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初只想安撫一下好友的思念之情。
卻不承想,借花獻佛的這首詞竟讓謹兒從之前的敬佩之情,變成了傾慕之心。
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重新審視著草紙上的這首《醉花陰》。
「黃花謾說年年好。也趁秋光老。綠鬢不驚秋,若斗尊前,人好花堪笑。
蟠桃結子知多少。家住三山島。何日跨歸鸞,滄海飛塵,人世因緣了。」
季謹喃喃念出聲來,將草紙輕貼在心口處,眼中熱淚盈眶。
「我想隨他一起去那神仙居住的三山神島上看一看,但我更想知道,他經歷了何事,才會有遠離塵世的想法,他本是心懷抱負、裝得下天下之人啊!」
寧公子是一個想要遠離塵世、心懷抱負惦記天下大事的人?
沈幼初腦中閃過正在簡陋的平安醫館裡修大門,還打算製作香水做生意的寧無恙。
若不是梅香親眼所見,若不是這字跡做不得假,她都懷疑季謹嚮往的詩仙與她見到的寧公子是不是一個人。
「謹兒,我不否認詩仙擁有超高的才華,可你僅從詩詞一道中猜度他的喜好與為人,有些片面。」
面對沈幼初的提醒,季謹根本聽不進去,只是捧著草紙,像是捧著她的一顆真心,淚眼婆娑地盯著沈幼初。
「幼初,我想見他!」
「」又繞回來了。
沈幼初指甲摳得啪啪作響,腦中天人交戰。
好在季謹只是提出一個請求,並沒有逼迫她現在就帶人去相見的意思。
「幼初,我知道詩仙可能不願意理會我這個俗人,不如,我也寫一首詞回禮,若他對我有一絲絲的興趣,你再提出我想見他的請求,可好?」
季謹小心翼翼的模樣,儼然是喜歡一個人到骨子裡的卑微。
沈幼初又怎麼能拒絕得了這樣的季謹,她艱難地點了點頭:「好,你去寫,我明日去問他。」
謹兒不是看重皮相之人,到時候知道寧無恙並非她幻想里那般美好,就能從她自己營造的夢境裡清醒過來。
沈幼初決定了。
為了好友不再痴迷於虛無縹緲的詩仙,要讓好友去面對殘酷的現實。
「幼初,謝謝你,我們一輩子都是最好的朋友。」
季謹抹著淚離開了。
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她留宿的臥房,馬上把回禮的詩詞寫下來的表現,看得沈幼初又心疼又無奈。
「小姐,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把詩仙介紹給季小姐嗎?你要是知道詩仙的身份,為何還要藏著掖著?」
送完青龍刀回來的梅香,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幼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在謹兒面前亂說話,姻緣天註定,哪能亂牽紅線。」
「可是小姐你分明說過」
「閉嘴閉嘴。」
沈幼初氣鼓鼓地看向演武場中的寧無礙。
正好寧無礙循聲朝著她的方向看來,目光中帶著疑惑:他不明白與他沒有交集的沈小姐為何送他寶刀。
「寧三公子,寶刀贈英雄,你拿這把刀與江大人比試,贏面更大。」
沈幼初表現得像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頑劣千金。
倒讓寧無礙暗中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沈小姐也像季小姐和徐詩王一樣,想藉助他來獲知詩仙的真實身份,才特意贈了一把如此鋒利的寶刀。
這把寶刀一看就是大匠所制,價值不菲,若收了這麼貴重的禮物,若不說穿五弟的身份定不好交代。
如今聽聞只是借他來比試,便安心握在手裡,再次繼續與江大人周旋。
換了青龍刀的寧無礙,攻勢更猛。
沈幼初想到寧家子弟都習武的事,不免想像起寧公子揮刀時那英勇的畫面停!
她輕輕拍了拍燒紅的小臉,喃喃自語道:「我大概被謹兒傳染了。」
「小姐你生病了?」梅香嚇了一跳,難道是剛才蹭蹭的時候過了病氣?可她沒發現季小姐有病在身的表現。
沈幼初羨慕地看了一眼根本不懂為情所困的梅香,捧著小臉又嘆了口氣。
為免總是睹人思人,她乾脆離開了演武場。
剛回到臥房,便看到一個身材修長又凹凸有致、長相清冷猶如高山之雪的紅衣女子,側臥在她的貴妃榻上,翻看著她臨摹寧無恙面容的畫本,食指不由自主的在紙上寧無恙的脖頸處划來划去。
沈幼初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畫本,不滿地輕哼一聲:「靜嫻大郡主,你終於有空來找我玩了呀。」
「不是來找你玩的,想借你客房一用,讓登島的才子們留宿在此,我好觀察他們明日早起所做何事,判斷他們是否能夠為我父親效命。一日之計在於晨,是真有才華還是代筆托人一看便知。」
身為康王的女兒,周靜嫻如今可沒工夫陪沈幼初玩鬧。
外祖家沒有多大助力,她們一家能夠平安的在兩廢太子期間存活下來,全仰仗父親低調不爭的生存法則,得到了皇爺爺的庇護。
可當皇爺爺年初表明了立儲的意思後,父親在朝中的幾位好友,接連由於晉王的動作被貶出京安城,甚至外祖家的兩個表哥因此被害。
不爭,也無法做一個閒散王爺,為保親友周全,便只能盡力一爭。
耐何晉王經營多年根深勢大,想要有一爭的實力,首先需要將朝野上下打探一番,確立敵友。
她身為郡主沒有進入朝堂的權力,便只能週遊各地,拉攬還未進入朝堂的才子,讓他們當父親門生,滴水之流聚少成多便也是一片汪洋。
更何況這其中還有許多出身權貴世家還未表明追隨哪一派的子弟,例如京城來的秦、成二人,出身世家且家中並未表明支持父親還是晉王,便是她最為想爭取人,沒有之一。
「靜嫻,你又要幫你父親拉攏人才,還要接私活賺零花,我好心疼你呀~~」
沈幼初拉著周靜嫻滿是繭子的十指,吩咐梅香。
「讓下人把客房全部騰出來,好吃好喝地伺候那些才子們,再派人給他們的家人送信,留他們在此賞月,為湖心小島作詩賦詞,待明日評審,三甲者賞銀百兩。」
有勝負有彩頭。
根本不用主動挽留,不服輸的少年郎們誰也不願意離開。
周靜嫻沒能想到如此圓滑的處理方式,反握住沈幼初的小手,一臉感激:「幼初,多虧有你。」
「哎呀,別和我客氣,還不是我家不打算參與皇儲之爭,不然我爹娘要是順了我的意支持你父親,你也不必這麼辛苦了。」
沈家若站在康王這一邊,幾乎半數以上的門閥都會站在康王這一邊。
晉王根本不必爭,便敗了。
但也正因如此,皇爺爺也絕對不會讓沈家這樣的大族參與到皇儲之爭來,以免江山後代易主改姓沈。
周靜嫻也從未想過利用沈家的權威來幫她父親,捲入這場紛爭之中。
想當初與幼初成為好友也是在互不知道彼此身份的前提下,她很重視父親,但也同樣重視這段難能可貴的友情。
「時辰到了,我該走了。」
周靜嫻從懷裡掏出一條黑色絲巾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丹鳳眼。
沈幼初知道她這是去接私活賺銀子,目送著好友離開後,眼中才流露出擔憂之色。
有些人表面上是光鮮亮麗待人溫和的郡主,暗地裡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冷酷殺手。
「康王外家使不上勁,家裡也沒有多少產業,靜嫻連路費都要當殺手自己去掙,她絕對是我見過活得最艱難的皇家子弟。」
但這種艱難是好友選擇的,她也不能置喙。
只能祈願好友每次平安出門,平安歸來。
這時,早在旁邊等候多時的菊香,在周靜嫻徹底離開小島後,才現身閃出。
「小姐,查清了。」
在她身後,用鐵鎖拖著一口半人高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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