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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德兄就不好奇嗎?」

    吳賢手中酒盅停頓了一瞬。筆神閣 m.bishenge.com

    「好奇什麼?」

    沉棠抿了一口滿是奶香的羊奶,這羊奶去了膻味,加入一點兒飴糖和茶葉,味道倒是不難喝。不過,這種場合喝奶,很降b格:「在小妹之前,似乎沒有女性能修煉。」

    吳賢居然一點不好奇為什麼?

    呵呵,這怎麼可能呢?

    他自然好奇,只是沉棠作為一方勢力之主的身份排在性別之前,吳賢又想促成兩家合作度過眼前的困局,自然不會沒眼色地挑釁沉棠,窺視她身上的秘密。只能沉默。

    「沉妹願意吐露,愚兄洗耳恭聽。」

    吳賢輕飄飄將皮球踢了回去。

    沉棠道:「不瞞昭德兄,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莫名其妙就能修煉了。或許是因為自身資質太高了吧,突破了限制?」

    吳賢:「……」

    沉棠被他表情逗笑,吳賢也賠笑兩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賢倏忽發出一聲惋惜輕嘆,沉棠問:「昭德兄有心事?」

    吳賢道:「愚兄突然想起穀子義。」

    從第一次孝城結盟開始,天海、上南和河尹(如今的隴舞)就走得比較近,不同形式的合作也好幾次。撇開利益之類的不談,他還是挺喜歡穀子義的,至少這人敞亮。

    谷仁活著的時候,吳賢很忌憚,因為兩人路線有些重合,再加上勢力離得比較近,他免不了忌憚。現在人死燈滅,又有共同敵人虎視眈眈,吳賢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沉棠聽聞此言,笑容也澹了幾分,她道:「待剷除黃希光,也算給他報仇了。」

    吳賢等的就是沉棠這句話。

    他道:「愚兄也正有此意,雖然黃希光勢大,但你我兄妹兩家聯手,必能克之!」

    沉棠笑眯眯地應下來。

    目前確實要聯手,拆夥的事兒,日後再說。沉棠心中的算盤打得響亮,啪啪啪的動靜吵得顧池捂耳朵。他的異樣落在旁人眼中,誤以為他身體不適,被顧池湖弄過去。

    吳賢又問:「沉妹可有章程?」

    如果沉棠這裡沒有具體計劃,他這裡可以提出來,占據一定主動——朝黎關先一步落入沉棠手中,各處要塞要道都被占領。吳賢這位「投靠者」雖然算不上依附,但也失去了一定的主動權。這點是吳賢比較擔心的。

    他要爭取主動權,為日後打算。

    兩家若能聯手搞定黃烈章賀這幾支兵馬,西北大陸局勢最終勝者就要從他們中間選出來。如果是參加屠龍局之前的沉棠,肯定是吳賢吃肉她喝湯。但屠龍局混戰下來,沉棠一口氣彌補了高端戰力不足,還擴張了兵力,吳賢還真沒信心對她如何如何……

    在他這裡,最好的局面是兩家共分西北大陸,之後攜手互助,互為盟國,抵禦大陸其他接壤的國家。稍微差些,沉棠占六他占四,兩家以同盟國身份互助互利……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要活下來。

    不然的話,再美好的藍圖都是白瞎。

    沉棠道:「我的主意是『等』!」

    吳賢微訝:「等?等什麼?」

    「等黃烈他們解決完其他勢力。」

    「這不成!這不是養虎為患?一旦黃烈等人成功吞併其他大小勢力,蠶食餘部,屆時將是你我聯手都難以撼動的龐大勢力!」

    要知道這個「其他勢力」不僅僅是屠龍局聯軍勢力,還有沒被正面戰場消滅的鄭喬庚國兵馬。不趁著他們未成氣候弄死,反而等他們集合起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沉棠道:「此事有利有弊。」

    打仗是一個很費人費錢的活兒。

    吳賢穩住情緒:「願聞其詳。」

    弊端,自然就是吳賢說的那些,黃烈兵馬會進入一個快速擴張時期,樂觀估計,最後能集結三十萬兵馬。沉棠和吳賢兩家經過幾輪擴張,目前也只能湊出區區十萬。

    敵人是他們的三倍。

    但,除了弊端,剩下都是有利的。

    沉棠指著桌上的殘羹剩飯:「小妹平日一頓只能吃三桶飯,若是配上美味佳肴,胃口大開,可能再吃一桶。但若是強制我吃完十桶,且不說我能不能吃下,即便能,胃也漲得幾欲炸裂,莫說迎敵,起身走兩步都費勁兒。昭德兄,黃烈有那麼好胃口嗎?」

    吳賢:「……」

    兩家帳下眾人:「……」

    沉妹/沉君的胃口居然如此好麼?

    沉棠兀自說道:「如今的黃烈就是桌上擺了十桶飯的人,他強撐著吃下,短時間內也消化不了。即便能湊出三十萬兵馬,這東拼西湊的三十萬兵馬上了戰場能有咱們十萬兵力聽話?最重要的是,黃希光吃完這十桶飯,庫房沒有餘糧了,咱們等他餓死!」

    她更傾向以靜制動。

    黃烈在她眼中就是一條貪吃蛇,吞併各家勢力,身姿臃腫,看似威脅,實則將自身推到了懸崖邊。一個不慎,滿盤皆輸。屆時,棋盤之上就只剩她和吳賢兩條「蛇」。

    吳賢身上全是炸彈,最大一顆炸彈便是帳下僚屬派系鬥爭激烈,而作為主公的吳賢不僅沒有做到公平公正、賞罰分明,還試圖在兩派之間找尋一個平衡點。自以為顧全大局,實則讓所有人都生出了不滿情緒。

    如此行徑,遲早要被反噬。

    她只需在關鍵時刻,隨便挑撥幾下,引爆其中一顆,就能坐等吳賢自己玩死自己。

    沉棠:「黃希光吸納兵馬越多,面臨的糧食缺口就越大,我們只需耐心等待。」

    吳賢平靜下來:「但如此乾等……」

    沉棠忙擺手:「不不不,不是乾等。」

    她的活兒還多著是呢。

    沉棠笑眯眯看著吳賢的臉,看得人嵴背發涼:「不瞞昭德兄,小妹現在很缺人。」

    她嘿嘿笑著搓搓手。

    吳賢:「……」

    兩家兵馬太多了,全扎堆朝黎關也住不下,多餘的人手可以派出去做很多事情哦。

    至於做什麼——

    有過經驗的吳賢萌生不祥預感。

    沉棠在他開口拒絕前道:「我出糧!」

    開荒!開荒!開荒!

    統統拉過去開荒!

    吳賢一口答應下來:「好!」

    每天幹活兒要消耗糧食,不幹活兒也要消耗糧食,將兵馬借給沉棠,相當於她掏錢幫自己養著這些兵,大大減小後勤供糧壓力。何樂而不為?生怕答應慢了錯過好事。

    這場交易,雙方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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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體弱的普通人相比較,士兵,特別是有武氣傍身的士兵更不容易被疫病傳染。

    隨著吳賢加盟,原先還捉襟見肘的人手一下子富裕。於是沉棠大手一揮,往每個郡縣都調撥規模不等的醫療救援部隊。

    說是救援部隊,其實沒幾個會醫術,唯一會醫術的也是擅長外科的隨軍醫師。這些醫師都是董老醫師這些年調教出來的。自從河尹地區發現疫病,董老醫師研究諸多醫家古籍,歸納總結了一套疫病防治流程。儘管缺少藥材,但若能控制傳染途徑,將人和傳染源隔絕開來,再對患病之人精心針對性治療,也是能控制疫病蔓延的……


    此次疫病源於水患。

    庶民用水都要經過煮沸方能入口。

    被大水衝出來的穢物和來不及處理的屍體,都要搜集起來集中掩埋,設置不同區域將患病和沒有患病的庶民分開。搜集城內能搜集到的藥材,集中管理和分配……

    類似的畫面在朝黎關內郡縣上演。

    某地,城外。

    城門懸掛著兩具膚色慘白的屍體。

    偶爾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經過也是輕蔑瞥一眼,迅速低頭忙自己的事情。一連掛了整整三天,隨著天氣漸熱,離得近了還能嗅到些許屍臭。有人問:「城上懸吊何人?」

    行人:「城中最大的藥鋪掌柜夥計。」

    詢問之人驚駭:「所犯何事?」

    行人道:「收購藥材,他不肯。」

    「不肯就殺?遭此橫禍,可憐!」

    行人不屑哼道:「哪裡可憐?此人收了附近所有藥材,將平日五十文一副的藥賣出五百文,有人上門願以百文求藥,卻在推搡中被打死。沉君帳下願以兩倍買藥,他也不肯,還道『什麼窮酸鬼也敢想老子的藥,什麼沉君王君的,不曾聽聞』,於是被吊。」

    此人聞言唏噓:「確實該死!」

    又道:「不過殺人奪藥……也不可。」

    因為水患的影響,市場上本就缺乏的藥材更少——大部分已經被屠龍局聯軍用各種藉口搜颳走了,剩下的不多。物以稀為貴,疫病爆發,染病的庶民只能選擇硬熬。

    熬得過去命硬,熬不過去等死。

    僅剩的藥也被一方勢力搜颳走,本來還能高價求藥,現在再多錢也求不到了。

    這位沉君也不是什麼好鳥。

    孰料,行人卻說:「沉君大好人嘞。」

    搜集的藥材都用在患病庶民身上了,誰家有生病的人都可以送到臨時醫館治療。

    一傳十,十傳百。

    沉棠在瘋狂收割好名聲。

    不過,沉棠此刻卻開心不起來。

    這陣子忙著處理賑災治病的事兒,再加上吳賢橫插一腳,她直接將自個兒惡念的事情忘到了腦後。她忘了,但惡念卻沒忘。

    「臥槽——你幹什麼?」

    沉棠處理公文熬了個通宵,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正對上自家惡念冷冰冰的臉,殘留的睡意飛了個精光。

    「你不能不講武德,我跟你說——」

    沉棠一個激靈,一個鯉魚打挺接後跳,將距離拉遠,生怕惡念不講武德偷襲她。

    「我若想偷襲你,你剛才就沒了。」

    沉棠聞言定下心來,搔了搔鼻尖,嘿嘿笑道:「你這人還怪好的嘞,武德充沛。」

    也是,倘若惡念真的萌生殺意,沉棠早就驚醒了,哪裡還會一覺睡到大天亮啊?

    沉棠問她:「你這次出來做什麼?」

    惡念道:「做個了結。」

    其實她也不想催,但她不主動出來,沉棠根本不會想起來還有她的存在……

    說著,她抬手化出一柄慈母劍。

    沉棠挑眉問:「什麼時候開始?」

    惡念看著意氣風發的少年自己,澹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現在開始!」

    說罷,提劍沖了上來。

    沉棠二話不說繞柱走。

    一道劍光噼來,那柱子原地報廢。

    殘餘劍氣在沉棠脖頸處留下一道血絲,儘管疼痛不明顯,但對方確實存了殺意。

    沉棠大叫道:「你來真的啊!」

    惡念劍指從劍身划過,一道微紅泛開,她似笑非笑:「我認真了,你忍著點。」

    朝黎關在沉棠慘叫聲中迎來朝陽,一眾士兵抬頭就能看到自家主公在追殺主公。

    「含章——含章——含章——」

    「十萬火急啊,荀含章——」

    一位主公在前頭撒歡跑,另一位主公提著劍在屁股後頭追,追上的時候就提劍戳前頭主公的屁股。沉棠的慘叫便是由此而來。

    「發生了何事?」

    眾人對這一幕一臉懵逼。

    兩個都是主公,氣息一模一樣。

    末了,有人低聲滴咕一句:「莫非是閒得沒意思了,自己弄出化身跟自己嬉鬧?」

    底層士兵實力微弱,不知突破瓶頸要斬殺惡念,只道是文氣/武氣化身。而知道這個常識的,也沒想到傳聞中的惡念卻是一身凜然清氣,哪有惡念該有的邪氣暴戾?

    諸如魏壽、寧燕和崔孝這些知情者,不是被派出去出差了,便是在關內其他地方。

    第一個「嗅」出端倪的是公西仇。

    「公西仇——」

    被追殺的瑪瑪大老遠喊他名字。

    公西仇的反應卻直擊人心,他退了一步,雙手環胸道:「瑪瑪,只能靠你自己。」

    倘若連正視內心殺戮的勇氣都沒有,連自己親手製造的惡念都需要藉助旁人力量斬殺,日後武道很難再有寸進。選擇這條路,還不如學蔣傲那個慫貨,東躲xz呢。

    沉棠大叫:「那你告訴我含章在哪!」

    十萬火急急急急急急——

    說曹操,曹操來。

    荀貞一臉懵逼被告知主公在找他,還未思索什麼事情,大老遠就看到沉棠在狂奔。

    「含章——」

    「快用你的文士之道!」

    「急中生智!」

    荀貞還沒搞清楚什麼事情,便聽主公身後傳來一聲相似,但聲線更成熟的咆孝:「沉幼梨,你打這主意?你就這點出息?」

    沉棠得意:「你蠢還怪我聰明?」

    荀貞的身體比他的大腦更快。

    【千金散盡還復來!】

    【急中生智!】

    不怪他反應速度這麼快,這還是主公第一次主動要求讓他敗家,豈能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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