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年,陸家格外熱鬧,畢竟年後初六,陸雲深就要舉行婚禮。
臘月二十八那天,下了一場大雪。
葉浥塵早就準備好了禮物去賀家拜訪,賀尋喜歡他,穿得像個球,朝他跑過去,還在雪地上栽了個跟頭,覺得丟人,被葉浥塵抱起時,一直把小腦袋埋在他懷裡。
賀時禮看到他,只點了下頭,沒說其他的。
他拿了許多禮物,溫瀾示意他進屋,給他倒了杯薑茶暖身子。
「謝謝溫姨,提前祝您新年快樂。」
溫瀾笑著點頭。
賀清筱則私下與葉浥塵眉來眼去,賀時禮看在眼裡,只是沒點破。
葉浥塵提出要帶賀清筱與賀尋出去玩時,賀時禮也沒反對。
倒是溫瀾叫住他,遞給他一個盒子。
「溫姨,這是」葉浥塵狐疑。
「新年禮物。」
新年禮,總是不好拒絕的,葉浥塵就收下了。
後來才知道,這是當初賀時禮與溫瀾想認他做乾兒子時,溫瀾親自設計縫製的衣服。
那時候沒送出去。
最終,
還是送到了他手裡。
季寒川也帶著禮物去了陸家,只是他去時,還有其他人來送禮拜訪,陸家也是亂鬨鬨的,倒是疏忽了他。
而年三十那天,融雪時分。
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但陸家很早就忙活起來,為年夜飯做準備,陸呦呦坐在客廳,正和季寒川發信息。
陸時安剛湊過來,想看他倆的聊天內容,就被陸呦呦攆走了。
「小氣,不就是你想我、我想你,你愛我、我愛你那點事嗎?有必要藏著掖著嗎?」陸時安嘀咕。
「陸安安,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打你。」陸呦呦威脅他。
「我可是你親弟弟,你為了一個外人要打我?」
「什麼親弟弟,堂弟而已。」
陸時安氣悶。
他說到底年紀小,轉身就去找親哥葉浥塵告狀,「哥,姐欺負我,她居然為了一個外人欺負我!」
葉浥塵倒是沒管他,只看向陸呦呦:「今天年三十,季寒川在哪裡過年?」
這話一出,原本在客廳的人幾乎全都看向陸呦呦那邊。
她抿了抿嘴,「可能自己吧。」
陸呦呦猜想他是獨自過年,沒問,怕他難受。
也許,
從他爺爺奶奶過世,他就一直是一個人過年。
徐挽寧與陸硯北也在客廳,她抵了抵丈夫的胳膊,示意他說兩句,陸硯北沒說話。
直至半個小時後,陸硯北才看向女兒:「你確定那小子是一個人過年?」
陸呦呦乾笑兩聲:「不確定,我沒問。」
「如果他是一個人,就打個電話,讓他來我們家吃飯。」
「爸?」
陸呦呦有些詫異。
陸硯北又補充了一句:「他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他心腸沒那麼硬。
當季寒川接到陸呦呦電話時,愣了數秒,才說道:「我馬上過去。」
他,
是真的不想一個人過年。
平時形單影隻,他不會覺得孤寂,可他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會痛,會笑,自然也會覺得難受,尤其是每逢中秋、新年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
所以中秋節那天,他才會去梨園聽戲。
梨園人多熱鬧,置身於人群里,就覺得自己不那麼孤單。
當他到陸家,剛下車,就瞧見一個雪團朝自己扔過來,他躲閃不及
臉被砸中。
「陸時安!」陸呦呦從屋裡衝出來。
陸時安躲在樹後,他只是想跟季寒川開個玩笑,沒想到他不閃不躲,聽到姐姐的聲音,那種血脈上的壓制,讓他四處亂竄,「姐,我是開玩笑的,你別追我。」
「你給我站住——」
陸呦呦在季寒川面前還是在乎形象的,追了他幾步,就跑去到季寒川面前,伸手幫他拍撣臉和衣服上沾的碎雪,「時安不懂事,你別怪他。」
「我沒事。」
「回頭我去揍他。」陸呦呦說著,牽著他手往裡走。
季寒川還帶了些東西來,新年嘛,總不能空著手。
與陸家長輩打完招呼,徐挽寧就讓他去客廳坐著,陸時安還是第一次見姐姐在家如此矜持,故意翻出她以前演出的錄像,說要放給季寒川看。
「有她四年前去戲院演出那次的錄像嗎?」陸雲深笑道。
「有,這是姐第一次去大戲院演出。」
因為這是陸呦呦第一次去大戲院登台,值得紀念,所以演出錄像被留存了下來。
陸時安找了半天,才翻出那天的錄像。
陸呦呦覺得自家哥哥跟弟弟實在沒意思,想帶季寒川離開,他卻不肯走,說看三年前的那場演出。
鏡頭基本都集中在舞台上,陸呦呦那天表現得也很好,實在沒什麼特別。
陸呦呦素來不愛看自己的演出錄像,所以家裡所有錄像她都沒看過,直至一場戲結束,響起掌聲,鏡頭切到台下
她倒是捕捉到了一個人。
那天,
季寒川居然也在。
就坐在第二排。
那時,她在台上,他在台下;
如今,她在他身邊。
今年的年夜飯是陸雲深準備的,吃完飯,陸雲深說要去看宋詞,而葉浥塵則約了賀清筱晚上去郊區看煙火,陸時安自然要跟著一起去。
徐挽寧看向女兒和季寒川:「你倆不去湊個熱鬧?」
陸呦呦就等著這句話了,母親話音剛落,她就拉著季寒川往外跑。
陸硯北那叫一個無奈,感慨著:
男大不中留;
女大也不中留!
「孩子們總會有自己的生活,我們做父母的應該學會放手。」徐挽寧示意陸硯北跟自己去衣帽間,「我定了好幾套衣服,你說雲深結婚那天,我該穿哪套啊?」
「你試穿,讓我看看。」陸硯北說道。
提起陸雲深的婚禮,徐挽寧挺緊張。
她定製了許多套衣服,總覺得都不太滿意。
直至她穿上一件中式旗袍,暗紅色的,開衩到腿中部,繡著暗色花紋,她這些年身材保養得很好,穿上旗袍,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這套怎麼樣?」徐挽寧笑著問他。
陸硯北點頭:「就這件吧。」
他恍惚著想起在江城見到她時,那時的徐挽寧,年輕漂亮,穿了身鴉青色的旗袍,杏眼細眉,腰肢嬌軟,時間一晃,他們結髮成夫妻,竟已過去二十多年。
這麼長的時間裡,發生了許多事,他們也經歷了許多。
喜悅、離別、亦或是死亡,
有人來,有人走,
可她始終都在。
其實大部分時間,生活、愛情,都是些繁瑣小事,柴米油鹽,日復一日,能遇到徐挽寧,娶她為妻,他很知足。
自然也希望所有孩子也能遇到屬於他們的幸福。
阿寧說得對,該放手時要放手
讓孩子自由奔赴屬於他們的未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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