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172:孝城亂(十二)【求月票】

    「你說那個野蠻子將兩個來歷不明的人安頓在哪兒?」絡腮鬍男人坐在自己的營帳中,在小兵服侍下脫下沉重的甲冑,坦開胸懷,打著赤膊,身前擺著盛滿清水的盆子。詞字閣 www.cizige.com

    傳信士兵彎腰回復。

    「是,是少將軍特地安排的。」

    絡腮鬍男人:「他可有說什麼?」

    傳信士兵:「少將軍說那邊清淨些,即便有敵人夜襲也驚擾不到兩位貴客,安全。」

    絡腮鬍男人驀地發出一聲嗤笑。

    輕蔑:「蠻子就是蠻子,任性胡來沒一點大局觀,除了一身蠻力,還剩下什麼?」

    傳信士兵是絡腮鬍男人私屬部曲。

    他順著絡腮鬍男人的話說:「將軍說得極是,少將軍此次實在胡鬧,要不要告知……」

    絡腮鬍男人抬手制止。

    他道:「不用,老東西偏心這個野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便說了,最後被斥責的也是我。這件事情不用管,倘若出了事情,也正好讓老傢伙看看他寶貝的是什麼玩意兒。」

    傳信士兵抿了抿唇,低下頭。

    眼前這位將軍口中的「老東西」不是旁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是不管不顧給予蠻子青年種種特權的罪魁禍首。只是,傳信士兵是絡腮鬍男人的私屬部曲而非老將軍的。

    私下這些不敬的稱呼只能過耳既忘,不敢泄露半個字,不然全家老小都要送掉小命。

    絡腮鬍男人看也不看傳信士兵低頭縮肩的膽小模樣,微微張開雙臂,扮做小兵模樣的愛妾擰好布巾,半蹲著幫他擦拭悶臭的上身。濕布巾所過之處,悶熱黏膩一掃而光。

    小妾又取來活血化瘀的藥膏。

    看著關節位置被細繩磨出的紅痕,心疼道:「唉……將軍何須這般自苦?立再大功勞,最後還不是被那位搶去大半?」

    雖說現在天氣漸涼,但全天甲冑不離身也悶出一身汗臭,甲冑繫繩隔著內襯都能將肌膚勒破皮。那個「野蠻子」穿件肩甲、裙甲就當穿鎧甲了,隨意得像是來郊遊宴會的。

    換做旁人,早被叱罵了。

    輪到青年卻是屁點事情都沒有。

    誰不知道老將軍偏心偏到咯吱窩?

    絡腮鬍男人摸著愛妾細嫩柔滑的小手,閉著眼睛享受輕柔上藥的過程,嗤笑:「這又有什麼法子?誰讓老東西晚節不保,跟個蠻女搞出這麼個野蠻子,人家天賦好啊……」

    孝城攻下來了,功勞都是那個野蠻子的;孝城要是攻不下來,七八成的責任都是他的。

    「他天賦好,您也不差。」她彎身將解下來的甲冑一件件撿起來,逐一放架子上,這一整套不算很重也接近三十斤,「您不也是能化出武鎧麼?整日穿戴這大傢伙,不累人?」

    絡腮鬍男人將悶了一晚上的腳放入冰涼水中,涼意順著雙足蔓延全身,後脊樑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他喟嘆一聲,腳心搓腳背,頭也不抬地嗤笑:「一個婦人家懂什麼?」

    武膽武者能化鎧,但武鎧無法長時間維持,還要消耗不少武氣。武氣這玩意兒,沒事的時候多少無所謂,關鍵時刻浪費一絲都不行。

    一般情況,武將都是隨時穿戴甲冑。

    以防意外突發情況。

    也就這些什麼都不懂、只圖輕便的婦人,還有那個野蠻子會覺得有了武鎧,甲冑就沒必要穿戴。絡腮鬍男人在愛妾服侍下簡單洗了澡,心情好轉不少,加之燈下看美人……

    「美人,來!」

    他笑著舔了舔乾燥的唇,猿臂一攬,將愛妾一把抱起轉入屏風後。還別說,這身小兵的衣裳穿在愛妾身上,的確頗有一番味道。

    不多會兒,營帳響起讓人面紅耳赤、浮想聯翩的奇怪動靜。愛妾還知羞恥,有心壓制,絡腮鬍男人則不管不顧,怎麼開心怎麼來。

    帳外護衛的親衛聽的起清清楚楚。

    眼觀鼻、鼻觀心。

    哪怕老將軍三番五次斥責這個兒子帶著女人上戰場尋歡作樂,這位也是過耳既忘,絲毫不將老父親的話放在心上。親衛就更不敢提醒觸霉頭了,這位可不是好說話的主。

    隨著時間推移,他一路攻城略地,勢如破竹,直打得敵人人疲馬乏,連連討饒。

    他笑了笑,準備稍作休整直接進攻敵人主營,一舉拿下此次戰役的勝利,就在他吹奏最後總攻號角的時候,帳外傳來一聲短促、尖銳、高亢的聲音,將他驚得手一滑。

    「放肆!」

    中途熄火!

    他惱火起身離開戰場。

    隨意攏了攏衣襟,臉上還帶著被驚嚇後的鐵青和憤怒,雙目冒著火光盯著打斷他的人。

    誰知,傳信士兵氣喘吁吁地道:「大、大事不好——後營,後營方向起火了!!!

    絡腮鬍男人聽清之後,驀地瞪圓了銅鈴大眼,一把抓起傳信士兵的衣領,將人提起來湊近斥問道:「什麼!你說什麼起火了?」

    傳信士兵手指著營帳外的方向。

    他還未喘勻氣息,絡腮鬍男人又氣又急,一把將傳信士兵丟開,大步流星走向帳外。

    見後營方向傳來陣陣喧鬧,火勢短短几息已成規模,隱約還能看到慌亂跑動的人影。

    「發生何事?」

    他衝著被抓的士兵咆哮。

    「還是敵人夜襲?」

    被抓的士兵不知道。

    不止他,連守在主帳外的親衛也不知道具體狀況。這一切發生太突然,若非傳信士兵急匆匆跑過來,他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呢。

    敵人何時潛入的?

    何時偷襲的?

    人數多少?

    一概不知道。

    連後營附近的士兵都不清楚,他們只知道冷不丁的,那一群受驚嚇的牛羊身上燃著火,不管不顧往四面八方橫衝直撞,木柵欄跟紙一樣被撞了個稀爛。

    附近的營帳可就遭了殃。

    一衝一個塌!

    營帳中,已經合衣睡下的士兵發出短促的悽厲慘叫,只來得及感覺到痛就丟了小命。

    有士兵想持著武器將它們斬殺,卻低估這些牛羊驚嚇後狂奔的速度和力道。

    那些不自量力的士兵被衝撞在地,牛蹄當頭踩下,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一腳裂胸骨,二腳上黃泉!

    牛的戰鬥力不俗,那些羊也不賴。

    它們的毛髮比牛旺盛茂密,火勢還大,衝到哪裡便將火苗帶到哪裡,被衝倒的營帳不多會兒就被點上了火。叛軍士兵手忙腳亂……

    既要救火還要控制這些畜牲。

    只是,他們群龍無首,沒能第一時間控制這些受驚的牛羊,便註定待它們真正散開,局勢將會往著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絡腮鬍男人穿著武鎧趕來,已是火光沖天。

    糧草輜重全在火中!

    看著這一幕,他目眥欲裂。

    「何方宵小,犯我大營!」

    他氣沉丹田,聲如洪雷,武膽武者的威勢如浪潮一般向四面八方散開。

    手中提槍,一槍穿中發瘋奔來的牛!

    那麼大的衝擊力,他下盤紮根不動。

    大喝一聲,手臂肌肉暴起。

    一槍將發出臨死前哀鳴的牛舉起,甩開。

    那頭牛鮮血如注,重重摔在地上揚起塵土,四肢動了動,很快就沒氣兒了。可絡腮鬍男人這一招並不能制止其他發瘋的牛羊,火勢隨著它們的狂奔,以極快速度蔓延開來。

    「賊子!出來受死!」


    絡腮鬍男人赤紅著雙目。

    這一幕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至於他口中「夜襲的賊子」更是連人影都沒有,他在這裡憤怒咆哮,更像是無能狂怒。

    「這……這可真是……」

    暗中,翟樂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

    他們是想用這些牛羊做文章,但只是下【毒】啊!倒不是不想火攻引發叛軍營內亂,但他們沒物資,執行上非常有難度。但沒想到不過打個盹兒的功夫,牛羊集體被人點了火。

    漫天璀璨星火從天而降。

    幾個呼吸後,局勢完全失控。

    這也意味著暗中有第二股勢力!

    翟樂道:「阿兄,絕對是沈兄他們!」

    這也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目標了。

    翟歡拉著自家堂弟的手臂,準備趁亂混出叛軍大營。不管是不是沈棠二人,也不管他們如何做到,一旦等這些士兵壓下混亂局勢,回頭被清算的就是他們兄弟。

    他們是來搞事情的,不是來送命的。

    趁著所有人沒反應過來前先走為上!

    咚!

    火光之中,一道墨綠武氣激射而來!

    翟樂反手將堂兄拉到身後,抬手化出一面一個人高的大盾。孰料陌生武氣來勢洶洶,力道之強勁迫使他倒退半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心下駭然之餘,下一秒也化出武鎧,大盾化作武器,上前迎擊!

    鐺!

    幾乎同一時刻,巨刀當頭砍下!

    翟歡與翟樂是配合默契的兄弟,幾乎是被往後拉的同時,他便出手催動文心。

    二人合力,一擊擊退來人。

    待來人站定,翟樂詫異:「是你?」

    來人只穿著一面肩甲,一半裙甲,手臂帶著蛇紋護腕,周身其他要害沒有一絲絲保護措施。不正是不久前與沈兄相談甚歡的青年?

    青年雖被擊退,仍神色淡定。

    他問:「是你們兩個夜襲大營?」

    翟樂不欲多言。

    只是神情凝重了許多。

    青年還未化出武鎧,甚至連腰間連武膽虎符都沒佩戴,但從對方隨意的站姿也感覺到一陣難言的壓迫。這種壓迫比楊都尉還要重!

    要知道楊都尉已經是十等左庶長!

    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歲的青年,難道還在十等之上?他攥緊武器,心跳如鼓。

    深知今晚有一場惡戰!

    他道:「是又如何?」

    青年歪了歪頭,紮成一束的小辮子長發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看著似有幾分俏皮。但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跟「俏皮」二字毫無干係。他舉起那柄紋著交纏雙蛇蛇紋的長刀,指著翟樂。

    冷笑了一聲:「那就受死!」

    話音落下,足下點地,身形快得幾乎要留下殘影,手中長刀攜著磅礴吞吐的刀芒,一刀劈向翟樂。巨浪一般當頭砸下的巨力震得翟樂雙手虎口發麻,武器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武器相交發出的巨大氣浪沖翻附近營帳。

    青年瞧了挑眉:「呦,還不賴!」

    輕描淡寫,甚至連武鎧都沒有化出來。

    武膽武者對壘,武鎧都不現身,不僅僅是一方對另一方的蔑視,也意味著交手雙方存在極大實力差距。這個認知讓翟樂臉色冷硬。

    他暗中吐氣緩和隱隱作疼的虎口。

    青年的力量比先前交過手的共叔武還要強橫。翟樂心裡也有一事不解,有這麼一個武膽武者坐鎮,這伙叛軍為何還未拿下孝城?

    翟歡面色淡定,抬手便是一道靜心凝神、提振氣勢的文心言靈,順便提劍抹開試圖偷襲的士兵脖子,沉聲提醒:「阿樂,莫慌,不要被他擾亂心神。」

    翟樂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運氣抵擋青年施加的威勢壓迫。

    眨眼,青年帶著無可比擬的氣勢朝著他殺來,周身涌動的墨綠武氣隱隱凝聚成一條模糊的巨蟒,衝著他張開血盆大口,毒牙彈出。

    鐺鐺鐺——

    翟樂暴起迎敵。

    二人交戰之劇烈,武器火花四濺。

    不多時,翟樂的武器便不堪重負地出現數道裂紋,只需再來兩下便會碎裂,肩頭甲冑裹著一道裂紋斑駁的黑白文氣。便是這道文氣護住了他,不然最輕也是個齊根斷臂的下場。

    青年嘖了一聲,癟嘴:「這不公平啊。」

    翟樂嘴角不受控制地扯了扯。

    這還要公平?

    開裂的虎口鮮血淋漓,染濕整個掌心,順著武器緩緩流淌,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青年道:「我也要找個文心文士。」

    翟樂臉色一變。

    這時候,卻見青年扭頭往一邊大喊。

    他道:「瑪瑪,你來幫我!」

    翟歡心下咯噔。

    也是真怕青年喊來幫手。

    只是——

    當那個角落走出的人進入他們的視線,翟樂和翟歡都齊齊怔了一下。

    無他——

    青年口中的「瑪瑪」竟然是他們的熟人。

    也正是目前立場不明的沈棠。

    沈幼梨!

    身側還立著個存在感不太高的祈善。

    一時間,翟歡翟樂兄弟,沈棠祈善,還有青年,三方站在三角,氣氛凝重到極點。

    翟樂看得心急,張口:「沈兄……」

    不慎扯動胸口的傷勢,些許鐵腥上涌。

    沈棠面無表情,只是手中提著那柄雪亮漂亮的長劍,視線從翟樂兄弟轉到了青年身上。

    翟樂心下不妙:「……」

    莫非沈兄是真的……

    ------題外話------

    (??w??)?嘿

    二合一

    無獎競猜棠妹放火的言靈

    提示:言靈主人很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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