的海量信息,運算處理完畢之後還要發送反饋回去……畢竟完全沒有防備,因此也就沒有嘗試讀取那些信息。
果然還是真正的櫻乖巧可愛得多了啊……
夏冉單手按住額頭,仰頭嘆息一聲:「果然,我當時就不該心軟的……」
「不行,不能夠這麼算了……我這就去和她算賬!」稍微停頓了一下,他一錘手掌,很是認真的這麼說道,然後就要轉身從走廊的另一側離開。
「這件事不急,master……還是先說說現在的這件事情吧,你忘記你答應了我什麼了?」惱怒不已的阿爾托莉雅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直接抓住了想要趁機溜號的這個傢伙。
「啊?什麼?」夏冉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望著她,「我沒有答應什麼啊,我當時明明什麼都沒說,美狄亞小姐就來了……」
「你……!!」少女氣急,問題是這個嗎?
「……」另外一邊,莫德雷德臉色陰沉的看著兩人的互動,感覺自己的存在似乎是非常多餘的樣子,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身後若有似無的開始散發出某種低沉的氣壓,肉眼可見的黑氣向著四面八方散發。
阿爾托莉雅稍稍冷靜了下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用非常嚴厲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的御主:「如果我現在沒來的話,master你打算做什麼?」
「……幫助小莫繼承大統。」魔術師老老實實的回答。
「我還沒死呢!」騎士王惱怒的提高聲音分貝。
「咳咳,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啊只要正常的傳位讓她繼承卡美洛的王位就可以了……」夏冉舉起手指撓了撓臉頰解釋說道。
阿爾托莉雅很努力的按捺住拔劍捅他的衝動,星之聖劍失而復得但是這麼久沒有用過也已經有些生疏與不習慣了:「總而言之我是並不準備承認這件事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這句話一出,就宛如是一柄利劍,邊上的莫德雷德的表情瞬間變化,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在滴血痛得無法呼吸。
就像是當初摩根安排她隱藏身份,磨礪爪牙,她卻一點兒都沒有遵從而是直接向亞瑟王披露了這一切。就是因為她對父親的憧憬與崇拜要遠遠超過母親的執念與野心她希望得到父親的承認,為其為自己的父親而自豪。
所以她沒有按照摩根的意圖而行動,而是想成為父親認可的高潔騎士,但是在那天,阿爾托莉雅卻是同樣無情的拒絕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能夠承認我!亞瑟王不是一向都以清廉正直,公正無私而聞名的嗎?為什麼在我的事情上就要這樣子區別對待?!」
低沉的聲音響起發出詢問的並不是魔術師,而是叛逆的少女騎士,她憤怒的握緊拳頭,咬牙問道,死死盯著父王的眼眸里充滿了劇烈的憎惡:「難道我……身為摩根分身的我,就應該被你這樣厭惡嗎?」
那既是對阿爾托莉雅的憎恨,也是對這樣的自己的厭惡。
為什麼不將王位讓給自己?
為什麼不承認自己為子?
為什麼,自己會以這種形式誕生?
她對於父王的愛有多熾熱,隨之轉變而成的恨就有多強烈,認為「父王」不承認自己這個「兒子」,是將對摩根的不滿遷怒到自己的身上,厭惡著她的姐姐利用魔術仿造複製以她為原型的人造人!
但是這一點兒都不公平!這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錯!
「……」
「……」
阿爾托莉雅皺著眉頭轉過頭去,面對激憤不已的莫德雷德,稍稍沉默了一下,接著還是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從來也沒有憎恨過你,還是那句話,不傳王位於你的理由只有一個你沒有為王的器量,僅此而已。」
莫德雷德卻是微微一愣,她記得這句話,因為在生前這就是阿爾托莉雅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是在劍欄那裡對她作出的最後回答。
不過在當時被怨氣蒙蔽了雙眼的莫德雷德看來,這樣的輕飄飄的一句話,完全沒有任何的說服力,根本就是父王不想承認她的敷衍說辭而已……當然,現在也是一樣。
莫德雷德一心想要得到阿爾托莉雅的承認,她的雙眼只能夠看到這個。所以一旦這件事沒有能夠如願,或者被否定了的話,她就無法冷靜的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又怎麼可能會承認自己沒有為王的器量這樣的事?自然只會覺得是不管自己努力到什麼程度,即使比任何人都要優秀,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亞瑟王蔑視為玷污了她一生的孽子的原因。
「好了好了,你們都冷靜一下吧……畢竟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問題不能夠坐下來好好談的呢?」
眼看著兩個騎士少女之間的火藥味濃烈,似乎即將就要重演歷史的樣子,夏冉趕緊插入兩人之中,制止有可能出現的碰撞。
「誰和你是一家人!」憎惡之火正在心中熊熊燃燒的莫德雷德,卻是一點兒都不領情,咬牙切齒對他怒目而視。
「我是說你和阿爾托莉雅是一家人,父子也好,母女也罷,這個事實總歸是不會改變的……」夏冉也不在意,很是淡定的糾正叛逆期的少女的說法。更新最快 電腦端::/
「誰和她……她是、是……」叛逆騎士脫口而出,本能的就要反駁,不過話說到一半就反應了過來,頓時卡殼了似的,臉色憋得通紅。
想要否認卻口不對心,但如果不否認的話,又覺得自己弱了氣勢。
總而言之,甭提憋得有多麼難受了。
「master,請你不要多管閒事……」阿爾托莉雅也是很惱火的蹙起眉頭,也就是多年的感情以及磨練出來的神經,才能夠讓她一直保持冷靜。
換作別人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不斷地挑動她的敏感神經,估計早就已經被聖槍刺穿了……
「我也想不要多管閒事啊,但是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怎麼可能不管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魔術師也是略顯無奈的說道,「而且說到底,你們兩個人的性格也實在太彆扭了一些,明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我也真是看不過去了……」
這件事又不可能說能夠無限拖延下去,遲早阿爾托莉雅和自己都是要離開的,即使自己已經將這條世界線,從整個宇宙的量子記錄固定帶之中剪定,置入自身內側重新展開,也改變不了什麼。
夏冉也不可能說他在自身內側展開世界,然後自己躲進自己的內宇宙世界之中,就能夠從整個外界的因果之中消失了。
或許以後會有希望,但是現在是不可能的。
所以回歸這個結果也是必然的,因此阿爾托莉雅也必須要放手才行,她需要在那之前確立繼承者……這難道還有別的什麼選擇嗎?誰都知道,莫德雷德真的是唯一的人選了。
除非騎士王能夠在離開之前抓住時機再生一個,這樣子的話,倒是還能夠有額外的選擇餘地。
「……」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阿爾托莉雅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默默別過臉去,沒有說些什麼。
看樣子她是明本了自己的意思,夏冉這才感到多少鬆了口氣,他也不是不能夠理解阿爾托莉雅,大概是對方一直都在下意識的否定莫德雷德,因此根本就沒想過這一茬,也忽略了她早晚要放手的事實。
「……」邊上的莫德雷德也是張了張口,卻同樣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是看向魔術師的眼光已然變得警惕而又複雜。
這人到底和父王是什麼關係?自己該不會多出一個監護人來吧?
還是說,就是因為他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對自己是這樣的態度,會幫助自己也是出於這樣的原因?他難道是把自己當……當作是他的女兒了不成?不,不行,太噁心了,自己絕對無法接受!
叛逆的少女騎士下意識的在腦海里這麼胡思亂想著,感覺腦子裡亂糟糟的,表情就和心情一樣,是前所未有的複雜。她本能的在抗拒這樣的事情,甚至只是想一想就覺得自己絕對無法接受!
但是……但是……
如果這人能夠讓父王認可接納自己的話……
莫德雷德緊緊的咬著嘴唇,拳頭不斷的握緊又放鬆,如此反覆數次,顯然內心是在天人交戰。她本能的厭惡這樣的事情,但是這件事可能出現的結果卻又是她一直以來的希冀,因此理性和私慾在她心中不斷的進行鬥爭,難以下定決心。
「……我們都坦誠一些吧,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出來,不要總是打啞謎一樣,讓對方自己去胡思亂想,悲劇往往就是這樣發生的。」
這個時候,夏冉也在侃侃而談,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趁著阿爾托莉雅和莫德雷德都明顯正在沉思什麼,沒有插話的空隙發表著自己的意見看法。
「莫德雷德的想法最好懂,簡單來說,她內心深處只是單純地想得到阿爾托莉雅你的認同,希望你可以認可她是具備你的血脈的孩子而已,對於從小極度缺乏父愛的她,你的地位簡直等同於上帝……」
他伸手一指莫德雷德,用一種平鋪直述的語氣,毫不留情的揭露了少女內心深處的想法與願景。
「你這傢伙……」
沒有人會喜歡被這樣子揭老底,所以瞬間驚醒過來的叛逆騎士漲紅了臉,手臂顫抖著似乎是即將要拔出魔劍。
阿爾托莉雅明顯有那麼一剎那的動容,她並不知道自己在莫德雷德心裡有這樣超然的位置,不過很快的她就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平靜的說道:「我可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信徒,會想要推翻自己的神……」
「愛之深,恨之切嘛,而且明明是你和摩根都沒有做好父母的表率。」夏冉淡定的回答,「摩根把她生下來,就是為了得到一個復仇的工具,而你在知道她的存在後又從來都不願意承認她……」
再加上,莫德雷德根本就還是個孩子。
因為是以魔術製造的人造人,成長速度遠超自然人,生命周期也相應短暫。與同齡人相比,當那些還不會說話走路的嬰孩只知道啼哭的時候,莫德雷德就已經在為了成為一名真正高尚的騎士,而努力揮劍,鍛煉自己了。
當那些同齡人真正成年的時候,她大概已經接近衰亡了……考慮到亞瑟王的統治本來就只有區區十年左右,所以莫德雷德的年齡大概也就是十年或者還乾脆不到。
「繼續糾纏下去,這件事終究是沒完沒了的,如果真的不想承認她的話,就果斷一些、狠心一些吧……」夏冉眯起眼睛,注視著阿爾托莉雅,「你對於莫德雷德的存在,到底是怎麼想的,哪怕是只有一次,坦誠的說出來吧。」
「哼……」
莫德雷德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其他地方,似乎將剛剛的事情放下了,不想和魔術師計較的樣子,雖然她極力想要表現出滿不在乎來,但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她此刻充滿了緊張與恐懼。
阿爾托莉雅沉默著,久久沒有說話。
或者說些狠話,就可以直接解決這個問題了,但是她根本說不出口……而且,她的確就不是那樣想的。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我的確對她沒有任何的憎恨,這本來就不是她的錯……」
「那你為什麼不承認我!」
莫德雷德仿佛瞬間鬆了口氣,眼睛裡出現了欣喜若狂的神情,但是緊接著又轉為了狐疑與警惕,被傷透了心的她,已經不會輕易相信這樣毫無根據的說法了。
「因為你沒有為王的器量……」開了一個頭之後,阿爾托莉雅似乎也坦然起來了,她平靜的注視著自己的「孩子」說道,「我深知不列顛坎坷的命運,繼承這個王位意味著無窮的災難,它不應該是你的責任……」
「什、什麼?!」莫德雷德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驚住了。
阿爾托莉雅沒有停下來,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我自小懂事開始,就是為了這個做準備的,十五年間日夜都在學習,就連在睡夢中都是如此……而莫德雷德你缺乏了身為王最關鍵的教育,因為你沒有資格,所以我不會承認你的繼承權。」
僅此而已。
「不、不可能!你明明就是厭惡摩根,而且擔心我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私生子」的身份曝光,污衊了你的名譽,削弱了你的權威,所以才不肯承認我!」叛逆騎士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她如此咆哮著。
「我承認我是有過這樣的擔憂,擔心因為你的出現,會引發不列顛的決裂和內戰,王國將毀於一旦,因為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在諸多壓力之下,我的行事必須更加謹慎小心。」
騎士王點點頭,承認了下來,接著稍稍遲疑片刻
「但我有考慮過,如果你能夠證明自己的能力,能夠與那個王位真正相襯的話,那麼我是會承認你的,會幫你鋪平那條道路……」
「你根本就沒給我任何的機會!我怎麼才能夠證明自己!我永遠都只能夠屈居圓桌末席,不是嗎?!」莫德雷德頓時怒極而笑,她果然是在欺騙自己。
「我有。」
阿爾托莉雅依然是很平靜的看著她:「我在出征期間,就是將守護王國的重任委託給了你這個圓桌末席,而不是其他人。」
「……」
「……」
莫德雷德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突然想起來了,自己之所以能夠趁機帶兵叛亂,聯繫那些一直心存不軌的諸侯領主們,唆使他們紛紛加入自己的麾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否則的話,她不可能輕易做成這一切。
在自己被父王拒絕,認為父王在厭惡蔑視自己的時候,卻被委以守護王國的重任,明明當時還有被稱為王的右手的高文,以及王的兄長凱……卻偏偏選擇了自己這個末席的圓桌騎士……
而她當時因為被拒絕的原因,已經變得窮凶極惡,再也無法冷靜思考了。
莫德雷德辜負了王的信任,沒有抓住那個機會證明自己與王位相襯的器量,而是舉起反旗,發動了叛亂,讓不列顛毀於一旦……
這就是,父王在回來的最後,面無表情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的意思嗎?不傳王位給自己的理由只有一個……
這一刻,叛逆得少女無法形容自己所感受到的沮喪與悔恨感。
曾經不斷的追求,覺得大概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光輝,自己明明早就已經被授予,但卻在不知不覺間被自己親手弄壞了。
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騎士,對亞瑟王的憎恨,深信自己才與王位相襯的執念……
那樣的錯誤,她居然厚顏無恥地相信那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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